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水灾（1 / 1）
自地藏进入地府已过去万年，这一日徐青突然福至心灵，心潮澎湃。
与此同时，南部瞻洲……
黄河滚滚，漫天飞石，汹涌的水流摧毁所经过的一切并占领土地，人们只能居住在高山之上，苟延残喘。
“师父，为何我们不直接出手？”
首阳山上，八景宫中，玄都坐在道德面前一个蒲团之上，两人之间，一汪清水投影着此刻人族的惨状，他问道。
道德摇摇头，看向那镜花水月，眉眼之间有一些不忍，解释道。
“这土帝，是人族三皇五帝的最后一位，祖为根基，皇帝为气运。”
“土帝功德圆满，是人族作为一个独立种族真正成熟的标志，种族如同修士一般，需要度过劫难才可强大。”
“这水灾，便是人族的成人礼……”
说到这里，道德闭上眼睛，将眼前镜花水月之术关闭，又继续道。
“放心，他们自己可以～”
玄都恭敬一礼，突然又问道。
“三祖，三皇，五帝，火云洞中一共十一位人族圣贤，可天数之极为十二，为何差了一位？这也圆满？”
道德幽幽解释道。
“在世人主～”
玄都恍然大悟，在世人主加上十一位圣贤正好十二人，恰合天数，怪不得土帝功德圆满是人族成熟的标志。
玄都解了疑惑，起身行礼退出八景宫，将此事告知火云洞众人之后，使了个镜花水月之术，与诸位人族先贤一起在洞中观察人族如今的状况。
作为一个个体，恰好预见种族成长的阵痛，无疑是不幸的，如今的人族聚居地已经不复往日繁荣，饿殍遍野，万里横尸，处处哀嚎，民不聊生。
这洪水来得诡异，即便应龙已经亲自前往黄河水源处查探情况，最终的结果也只是一句，“无可奉告。”
人族大帐中，当代人主晋鲧看向身着行雨神官官服的应龙，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在听到应龙的答案后瞬间被失望取代，忍不住后退几步，站立不稳。
（PS：鲧本来是禹的父亲，治水时期的人族首领本来是舜，但是因为洪荒不记年这个特性，我把相邻两位三皇五帝的时间间隔拉成了三万年，虞舜早就飞升了，就只能做一些改编，鲧仍然是禹的父亲，但是被升级为部落首领。）
晋鲧缓了一会儿，绣着五爪金龙的袍子沾满了泥水，几乎是哀求道。
“应龙前辈，人龙世代交好，现在连你们也不愿意帮我们了吗？”
应龙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在黄河水源处看到的恐怖因果，最终还是狠心道，“人主，无可奉告。”
言罢，应龙竟是直接走出大帐，化作一条背生双翼的五爪白龙飞走，看也不看瘫倒在地，眼神落寞的晋鲧。
“首领！”
晋鲧的侍从将晋鲧抱到床上，摇了摇这位带领人族繁荣数十年的人主，试图将他从恐惧与落寞中唤醒。
“咳……咳咳……”
“铁仲，扶我起来，去黄河。”
晋鲧被摇晃得咳嗽了几声，但神智却恢复过来，吐出混着泥沙的浊水，眼神稍微明亮一些，虚弱命令道。
“可是，您的身体！”
铁仲面露难色，晋鲧四十岁成为部落首领，统领人族三十二年，已是七十二岁高龄，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刚刚遭受打击，今天早上还为了救一个落水的人族下水被呛，明显状态不佳。
这个时候，别说黄河泛滥本身的危险，就算是走到黄河边这件事，对于晋鲧来说都算得上高危，或半道崩卒。
晋鲧语气平静，重复了一遍。
“带我去黄河边。”
铁仲跟随晋鲧也十多年了，知道这是晋鲧心意已决的表现，不再多言，作为亲卫，他的第一要务永远是忠诚。
铁仲搀扶起晋鲧，将那干枯的手掌搭在他的铜甲上，无声无息，铁仲只觉得身后轻如无物，大水三天，晋鲧体重每一天都在肉眼可见的下降。
就这样，晋鲧半靠着铁仲，一步一步的走到黄河边上，说是黄河边，在如今大水泛滥下，距离曾经黄河的真正河道差了可以说十万八千里。
但也足够了，晋鲧与铁仲已经看得见那憾山摧石的滚滚流水，看得见那滚滚流水之中泡得发白的人族尸体。
晋鲧站在岸边一处高地，目光顺着河流看向远方，拄着拐杖问道。
“铁仲，你说……这水可怕吗？”
铁仲看向那些发白的尸体，喉结滚动吞了一口唾沫，回答道。
“当然可怕。”
晋鲧又问道。
“是啊，可它淹毁我们的田地，杀死我们的族人，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铁仲明白要干什么了，又说道。
“首领，你已经年纪这么大了，这件事免不得跋山涉水，交给别人吧。”
晋鲧语气始终平静，回荡在汹涌的流水声中又平添几分坚定。
“承国不详，受国之垢，这不正是首领应该做的，我让你把我搀扶到黄河边，就是要让族人们看看，他们选出来的首领，有老死的，没有怕死的！”
“这水，我来治！”
晋鲧话音落下，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声，那是一路走来被晋鲧吸引注意力，跟上来的其他族人。
首领年逾古稀，尚且不惧，我们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晋鲧的行动和话语振奋了洪水以来一直意志消沉的人族，部落中的青壮纷纷冲到晋鲧面前，一边走一边叫喊道。
“首领，我也要治水！”
“我也要！”
“带我一个！”
不消一时半刻，晋鲧身前就围满了密密麻麻的族人，三天受冻挨饿，他们也不复当初强健，却仍毅然决然。
晋鲧大手一挥，豪情万丈，恍然间回到了当初少年时自己林中围猎，单骑射虎，在联盟中夺得魁首，意气风发。
黄河罢了，水兽也是兽！
“好，你们都跟我走，我们好好治一治这条疯河，走，去大帐！”
说完，晋鲧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离开铁仲的搀扶，大步往回走向大帐，龙行虎步，如同一只老而未衰的雄狮。
“治疯河！”
“治疯河！”
“治疯河！”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主动为晋鲧让出一条大道，人们跟着晋鲧，又走到了大帐外，晋鲧点了几个与河流打交道较多的族人进账，其他人在外等候。
空气相当潮湿，脚下一片泥泞，甚至火把都要比往常暗淡不少，帐内充满了被火焰熏蒸出来的水汽的味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晋鲧开口了。
“诸位都是和河流打交道的，这水患如何处理，人族中从来没有谁比你们更有话语权，你们说，应该怎么做？”
一位威严中年立刻说道。
“修水堤水库，把水留在上流！”
又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
“的确如此，我和济水打了一辈子交道，治水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堵！”
晋鲧环视一周，发现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看向大帐，但那个需要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他最终点头道。
“好，就依二位之言！”
随后，晋鲧带领帐内众人走出大帐并将此事公之于众，只见他一声令下。
“走！”
所有站在帐外的人族按照规定的顺序和方式，拿起工具，挖土的挖土，运泥的运泥，碎石的碎石，负责后勤的负责后勤，建造堤坝的建造堤坝。
整个南部瞻洲数万万人族，在晋鲧的带动下从悲伤中迅速走出，如同一个精密的仪器，开始了自救之路。
“好样的！这晋鲧就是土帝吗？”
火云洞中，轩辕忍不住赞叹起了晋鲧的行为与能力，甚至已经有些想要认识一下这位他认为的“土帝”。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我看未必。”
有巢氏皱着眉头，表示出了不同的看法，他们已经被玄都告知了，这场水灾是天道为人族安排的成人礼，既然是成人礼，就不应该这么简单。
“为何啊？黄河历来，不都是靠修建堤坝治理的吗？我们也都是当过人主的人，黄河也多少泛滥过，虽然没有这次这么严重，但晋鲧应该是正确的。”
这次是虞舜开口了，他在诸位人族圣贤中辈分最低，但相应的，掌握的信息也就更多，历代人主都或多或少经历过黄河泛滥，也都是依靠此法治理。
是以，他支持晋鲧的行动。
“我也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淄衣氏与有巢氏看法相同，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皱眉。
很快，人族诸贤陆续发表意见，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但他们对于水利之事都不精通，没有人能够一锤定音，统一看法，最终，他们看向了玄都。
玄都一直保持着沉默，看向镜花水月中晋鲧的身影，眉头紧锁，此刻发现自己被大家关注，也说道。
“我不通水利之事，只是……”
玄都迟疑了一下。
“只是什么？”
燧人追问道。
“只是我修行自然之道，堵这种方法，不过以暴制暴，不合天数。”
玄都解释道，又接着说。
“罢了，我们都不是精通水利之事的人，也无法参与，安静看着就好。”
显然，他也觉得自己这个用道来解释治水的说法有些荒谬，但这是玄都的真实想法，既然被问了，就不能说谎。
确实，反正也无法参与，不如安静看着，其他人听到玄都的话也都安静下来，注意力再次集中在镜花水月中。
晋鲧带着人手，四处修建堤坝，甚至不少堤坝高逾百丈，这种高得离谱的堤坝不是泥土能够筑造的，而是使用了晋鲧早年间得到的一种神物，息壤，混入普通泥土，能大大增强干燥之前的柔韧度和粘度以及干燥之后的硬度，这才能建造出这样可以称之为奇观的建筑。
整个黄河上下游以及各条支流，已经分点分段建造了大大小小上百堤坝与水库，水灾已经得到了相当的控制。
如今，只差最后一座堤坝，人族的计划便完全完成，水患也将彻底结束。
晋鲧经过四五年的奔波，原本就苍老的身躯更加衰败，原本还称得上鹤发童颜，如今的皮肤却变得如同干枯的老树枝，健康的银白也变成了花白。
在铁仲的搀扶下，晋鲧来到这座即将竣工的大坝面前，大坝背后是畜满的水库，只要这座大坝能够撑住，整个黄河中下游的流量都将大大减少。
可以说，这是整个治水运动中，最重要的一座大坝，高度更是来到了骇人听闻的七百多丈，厚度也是最大的，用光了晋鲧所有剩余的息壤，建造时，需要会御兽的族人操纵一种异兽飞鹰，载人至高空，才能进行操作与修建。
但它所承受的水量也是最大的，几乎承受了三分之二个黄河的流量，只从更上流引了一些支流用于灌溉，这个工程，完全就是目前凡人之力的极限。
随着最后一块息壤将洞口堵住，一位脸上满上沧桑痕迹的威严中年对着上游大声喊道，“开闸，放水！”
这几天是黄河枯水期末尾，上游有一座较小的水库，为这一座大型水库的修建争取了时间，如今，小水库已经畜满，黄河也来到了汛期，大型水库迎来了他的考验，成败在此一举。
“轰隆隆～”
上游的小水库的闸门被打开，浩浩荡荡的河水倾泄而下，仿佛带着积累了不知道多久的恨意冲刷经过的一切，最后，狠狠撞在了大水库的堤坝上。
“砰！”
积水那排山倒海的气势让大地也为之晃动，但那座代表了当世人类最高力量的堤坝纹丝不动，昂然伫立！
“哦，成咯！”
“哈哈哈！”
“回家咯！”
这一幕振奋了所有人，大部分人族都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甚至已经开始畅享回到部落之后的美好生活。
但晋鲧知道，这只是开始，小水库的积水量不过两百多丈，虽然有额外的冲力，但路上也都有布置，对于这座大坝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但汛期一旦到来，很有可能将整座水库填满，那时，才是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