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落音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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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凡俗界失传的《落音谣》。”沈墨脸色骤变,他从袖中抽出卷泛黄的帛书,“古籍记载,封音塔下镇压的不仅是无响之虫,还有位被剥夺声音的‘歌神’。据说她能以歌声操控万虫,当年因试图用‘寂声咒’吞噬整个修真界的声元,才被万声谷封印。”

话音刚落,水面突然鼓起座黑灰色的岛屿。那根本不是岛屿,而是由亿万只无响之虫堆叠而成的巨塔,塔顶隐约可见残破的琉璃瓦——正是封音塔的塔尖。

槐生的回声螺突然炸裂,碎片飞溅中,个穿着红肚兜的女童身影从螺口飘出,身影周身缠绕着无数透明的丝线:“救救我们……它们在挖塔基……”

女童的身影很快消散,化作漫天飞舞的声纹符。方荡伸手接住一张,符上的纹路与听竹苑石碑上的守护咒如出一辙:“是封音塔的守塔灵!她在用最后的声元向我们示警。”

阿音突然捂住耳朵,声骨链发出急促的震颤:“我听到了!塔底有《万声图》的气息,但被某种力量扭曲了……像无数把梳子在逆向梳理声纹!”第十二章:歌神的茧房封音塔的入口藏在虫塔底部的漩涡里。当巡声舟穿过粘稠的虫群时,方荡才发现这些无响之虫的背甲上,竟都刻着细小的鸦雀图腾。

“是鸦语堂的余孽。”沈墨握紧了腰间的声纹剑,剑穗上的铃铛早已失声,“他们改良了‘万声寂灭’的咒文,将其刻入虫豸体内,让这些虫子成为移动的声元吸尘器。”

塔内弥漫着刺鼻的腥甜。墙壁上的壁画被虫蛀得残缺不全,但仍能辨认出描绘的是万声谷鼎盛时期的景象:有修士以声纹为桥,连接天地;有凡俗孩童与灵鸟对歌;最深处的壁画上,一位红衣女子正拨动由云朵织成的琴弦,琴弦下是跪拜的万千生灵。

“那就是歌神。”阿音指尖抚过壁画上女子的面容,壁画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传说她的歌声能让顽石点头,枯木开花,却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最终沦为声音的囚徒。”

槐生突然拽住方荡的衣角,小手指着阶梯尽头的阴影:“那里有东西在发光。”

阴影里蜷缩着个巨大的茧。茧壳由无数透明的声纹丝织成,里面隐约可见人形轮廓,周身缠绕的声元如脉搏般跳动。方荡用声骨梳轻叩茧壳,梳齿发出的共鸣让茧壳浮现出繁复的花纹——竟是幅完整的《万声图》,只是图中所有的声音符号都在逆向旋转。

“她还活着!”阿音惊呼,声骨链的震颤频率与茧壳的跳动完全同步,“她的声元被压缩成了茧,那些无响之虫就是从她的声息里孵化出来的!”

茧壳突然剧烈收缩,一道嘶哑的女声从里面传出,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能听懂我的求救……”

随着声音响起,壁画上的红衣女子竟缓缓转过身。她的眼睛是两个空洞的漩涡,嘴角却噙着诡异的微笑:“当年万声谷骗了我。他们说我的歌声会毁灭世界,可真正想毁灭一切的,是那些害怕被超越的掌权者。”

沈墨突然拔剑刺向壁画,剑尖刺入的瞬间,无数黑色汁液从壁画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个模糊的身影——戴着破损的鸦雀面具,手里握着半截黑色权杖。

“是鸦语堂的末代堂主!”沈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亲眼看着他在焚音谷灰飞烟灭的!”

面具人发出桀桀怪笑,权杖顶端的暗紫色水晶再次亮起:“我早将一缕声魂寄生在歌神的茧里。焚音谷的失败不过是诱饵,让你们放松警惕,好让无响之虫在凡俗界扎根。等它们吸饱了七百万孩童的声元,这茧里的《万声图》就能反向运转,让整个修真界都尝尝失声的滋味!”

方荡突然明白过来。那些变暗的声纹石、孩童耳中的幻听、无响之虫的进化……全都是为了激化歌神的怨恨,让她自愿成为《万声图》逆转的祭品。他摸出槐花玉佩,玉佩在接触到茧壳的刹那,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你说反了。”方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万声谷封印你,不是怕你的歌声,是怕你被仇恨吞噬。”

金光中浮现出另一幅画面:歌神并非被囚禁,而是自愿化作茧房,将体内失控的“寂声咒”封印。万声谷弟子在塔外刻下守护阵,用自己的声元滋养茧壳,直至最后一人化作塔砖的一部分。

“不可能!”茧壳里的女声变得尖利,“我明明听见他们在塔外庆祝,说终于除掉了心腹大患!”

“那是鸦语堂的离间计。”方荡将槐花玉佩贴在茧壳上,两半玉佩在接触的瞬间合二为一,“他们模仿万声谷修士的声纹,在塔外伪造欢庆声,就是为了让你心生怨恨,成为他们制造‘万声寂灭’的工具。”

随着玉佩合一,完整的《万声图》在金光中展开。图中不仅有万声谷的传承,还有鸦语堂历代堂主篡改声纹、掠夺声元的罪证。最末页画着两个孩童在槐树下交换声纹石,旁边题着一行小字:“声音的真谛,是理解而非征服。”

茧壳开始出现裂痕,歌神的声音带着解脱的哭腔:“原来……他们一直在保护我……”第十三章:声纹的河流无响之虫突然集体躁动起来,像受到某种召唤般冲向塔顶。面具人见状不妙,转身欲逃,却被沈墨的声纹剑拦住去路。剑穗上的铃铛此刻突然发出清越的声响,震得面具寸寸碎裂。

“这是用你祖父的声骨所制。”沈墨剑尖直指面具人裸露的脸庞,那人竟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当年他发现鸦语堂的阴谋,自愿献祭声元,化作镇塔的声纹石。”

少年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开始透明化:“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听我的……我爹娘从来没认真听过我说话……”

方荡突然将槐花玉佩抛向空中,玉佩在塔顶化作道巨大的声纹屏障。所有无响之虫撞在屏障上,瞬间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茧壳的裂痕中。歌神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像清泉流过石涧:“孩子,真正的力量不是让别人听话,是学会倾听别人的声音。”

随着最后一只无响之虫消散,封音塔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壁画纷纷剥落,露出后面更古老的彩绘——描绘着万声谷与鸦语堂本是同源,都是为了守护声音的平衡而存在,只是后来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原来如此。”沈墨喃喃自语,他将声纹剑插入地面,剑身上的纹路与地面的声纹完美契合,“鸦语堂最初的‘万声寂灭’,是为了压制过于狂暴的声元,就像人的喉咙需要适时沉默。”

茧壳彻底裂开,红衣女子的身影缓缓走出。她的眼睛不再是空洞的漩涡,而是盛满了星光:“我将最后的声元凝结成了新的《万声图》,它会指引你们找到所有被遗忘的声音。”

女子的身影渐渐化作漫天光雨,融入每个在场者的声纹中。槐生突然咯咯笑起来,指着空中不断闪烁的光点:“她在说,每个声音都有存在的意义,哪怕是寂静本身。”

当众人走出封音塔时,落音泽的水面已恢复了清澈。无数声纹石从水底浮起,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像无数被唤醒的风铃。阿木带着声纹馆的学徒们划着小船赶来,每个孩子的掌心都捧着块重新焕发光彩的声纹石。

“凡俗界的无声之症都消失了。”阿木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他递过一封染着水渍的信,“这是在塔基下发现的,看笔迹是三百年前万声谷的掌门写的。”

方荡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与听竹苑石碑上的守护咒如出一辙:“当歌声与寂静能和谐共生,当强权不再惧怕异见,万声谷的传承才算真正开始。此信需待歌神重见天日时开启,届时持有槐花玉佩者,当明白我们守护的从来不是声音本身,而是让每种声音都能自由绽放的权利。”

信末附着张极小的地图,标注着七处未被发现的声纹遗迹,最末处写着:“下一站,回音海。”

槐生突然举着回声螺指向远方,螺口转出悠扬的童谣,那是落音泽的孩子们重新唱起的《落音谣》:“月光光,照水塘,歌声飞过万重山……”

方荡抬头望向天空,云端的《万声图》正在缓缓流动,新增的纹路像条奔腾的河流,将落音泽与焚音谷、听竹苑连成一片。他知道,这不是终点。在回音海的深处,在更遥远的未知之地,还有无数声音在等待被听见,等待被理解。

阿音走到他身边,指尖与他的槐花玉佩轻轻相触,两半玉佩发出和谐的共鸣:“该准备新的旅程了。”

方荡点头,目光落在槐生奔跑的身影上。那孩子正追着一只衔着声纹石的灵鸟,笑声像串清脆的银铃,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他突然明白,所谓传承,就是让每个时代的人都能像这样,自由地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哪怕微弱,也能汇入永恒的声河。

巡声舟的灵竹帆第三次被巨浪掀翻时,方荡终于看清了回音海的模样。这片被古籍称为“声纹之母”的海域,水面并非液态,而是由亿万片颤动的声纹鳞组成,每片鳞甲都在反射不同的光影——有焚音谷的黑鸦掠过,有听竹苑的石碑低语,还有个模糊的女子身影,正将婴儿的啼哭声封入海螺。

“方先生,罗盘失灵了。”沈墨扶正倾斜的舵盘,盘面上的指针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疯狂旋转,“这里的声磁场能扭曲空间,我们已经在原地打转了三个时辰。”

槐生趴在船舷边,小手伸进鳞甲海域。指尖触碰的地方,声纹鳞突然掀起巨浪,浪尖上浮现出群孩童的剪影,他们举着褪色的纸船,嘴里哼着《落音谣》的变调。当槐生试图抓住其中一个剪影时,那些孩童突然化作泡沫,只留下串银铃般的哭腔。

“他们在找东西。”槐生的回声螺此刻悬浮在空中,螺口不断吐出细碎的光斑,每个光斑里都裹着半句残缺的歌谣,“螺说,这些是被回音海困住的声魂,他们的声音找不到出口,就变成了海里的浪。”

阿音突然按住太阳穴,声骨链发出急促的震颤:“我听见了无数重叠的心跳声,像有座城市被埋在海底。最深处的声纹频率……和万声谷初代掌门的声息完全一致。”

话音未落,巡声舟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拖拽。方荡急忙将槐花玉佩抛向空中,玉佩在船顶化作道金色声纹网,网眼处不断弹出古老的文字——那是万声谷失传的“定音咒”。当最后一个文字闭合时,船身猛地一震,周围的声纹鳞突然静止,露出海底的景象:

那是座沉没的城池。宫殿的廊柱上缠绕着声纹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系着无数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囚禁着一个正在说话的人影。最中央的高台上,矗立着座巨大的青铜钟,钟体刻满了与《万声图》同源的纹路,钟摆却早已锈蚀,悬在半空纹丝不动。

“是‘留音城’。”沈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从怀中掏出片残破的古籍,上面的插画与眼前的城池分毫不差,“传说万声谷为了保存即将消失的古老声息,在此建立了声纹库。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沉入海底,所有的声息都成了无法消散的回音。”

槐生的回声螺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一个穿着万声谷服饰的老者身影从螺口钻出,他的声纹在空气中扭曲成锁链的形状:“快让钟摆动起来……否则所有的回音都会在月圆之夜爆炸,整个修真界都会被过去的声音淹没!”

老者的身影消散前,指向青铜钟旁的石座。石座上刻着行凹槽,形状与方荡的槐花玉佩完全吻合。方荡纵身跃下巡声舟,踩在声纹鳞上时,脚下传来细碎的声响——那是无数重叠的低语,有孩童的哭闹,有老者的训诫,还有情人的呢喃,全都带着挥之不去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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