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铁驴旗子军没有短板(1 / 1)
战斗在持续。
战况非常激烈。
防卫团马友松部依托铁丝网、战壕等防御工事,使用米尼步枪、木柄手榴弹、迫击炮、掷弹筒……组成交叉火力网。
大营外的战场,变成了一个绞肉机。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两枚照明弹缓缓落下,光亮渐渐变暗的时候,又是两枚冲天而起,接续光明。
多铎、鳌拜在看到照明弹变暗的时候,心里刚升起的一丝希望,顿时化作绝望。
至于冷僧机……则是很倒楣。
鳌拜带着重骑,在前面冲锋陷阵。
冷僧机带着步卒主力,跟着冲锋。他的部众在后方,按说相对安全。
但是,一枚迫击炮炮弹恰好落在他的身边,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一枚火热的弹片把冷僧机的腹部撕裂开来。
冷僧机痛苦挣扎着死去。
这倒也不是冷僧机单纯倒霉。
而是因为冷僧机是主帅,身边一群白甲兵护拥着。
防卫团的迫击炮,架设在位置高的地方,有几门设在大营烽燧台上。
有照明弹和探照灯,视野明亮,战场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一群白甲兵聚集在一起,保护着一个人……那显然是条大鱼。
迫击炮小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集中火力轰炸。
冷僧机不死才怪。
鳌拜的战马也中弹了,连人带马,栽落马下。
防卫团火力太猛,远远超过八旗兵所能承受的范围。
短时间巨大的伤亡打击下,剩余披甲人迅速崩溃,丢盔弃甲,转身就跑。
马友松拿着望远镜,观看着战况,抓住机会,立刻一声令下:
“司号兵,吹冲锋号!全军冲锋!”
“两人一组,骑一辆摩托!”
司号兵大声应答,拿着冲锋号,昂首挺胸,吹响号角: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号声响起。
悠扬,紧急。
“杀!”
大营之中,喊杀声震天响起。
营门大开。
防卫团战士两人一组,一人背着枪,骑着摩托车;另一人则是手持步枪,端着枪,朝着逃跑的鞑子射击。
摩托车灯光明亮;防卫团战士人手一支户外手电。
天空中,不时升起一枚照明弹。
整片田野,被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俘虏营中,多尔衮等人一脸惊骇。
两千俘虏,一片死寂。
他们看到防卫团战士骑着铁驴,那铁驴嗷嗷叫着,朝着八旗兵追了过去。
那些铁驴旗子兵,一个个兴奋到两眼冒光,就像是他们在山林里看到猎物一样……
八旗兵在溃败。
兵败如山倒,没人敢回头迎战,成了漫山遍野溃逃的猎物。
多尔衮在听到那嘹亮的冲锋号的时候,下意识地身体一紧,做出了一个提肛的动作。
这号声,仿佛有魔力一样,听得人心惊胆寒啊。
喊杀声越来越远。
马友松站在烽燧台上,望远镜看着远处,神色严肃,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手一抬,下达命令:
“收兵。”
司号兵答应一声,再次吹响号角。
这次是三长三短,铜号声撕裂浑河西畔的夜幕。
夜空中,两枚信号弹划过,绿红两色信号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璀璨绽放。
这是结束追击,撤退回营的指令。
哔哔哔。
黑暗中,铁哨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防卫团各部战士之间,靠哨声联系,互相呼应,整齐有序。
随着战士们退回来的,还有一批俘虏。
那些俘虏,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神情崩溃。
“新俘虏都绑起来!”
“老俘虏去打扫战场!”
“要连夜打扫战场,小心鼠群啃噬尸体,传播鼠疫。”
马友松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
多尔衮一众俘虏被驱赶着,出营去打扫战场。
防卫团挟战胜之威,没有任何人胆敢有一句抗议和不满。
多尔衮拖着疲惫的身躯,跟着手下旗丁一起出了营门。
走到战场上,他们才知道刚才那一战,有多么惨烈。
地上,到处都是横亘着的尸体,鲜血满地。
还有受伤未死的八旗兵,倒在地上惨嚎。
“他还没死。”
有俘虏想要上前救人。
防卫团战士已经先一步上前,刺刀往前一递,直接将人捅死。
那些俘虏看到族人被当面捅死,有人惊呼,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站住!”
“老实点!不许动!”
旁边看守的防卫团战士大声呵斥的同时,枪托已经砸上来了。
看到有不服的,则是立刻白森森的刺刀一阵乱刺,当场格杀。
“中了弹的伤员活不了命!留着他们,也是受罪!”
“我们是在帮他们解脱!你们不要犯糊涂。”
“老实改造,你们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敢反抗榆树湾的,死!”
有防卫团战士大声吼着。
许多俘虏原本看到族人当着面被人捅死,心里难以接受。
如果是战场上被杀,也就算了。
毕竟上了战场,生死有命。
可明明战斗已经结束,已经战败的人,躺在地上,再当着他们的面被人捅死……
身为族人,他们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的话,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防卫团战士的话,为他们找到了说服自己的借口。
“受伤太重,他们活不了了!”
“战场上下来,能死得痛快也是解脱。”
“……”
一众俘虏低声嘀咕着。
他们能不能说服别人不知道,反正是把自己说服了。
再看着铁驴旗子兵近距离枪毙战场上受伤的八旗兵,这些俘虏心里坦然了许多。
探照灯照亮战场,一支支户外手电撕开夜色。
多尔衮等一众俘虏把一具具尸体抬过来,挖坑掩埋。
这些倒下的,绝大多数都是两白旗的披甲人。
也有少数两黄旗的。
多尔衮已经麻木了。
这些八旗精锐,人人披甲,有人甚至披着双甲。
“军爷,这战甲都埋了,着实可惜。要不要扒下来?”
一个汉人阿哈俘虏一脸可惜道。
多尔衮怒目瞪了那个阿哈俘虏一眼。
这些汉人阿哈,平日里在他们面前,温顺如狗一般。
现在,竟然出卖他们,向这些铁驴旗子兵邀好……
那汉人阿哈对多尔衮显然依旧心存畏惧,不敢正眼看多尔衮,有些心虚。
负责看守的铁驴旗子兵只是淡淡地扫了那汉人阿哈一眼:“死人身上的甲胄,又脏又臭,扒下来做什么?没得传染瘟疫!不要打歪主意,按照要求,认真填埋。”
那汉人阿哈没能讨好得了铁驴子骑兵,也不气馁,点头哈腰,一脸谄媚,不敢再多说话了。
那防卫团战士,则是叹口气,摇了摇头。
玄清公赐下的资料中,讲得很对,这些在女真人手底下做奴才做久了的汉人,跟大明的汉人相比,已经缺少一种风骨,脊梁骨都断了,奴性十足。
幸亏在玄清公的救赎下,榆树湾崛起,剿灭了这些鞑子。
否则的话,如果让鞑子入了关,真不敢想象,在他们的统治下,汉人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一众俘虏挖了深坑,抬着战场上的尸体,扔入大坑里。
一层尸体,一层石灰。
一直干到天色发白,战场才基本打扫干净。
俘虏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营地,这才被允许躺下休息。
多尔衮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
这么多年来,他何曾受过这种苦?
多尔衮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身先士卒。
可是,做苦力,跟带兵打仗那种爆发性的力量完全不同。
这种一干一天的苦力,多尔衮是真的承受不住。
但躺在床上,多尔衮根本睡不着。
他在忧虑。
这支铁驴旗子兵,真的是太能打了。
多尔衮已经暗中数点过了,这支铁驴旗子军总共四百多人而已。
差不多一个半牛录。
就是这一个半牛录,轻松击垮他手下十几个牛录,占领了浑河大营。
紧接着又打垮了来援的两白旗残余牛录。
接连两战,伤亡忽略不计。
现在,这支铁驴旗子军占领浑河大营,如同一根钉子一样,钉在了这里,截断了八旗大军的退路。
他们的用意,让人细思极恐。
更让多尔衮忧虑的,是这支铁驴旗子军对女真人的态度。
剃发易服者诛!
这是多尔衮今天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这支铁驴旗子军,他们互相之间非常友爱,官兵一体,普通士卒甚至敢跟那个为首的“马副师长”有说有笑。
多尔衮能够看得出来,普通士卒对那个“马副师长”,或许有几分敬重,但绝对没有“畏”。
将军打骂士卒的事情,在铁驴旗子军中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对待俘虏,这些铁驴子骑兵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俘虏们只要一言不合,这些铁驴旗子兵的枪托就砸下来了。
谁要是敢有反抗的意思,白森森的刺刀立刻捅下来。
不论是牛录额真,甲喇额真,还是固山额真……在这些铁驴旗子兵眼里,都跟普通士兵没什么区别。
他们甚至没有仔细审查俘虏的身份。
多尔衮亲眼看到有不止一个甲喇额真死在铁驴旗子兵的刺刀下,廉价地跟普通旗丁没什么区别。
死后也是被抬走,丢进坑中,撒上石灰,跟普通士卒埋在一起。
太惨了。
多尔衮看得出来,铁驴子骑兵对女真人,不但心中有恨,还有着浓浓的歧视。
若是让铁驴旗子军得了天下,女真人以后哪里还有活路?
多尔衮越想越是睡不着。
盛京。
夜袭浑河大营的八旗败军,陆陆续续逃回来,在城外叫门。
城头,守军慌作一团。
浑河大营方向的战斗太激烈,天空中炽亮的照明弹和信号弹,在城头都能看到的。
密集如爆豆一般的枪响,还有轰隆隆的爆炸声,让城头守军心惊胆战。
他们在城头,尚且如此。
不敢想象,身临其境,遭到如此猛烈火力打击的八旗兵,是如何活下来的?
城下叫门的,是八旗的族人。
但是,黑夜里,铁驴旗子军随时会来,守军谁敢随便开门?
“快开门!爷是正白旗索络罗,城上可是索多罗恩?你岳丈,是爷手下奴才。你还不快快给爷开门!”
城下残兵急了,有人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字,甚至喊出城头守军的名字。
“快!拿火把来!照照爷的模样,让城上奴才看清楚了!”
那叫做索络罗的,身份显然不一般,招呼手下几个拿火把的过来。
城上有人探头出来,看得清楚。
“城下是正白旗第三甲喇的甲喇章京索络罗。我认识,定然错不了的。”
有人喊着。
那个被叫出名字的守军索多罗恩一脸无奈:“爷,不是奴才不给您开城门,实在是夜黑风高,看不清楚状况。”
“大汗就在城中,奴才哪敢随便开门?万一有铁驴旗子兵趁机夺门……奴才有几颗脑袋够砍的?爷您体谅奴才!您就饶了奴才吧!”
索络罗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跑回来,到了城下,眼看着进城就安全了,城中却是不开门,他那叫一个气啊。
索络罗咆哮着:“快开门!铁驴旗子兵就在后面,爷为咱大金流过血!你们想让爷死吗?”
其他残兵也跟着大喊:“快快开门!”
“再不开门,我们就要攻城了!”
“……”
铁驴旗子兵就在身后,密集的铳子随时夺人的命。
他们怕啊。
有人看迟迟不开门,开始打马冲击城门,甚至有人朝城头射箭。
皇太极也在城头。
东郊战况激烈,他在城头观战。
听到禀报,来到城门处,见到乱撞,顿时怒不可遏,立刻下令:
“天亮之前,不许开城门!”
“胆敢趁机闹事的,一律按照里通铁驴旗子军算!”
“放箭!赶走他们!”
皇太极当然不会为了一些残兵,拿整个盛京的安危冒险。
他一声令下,城头乱箭齐发。
可怜了城下残兵,刚刚遭到铁驴旗子兵打击,好不容易活下来,到了盛京下,又遭自家守军箭射……
不少人猝不及防,中箭受伤。
怒骂声中,残兵纷纷退走。
皇太极脸色铁青。
今日这接连几场战斗,八旗大军损失惨重。
两白旗料来是尽数折损了。
多尔衮生死未卜。
多铎这一去,也没回来。
还有冷僧机和鳌拜两人,都是他的心腹,竟也一去不回。
这几人,必然都凶多吉少。
“大汗,夜战也不能赢铁驴旗子军,这可怎么办?”
代善的身影,越发显得苍老了。
皇太极神色凝重。
他们望着东郊。
浑河大营方向,整片天空都是亮的。
也不知道铁驴旗子军,用的是什么手段。
莫不是,他们真的能借来日头光?
八旗大军,白天根本就不是铁驴旗子军的对手。
原本,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晚上。
想着八旗兵夜战能欺铁驴旗子军的火器,点燃火绳之后会暴露目标,成为弓箭的靶子。
不曾想,铁驴旗子军竟然有鬼神一样的手段,能借来日头光,甚至射出一个个小太阳,把夜色都照亮如白昼……
女真人最后的机会,都破碎了。
皇太极:“白天,我军不是铁驴旗子军的对手!夜战,我军也不是铁驴旗子军的对手!”
“多铎、冷僧机、鳌拜,都是我们八旗有名的勇士,他们率两白旗精锐,还有我两黄旗两个牛录,野战大败于铁驴旗子军。”
“岳托、多尔衮,都是惯领兵的,他们一个依托西郊粮库,有坚城利堡;一个依托东郊浑河大营,营寨坚固。可是,面对铁驴旗子军,连半日都没能坚持得住……”
皇太极的眼角,抖动了一下。
心情颇不宁静。
就连半日,都是他多说了。
比如西郊粮仓,烽燧黑烟升起之后,他立刻下令刚林率领一个牛录前去支援。
从盛京到西郊粮仓,区区数里之遥。
可是,刚林赶到的时候,西郊粮仓竟然已经失守。
就连刚林,也中了人家圈套,被全歼了。
皇太极:“这说明,铁驴旗子军不但擅野战,更擅攻城。”
代善感慨:“白天能战,夜晚能战;擅野战,又擅攻城……天下怎会有如此没有短板的强军?”
皇太极扭头,看向代善:“尔贝勒,你觉得,铁驴旗子军若是明日来攻盛京,咱们有几分把握,能守得住这城池?”
代善动作僵了一下。
毫无把握。
今天铁驴旗子军从城下路过时,曾经攻击城头。
当时,铁驴旗子军并无意攻城,但是,火枪火炮,已经打得城头乱做一团。
若是对方蓄力来攻,盛京又哪里能守得住?
皇太极:“大贝勒,我们或许该做其他打算了。”
代善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你终于又肯叫我一声大贝勒了。”
皇太极继承汗位时,后金朝堂格局是四大贝勒共治。
皇太极继位之后,用各种手段,逐渐打破共治格局,大权独揽。
大贝勒代善,不但放弃了大贝勒的权利,而且,已经被皇太极架空。
皇太极甚至不肯称他一声大贝勒,而是叫“尔贝勒”。
代善有些唏嘘:“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你叫一声大贝勒。只可惜,这声大贝勒,我宁可不要听到。”
皇太极上前握住代善的手,语气真挚:“大贝勒,此诚我大金生死存亡之际。望大贝勒摒弃前嫌,同舟共济,共渡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