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天使突临(1 / 1)
那些文臣武将刚回到住处,纷纷得到急令,要速到议事大堂议事。
众人虽然心中疑惑,但却是不敢怠慢。因为命令太过急迫,可见定是有大事发生。
而郭图闻令,心中涌起不好的感觉。至于田丰,则是精神一振,以为兵进上党之事有了转机。
当众人再度来到议事大堂时,堂内寂静无声,一股压抑扑面而来。
只有袁绍一人端坐上首,双目微闭,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那柄在日常议事时把玩的思召剑,此时也冷落在一旁。
众人上前一番见礼后,均是垂首肃立,默然不语。
这个时候谁要是率先开口,无异于引火烧身。就连一向头铁的田丰也是选择了沉默,更遑论善于察言观色的郭图、逢纪等人。
良久之后,袁绍才缓缓睁开眼,凌厉的眼神让一众文武不禁心头一紧。
他左手攥紧了剑柄,审视了一众文武之后才缓缓开口,只是语气平淡的听不出一丝喜怒。
“中都刚刚传来消息,”
只此一句话,就让堂中所有人精神一振,纷纷抬起头看向上首。
袁绍仍是面无表情,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消息说……关中已经稳定,那些世家大族慑于朝廷威势,纷纷屈服。
如今,关中乃至整个司隶,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行清缴隐匿百姓和盐铁官营之策!”
话音刚落,所有人皆是哗然,而且大多数人眼中都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唯有田丰、沮授等少数人,则是面露遗憾的微微叹息。
郭图则是心头直跳,有一种局势即将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袁绍冷冽的目光掠过众人,将他们的神色变化尽收于眼底,又冷冷道:“此外,奉命潜入中都的许攸,已经是被朝廷斩首示众!”
田丰、沮授等人心头剧震。他们没想到许攸竟丢了性命!那可是主公袁绍麾下举足轻重的谋臣。
许攸若是不在了,绝对是一大损失。
他们下意识的到看向袁绍,见其仍是面无表情,毫无一丝波澜,不禁心中一阵黯然。
虽然他们与许攸素来不合,甚至是关系紧张,但毕竟是同一个阵营,还是清楚谁是敌谁是友的。
但主公袁绍对麾下心腹谋臣身死敌手,却是没有一丝悲愤,这让他们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而郭图等少数人,心中却是一阵暗喜。
他们知道,许攸一去,他们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但表面上,他们却是露出了悲戚之色。
堂下一众文武心思各异,袁绍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明清的很。
沉默片刻,袁绍再次开口:“如今局势已经大变。若继续坐等关中生乱、中都出现危机已是不可能,眼下,你们认为应如何行事?”
郭图心中一动,细细瞧了瞧袁绍的神色。袁绍乃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子,在外人面前向来是十分注重仪态。
现在,他表面越是平静,内心积压的怒火就愈加旺盛。
他稍一沉思,向前一步,义愤填膺地拱手道:“主公!事已至此,无需再多做犹豫!关中、中都已经是无机可乘,许攸又惨遭朝廷毒手,这足以说明天子和朝廷已经视主公为敌寇!”
他稍作停顿,“既然如此,那主公又何必要做那个汉室忠臣?以臣下之意,主公应当立即整顿兵马西进并州,以剿贼安民之名迅速占领并州诸郡。”
说着,他微微昂起头,“然后,主公聚集大军兵逼河东,让天子和朝廷知道,什么是大军压境?谁才是这大汉江山真正的擎天柱!”
田丰正要开口劝谏,听了郭图一席话,愣了片刻。
而早已心领神会的逢纪、荀谌、陈琳、辛评等人立刻齐声附和,群情激愤。
言下之意,无非是要向天子和朝廷讨个公道。
沮授暗中推了田丰一把,二人对视一眼,也是开口附和。
至于那些武将们,更是炸开了锅。
颜良、文丑、淳于琼等人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不停挥舞着拳头。而意思就只有一个,那就打进中都,活捉天子!
袁绍冷眼旁观,不动声色。
可听着堂内一众大逆不道的言论,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胸中的怒火少了几分。
他重重地冷哼一声,目露寒光:“既然诸公心意已决!我岂能让忠臣蒙冤、宵小张狂?即刻整顿兵马,西进并州!”
“主公英明!”满堂文武几乎是齐声高呼。
此时,郭图趁机禀道:“主公,欲要占领并州诸郡,就要先行拿下壶关。只要壶关已下,朝廷兵马就北上无望,至于太原、雁门等郡,必将臣服归顺主公!”
话音刚落,大将颜良、文丑和淳于琼等纷纷大声请缨出战。
袁绍见状,轻轻点头,却又微微摇头。
他抬起手制止堂内的喧嚣,随后缓缓道:“公则所言有理。不过,此次征讨壶关事关重大,我要亲率大军出征,集数万雄军强攻壶关,让天子和朝廷见识一番我冀州的军威!”
说罢,他目光落在伤愈复出的大将韩猛身上,“韩猛!命你为先锋,领大军一万先行至壶关试探攻击!”
韩猛心中大喜,在诸将羡慕的目光中大踏步走出,咧着嘴抱拳道:“请主公放心,待主公抵达壶关下时,末将定会亲自把主公迎至壶关中!”
袁绍轻点了一下头,随后挥了一下手。
韩猛则是兴奋的转身,走出了大堂。
就在其余将领失望之际,一名小校疾步走了进来,至堂中单膝跪地禀道:“主公!城外有朝廷天使驾临,自称是奉旨而来,说是要……要向主公宣旨!”
“什么?”颜良、文丑、淳于琼等将顿时勃然大怒。淳于琼更是当即叫嚣:“主公!什么狗屁天使!分明是来羞辱主公的!依末将之见,不如砍了祭旗……”
话未说完,沮授却是急忙阻止道:“此事万万不可!要是真如此做,那主公就成了乱臣贼子!”
他转向袁绍,劝道:“主公明鉴!天子和朝廷虽然所行不义,但主公名义上还是汉臣!切不可因一时之怒,而失了天下大义啊!”
沮授说罢,田丰、辛评、荀谌等也是纷纷附议。在他们的眼里,汉室虽然衰落,但人心仍在。
更何况,如今朝廷已经渐有中兴之势。
与朝廷兵戎相见,他们或许有许多理由。可若是公然斩杀朝廷天使,那便是彻底撕破了脸皮,自绝于天下士人。
那时,袁绍并非汉臣,而是大汉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即使袁绍的实力冠绝天下诸侯,那离败亡……也是不远了。
郭图、逢纪稍作思量,也是出言附和沮授。他们身为智谋之士,可不会像淳于琼那么无脑,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弊。
袁绍略一沉思,并没有表态,而是问那个小校:“你可知朝廷的使者是何人?如今又在何处?”
小校连忙回道:“禀主公,那人自称是朝廷司空张喜,如今就在南门外等候!”
“什么?”袁绍一怔,随即霍然站起,难以相信的说道:“张……张司空竟然亲至?”
堂下一众文武也是略感诧异,一时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上首的袁绍。
毕竟当朝三公之一的司空亲临宣旨!这分量可是非同小可。
沮授见众人一时不言语,捋着胡须沉思片刻,说道:“主公,司空亲至,主公不可怠慢,臣下以为主公当亲自出城迎接,以彰显主公乃是汉室忠臣之形象!”
郭图、逢纪等人闻言,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纷纷跟进附议。
袁绍点了点头,面色缓和了些:“既如此,那你们就随我出城迎接朝廷天使!”
稍后,他起身径直堂外走去。
那些文武也不敢怠慢,纷纷在后跟随。
走出堂外,得到消息的亲卫大将蒋义渠,急忙率领亲军护卫。
………
涉国城南门外,司空张喜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双眼凝望着紧闭的城门。
自他得到出使冀州的天子诏后,却是一直未能出行。
直到天子决定移驾平阳后,才命虎贲郎马超、马休兄弟领百余虎贲护其持诏前往冀州。
经过一番打探,得知袁绍大军汇聚于涉国,他们又马不停蹄的急往涉国而去。
不过,在穿越上党郡时,数次遭到黑山贼的袭击。好在马超、马休率领的虎贲极为骁勇,杀的那些黑山贼溃不成军。
而在有惊无险的抵达冀并边境时,马超、马休却是率领虎贲返回,只留下张喜等人继续前往涉国。
只是,就在抵达涉国城南门附近时,却是被袁军游骑抓住,而且险些被当成黑山贼当场格杀。
为此,张喜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亮明身份、出示印绶符节后,才勉强取信于对方。
随即,他们便被袁军游骑“护送”至南门外,静候城内的消息。
站在城下,张喜凝视着城门良久,又微微眯眼向上一望,一面面“袁”字大旗在风中张牙舞爪、猎猎作响。
而在旗帜之下,守城士卒手持刀枪,目光不善地俯视着城下。
随行前来的家仆张离,惴惴不安的看了看周围押送的袁军游骑,又偷眼瞧了瞧城头上那些守卒,心中更是恐惧。
他本以为自家老爷乃是当朝司空,奉天子命前来宣旨,而且还与袁绍有莫逆的交情,那定会得到盛情的接待。
可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先是路上惊险无数,差点丢了性命。好在到了涉国城下,竟被拒之门外。
他缩了缩脖子,上前几步小声说道:“老……老爷,您说那袁绍会怎么对待我们?不……不会把我们都……?”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猛的打了一个哆嗦。
张喜闻听,收回了目光,看了看有些惧怕的张离,并没有说话。
他倒不怕袁绍会谋害于他,因为谋害了他,对袁绍无一丝好处,反而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他现在担心的是如何向袁绍宣旨,袁绍又会如何应对。
至于责令袁绍退军,他根本就没有指望。
此外,他心中还有深层的考虑,那就是如何借用袁绍的力量,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如今天子对他甚是不喜,他心知肚明。可若他身后有足够强大的外援,他根本不惧天子。
自大汉立国以来,尤其是光武中兴之后,皇权与士族的博弈,可谓是延绵不绝,而且是愈发激烈。
正当张喜心中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前方发出一阵阵极为刺耳的“嘎嘎”声。
他精神一振,举目一看,就见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吊桥也是慢慢落下。
“老爷!城内来人了!”张离手指着城门深处,大声叫道。
张喜不悦的回头瞪了一眼,随后继续前望。就见城门内突然涌出一队队披坚执锐的甲士,迅速列阵,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包围。
那些甲士散发出的凛冽的杀气,让张离腿脚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可张喜却是强装镇定,目光紧紧锁定一位在亲卫簇拥下策马而来的中年人。
那人身后,跟着大批文武和精锐骑兵。
张喜知道,这位年过四旬、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就是冀州之主袁绍。
随着袁绍座下的战马逼近城门,他的心立时悬了起来。
好在袁绍在抵达城门时,忽然勒停了战马,翻身下来,径直向城门外走来。
见此情形,张喜心中大定。
袁绍大步走出城门,过了吊桥,就见张喜负手而立,身后几个随从却是胆战心惊。
他整了整衣冠,面色一肃,疾步上前郑重的躬身一拜:“汝南袁绍,拜见张司空!”
张喜心中微动,对袁绍的自称略感到一丝诧异。但随即,他又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得轻笑一声。
袁绍如今虽然占据冀州,雄霸河北,但朝廷至今都未正式赐予其为冀州牧。
他的冀州牧只是自领,名不正言不顺。
此时若是在当朝司空张喜的面前,要是自称冀州牧,那定是一场笑话。
可若是称呼他的实际官职——渤海太守,那就是等于承认了他以下犯上、谋夺冀州的乱臣身份。
更何况,他也是极好面子。
他以籍贯自称,提醒张喜莫忘了他们的同乡之谊,更暗示他自己身份的贵重。
张喜收敛心神,脸上堆起了笑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虚扶:“使君客气了,老夫远道而来,竟劳使君亲自出迎,老夫不胜荣幸啊!”
袁绍顺势起身,笑着拱手道:“张公言过了,张公乃是当朝司空,朝廷柱石。如今又奉天子诏前来,我袁绍身为汉臣,怎能不亲自来迎?”
张喜闻言,捋着胡须轻轻点头,“使君的忠心,老夫自是知道的,天子和朝廷也是知道的。”
“不过,”他话锋一转,“其中或许有些误会,还望使君莫要多虑!”
“那是自然!”袁绍的神色愈发恭敬,“请张公放心,我袁绍乃四世三公之后,世受汉恩,对汉室始终是忠心耿耿,时时都想报效天子和朝廷!”
看着袁绍那不似作伪的真诚,张喜心中欢喜,遂微微颔首。
一番热络的寒暄之后,袁绍侧身笑道:“张公,此处不是谈话之地,还请张公速随我入城,我必盛情款待,以为张公接风洗尘!”
说罢,他不等张喜回应,直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喜满意的呵呵一笑,微微拱手还礼。随即在袁绍的陪同下,径直向城门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