第211章 迟来的密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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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涉国。

自东武阳撤军回邺城休整两月后,袁绍再次点起六万余大军。

大军兵分三路,由大将颜良、文丑、淳于琼各领一军,横扫盘踞冀州西部的黑山贼。

在袁军泰山压顶般的攻势下,本就各自为战的黑山贼众,措不及防之下溃不成军。

又在袁军有计划的驱赶下,那些黑山贼纷纷向西逃窜,涌入上党、太原等并州诸地。

在冀州境内的黑山贼被基本荡平后,袁绍亲率中军出邺城,直抵冀并边境的小城涉国。

除了小股袁军还在外扫荡黑山贼的漏网之鱼,其余数万袁军主力尽数汇聚于此。

由于城池太小,容纳不下这许多兵马,袁绍只带着核心谋臣武将、亲卫及部分辎重入城。

而大军则是驻扎城外,营帐绵延数里,将涉国小城围得水泄不通。

而大营内更是人喊马嘶,嘈杂一片。

此时,在城内议事大堂内。

袁绍大马金刀的端坐在上首主位,不怒自威。堂下文臣武将分列两侧,济济一堂。

袁绍威严的目光扫视堂下文武,想起当初狼狈的逃出洛阳,如今却是成为天下第一诸侯,雄居河北。

又想到此次出兵,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把冀州境内的黑山贼一扫而空,忍不住双眉微挑,露出了一抹自得。

当然,盘踞在冀州之外太行山深处的黑山贼张燕和杨凤等部,他还是不敢轻易招惹。

毕竟黑山贼号称百万部众,张燕和杨凤等部实力强横,非其它诸部可比。

之前,张燕和杨凤等部肆虐冀州诸郡县时,袁军已与他们交过手。

虽然袁军实力占优,但黑山贼太过难缠。打不过时,会果断的退往山中,让袁军为此是无可奈何。

堂中。

眼下许攸不在,袁绍麾下谋臣郭图自然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的首席智囊。

至于田丰、沮授等,虽然智谋不下于郭图,但是在迎合袁绍心意方面却是有所不如。

郭图察言观色,眼珠一转,随即出列禀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如今黑山贼在我军数万兵锋之下溃不成军,纷纷逃至并州。只要并州诸郡一乱,主公便可集大军西进,借剿贼安民之名一举荡平并州诸郡、收拾残局。”

袁绍闻听,眼中掠过一丝喜意,又微不可察的轻轻点头。

正当他心中愉悦时,堂下总是会出现不和谐的声音。

头铁的田丰不满的瞥了一眼郭图,忍不住轻哼一声,随即出列抱拳道:“主公,据说朝廷已经遣一支兵马驻守壶关。

壶关乃战略要地,上党门户,我军要进入上党从而占据并州诸郡,势必先行拿下壶关。”

说着,他轻叹了一口气,“可是如今朝廷兵马却是先行占据壶关,我军已经是落后半步。”

旋即,他又面色一肃:“主公,臣下以为,这个时候应率军立即兵进上党,趁着朝廷兵马在壶关立足未稳之际,以雷霆之击迅速攻下壶关。

只要壶关已下,我军便可借此立足上党,阻断朝廷大军北上。

至于太原、雁门诸郡,慑于我军军威和主公威名之下,必会顺势归降。如此一来,主公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并州诸郡!”

话音刚落,监军沮授出列附和:“主公,在下赞成元皓之见。常言道,战机转瞬即逝,若是让朝廷兵马在壶关站稳脚跟,我军再予以强攻,势必要伤亡惨重,得不偿失!眼下应立即兵进上党强攻壶关!”

稍后,从事辛评也是出列附议。

至于荀谌、陈琳等人虽然觉得有理,但最终还是摁下了出列附和的冲动,齐齐望向上首的袁绍。

袁绍闻听,沉思片刻后,面上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荀谌、陈琳等见状,急忙就要开口附和。而郭图一见,却是心中冷笑,随即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不屑的目光扫过田丰、沮授和辛评等人,转而向上首的袁绍诚恳意切的禀道:“主公,臣下以为,万万不可如此。”

袁绍眉头一皱,瞧了瞧郭图,遂笑道:“公则,这是为何?难道你另有高见?”

郭图微微昂起头,“主公,若真如田元皓所言,那是欲陷主公于不义之地!”

“哦?”袁绍心头一紧,目光掠过田丰和沮授等人。

而此时,田丰已经是气的脸色通红,怒道:“郭公则!你这话是何意?我田元皓一心为主,怎么就欲陷主公于不义之地了?”

“主公明鉴,元皓对主公的忠心天地可鉴,元皓所言更是上上之策!”沮授怕袁绍再次疑心田丰,连忙上前劝说。

荀谌、辛评等人见情势不对,便保持沉默不语。

袁绍表情淡然,并没有说话,而是目光转向了郭图。

郭图面色一肃,正色道:“主公!臣下有三点可驳斥田元皓之论!”

“哦?”袁绍起了一丝兴趣,轻抬了一下手,“既如此,那你就细细说来!”

郭图恭恭敬敬的一礼,随后禀道:“主公,斥候早已探明,占据壶关的朝廷兵马乃是新建不久的鹰扬军,其士卒大多是西凉余孽和流民百姓,如今仓促成军,能有什么战力!

何况,上党境内黑山贼肆虐,朝廷兵马更要小心戒备。虽然占据了险隘要地壶关,可若是面临我百战精锐的强攻,根本无法抵挡。”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这只是其一!”

袁绍稍作思量,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点头,“嗯!公则此番大伦颇有道理。那……其二呢?”

郭图精神一振,随即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主公乃是汉臣,当遵汉道。如今主公只是冀州之主,虽可在冀州境内清剿黑山贼寇,但若是倾军西进并州,却是师出无名!”

袁绍听后,眉头一皱。

田丰一见,忍不住讥讽道:“主公为汉臣当遵汉道,这是不假。可若说是师出无名,那主公领军攻打东郡臧洪,不也是越境出击?”

郭图心中早有准备,立刻反驳道:“那是因为臧洪本是主公臣下,其东郡太守也是主公最先上表奏请。可臧洪最终却是不知忠义、妄图蚍蜉撼树,主公出兵剿之,乃是行王道顺天命,有何错之有?”

“你这是强词夺理……”田丰正要继续争辩,却被沮授及时拉住。

稍后,沮授眼神示意上首,田丰举目一看,就见袁绍脸色阴沉,遂恨恨瞪了一眼郭图不再说话。

郭图得意的一笑,再次向上首的袁绍一拱手:“主公,您是要做那商之伊尹、周之周公,还有那孝昭帝时的霍光。

若是擅自出兵入并州,虽有清剿黑山贼之名,但毕竟是无朝廷大义。此举定会招致那些心向汉室的天下士人非议,落下跋扈不臣之名,有损主公名望!”

袁绍闻听,一时默然不语。

田丰想要进谏反驳,却又被沮授及时制止。

郭图一见,又趁机道:“主公,此次清剿黑山贼西进并州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入中都掌朝堂奉天子以令诸侯!”

他稍作停顿,“若主公此时出兵并州,那些中都朝臣,他们会如何想?

如今主公要做的就是静等时机,待关中大乱、并州糜烂,还有中都的朝廷陷入危机之时,他们自会想到近在咫尺、手握强军的主公您。

届时,那些壶关的朝廷兵马,不但不会抵抗,还会主动献城、献关归降于主公。

主公便可堂堂正正的以勤王之师,兵出冀州入并州、进中都,执掌朝堂、匡扶社稷。而这,就是臣下所说的其三。”

说着,他目光瞧了瞧袁绍的神色,见其已经是陷入了沉思,心中一喜。

他知道,袁绍此人极好面子。

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众望所归之下入主中都,这是袁绍最为喜闻乐见之事。

稍后,郭图瞥了一眼田丰,轻笑一声,“那所谓的立即兵进上党乃是上上之策,纯粹是无稽之谈!”

田丰气的心中的火气腾腾的往上窜,当即大声说道:“主公!切不可听从郭公则之言,要真是如此,主公必将错失良机。别说入朝堂奉天子以令诸侯,就连并州诸郡也是不可得!”

沮授心中暗道不妙,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及时再度拉住田丰。

果不其然,袁绍本来听了郭图一番话,心中十分意动,也没有怎么计较田丰所说的“上上之策”。

毕竟他作为一方枭雄,自是知道此时正是进兵并州的绝佳时机。

可是他此行出动数万大军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并州诸郡,而是那伊尹、周公和霍光之梦。

但此时听了田丰的反驳之论,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田丰若是委婉的劝说,或许没什么,可他却总是喜欢剑走偏锋,言辞犀利,让人下不了台。

袁绍猛挥了一下衣袖,又重重的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逢纪见状,心思转动,立即出来说道:“主公,如今是主公入中都掌朝堂的最佳时机,切不可因小失大。故臣下以为主公应继续屯兵此地,静待并州和关中变乱!”

他顿了一下,“此外,主公应遣人入中都,秘密联络朝中诸臣,以做万全之准备!”

“主公!臣以为元图所言极是!”郭图当即附和道。

袁绍沉思半晌后,才脸色缓和了些,点头赞道:“公则和元图所言,才是稳妥之策,那就以此计行事吧!”

话音刚落,郭图和逢纪心中大喜,连忙齐声恭维道:“主公英明!”

辛评、荀谌、陈琳等人见状,也是觉得郭图和逢纪所说的有理,遂是纷纷附和。

唯有田丰长长叹息一声,而沮授则是默然不语,且眉宇间有一丝忧虑。

决议定后,郭图、田丰等文武陆续退出议事大堂。

袁绍起身负手凝望着堂外,看着郭图与逢纪等人相谈甚欢,他淡然一笑。

可当目光转向背影有些萧索的田丰身上时,忍不住轻哼一声。

在他的心里,田丰虽是足智多谋之辈,但却是不知变通,完全没有郭图、逢纪等人用起来顺手称心。

他心中对田丰的不满,也是愈加深厚。

他伫立良久,转身望向中都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炽热。

“主公!”一声低沉的轻唤,让他瞬间醒过神来。随即他脸色微变,右手本能的握按住思召剑柄,猛的一回身。

就见一身黑衣的袁卫大统领窦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堂中。

他看着恭敬行礼的窦辅,脸色这才稍缓。右手松开剑柄后,面色一沉,不悦的问道:“什么事?”

窦辅脸色肃然,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份布帛,双手举起奉上。

“主公,这是中都城内的巴聿紧急送来的密报!”

“巴聿?”袁绍微愣,审视着窦辅片刻,又看了看那份布帛,问道:“我记得负责中都情报的是陈皮?怎么此次却由巴聿传来情报?”

转而,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可事先……看了这份密报?”

“臣下不敢,这是巴聿直接呈给主公的密报,臣下岂敢私自查看!”

“至于不是陈皮发来密报,”窦辅顿了一下,“臣下也是不知其中详情,想必答案定是在这份密报中!”

袁绍神色稍缓,淡淡笑了笑,上前一步接过布帛。

他迟疑片刻,才打开布帛细细观看。

可看了第一眼,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他强撑着往下看,双手却是微微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顷刻间,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嘴唇也开始哆嗦起来。

突然,他猛的把布帛揉成一团,重重的掷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大声叫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又猛的拔出腰间思召剑,寒光一闪,砍在了案几上。

看着断为两截的案几,他余怒未消,举剑砍在了屏风上,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和屈辱。

好半晌后,他才拄着剑停下来,脸色涨的通红,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

窦辅见状,早已吓得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袁绍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身之后目光冷冽的直视跪伏在地的窦辅。

他盯了半晌,才一字一顿道:“你可知巴聿在信里说了些什么?”

“臣下……不知!还请主公息怒!”

“息怒?”袁绍收剑入鞘,冷冷道:“那你就好好看看,关中和中都发生的事情,为何迟了那么长时间才来上报?我要你们有何用?”

说罢,他猛的转身回到上首坐下。

窦辅闻听,心中惊惧,缓缓起身捡起那份揉成一团的布帛。

待打开看后,他不禁是脸色变得惨白。

片刻之后,他又跪地拜道:“此是臣下失职,未曾想有如此巨大的变故,请主公降罪责罚!”

袁绍阴沉着脸,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怒火中烧,还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关中会生大乱,结果是关中已经趋于稳定,而且是如火如荼的进行清缴隐匿的百姓和推行盐铁官营之策。

而关中不乱,那中都的朝廷就会稳如泰山,那他怎么会有机会兵进河东入主中都?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那些世家名门,如弘农杨氏、右扶风马氏、耿氏、韦氏等,竟然心甘情愿的向朝廷臣服。

更让他感到奇耻大辱的是,他派往中都的心腹谋臣许攸,竟被枭首示众,人头高悬城门!

“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一拳砸在残存的案几上,狠狠骂了一顿,胸中的恶气才稍微缓了一些。

至于消息为何至今才传到,巴聿在密报中也已说明,概因中都校事府监视严密,让他根本没有机会送出密报。

稍后,他目光不善的盯着窦辅:“你的罪责,以后再算!现在你立即出去反思自己,想想怎么将功补过!”

“臣下谢主公大恩!”窦辅心头一松,随即恭敬的起身退出大堂。

看着窦辅的背影消失无踪,堂内变得死寂一般,袁绍冷着脸,突然朝外喝道:“来人!速召文武前来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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