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针定生死,风波再起(1 / 1)
时间仿佛在青玉针没入钱伯心脉下方那个隐秘节点的瞬间凝固了。
回春堂内,落针可闻。只有钱伯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声,以及罗天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畔轰鸣。他全身的力量和精神都随着那一针倾泻而出,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握着针尾的手指冰凉僵硬,几乎失去知觉。精神力彻底枯竭,胸腹间那片“长生细胞据点”也因过度压榨而传来阵阵空虚的刺痛。
绿柳静立榻前,清冷的眸子如同深潭,不起波澜,但那双白皙如玉的手已虚按在钱伯胸口上方,淡青色的、精纯无比的针气蓄势待发,如同锁定猎物的灵蛇。柳长耳屏住呼吸,大耳朵紧张地竖着,死死盯着钱伯的反应。
“呃…嗬…”
就在这死寂的下一秒!
钱伯如同离水的鱼,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仿佛被扼住咽喉的嗬嗬声!他灰败的脸色瞬间涌上一种诡异的潮红,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涣散,布满血丝!
“师父!”柳长耳失声惊呼,就要上前。
“别动!”绿柳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的目光锐利如电,穿透钱伯的皮肉,牢牢锁定其心脉附近!
只见那团原本如同跗骨之蛆、紧缠心脉的“寒螭掌”阴寒真气,在钱伯身体剧烈痉挛的刹那,结构被一股源自膈肌和内脏的狂暴震荡之力狠狠冲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瞬间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痕!阴寒、凝练的真气结构被打散,变得松散、逸乱!
就是现在!
绿柳蓄势待发的手动了!五指如兰花绽放,指尖萦绕的淡青色针气如同拥有了生命,化作数道细微却坚韧无比的青色丝线,精准无比地刺入钱伯胸前几处大穴!针气并非强攻,而是如同最高明的清道夫,趁着那阴寒真气被震散的瞬间空隙,轻柔却迅捷地缠绕、包裹住那些逸散的阴寒气劲,将其一丝丝、一缕缕地从心脉要害附近剥离、抽引出来!
“噗——!”
钱伯身体再次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带着冰碴的乌黑淤血!淤血落在床榻边的铜盆里,发出“嗤嗤”的轻响,冒着森森寒气。
随着这口淤血喷出,钱伯弓起的身体骤然软倒回去,潮红的脸色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眉宇间那层萦绕不散的青黑死气,却肉眼可见地消散了大半!呼吸虽然微弱,却不再断续欲绝,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
成了!
罗天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就要向后栽倒。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柳长耳不知何时已闪到他身后,将他扶住,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将一颗清香扑鼻的丹药塞进他嘴里:“凝神丹!快咽下去!你小子…真他娘的敢赌啊!”语气带着后怕,却又掩不住惊叹。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清凉气流滋养着枯竭的精神本源,罗天这才感觉从死亡的眩晕边缘被拉了回来。他艰难地抬眼看向绿柳。
绿柳缓缓收回了手,指尖萦绕的青色针气敛去。她看着气息平稳下来的钱伯,又看了看虚弱不堪却眼神依旧清亮的罗天,清冷的眸中终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以及更深的探究。
“震荡之力,精准无误。时机把握,分毫不差。”绿柳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定论,“此法虽险,却直指病灶精微,非洞悉生灭之道者不可为。罗天…”
她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罗天身上:“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绿柳座下,亲传弟子。”
“嗡——”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枚刺在钱伯身上的青玉灵枢针仿佛受到感应,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自动离体,化作一道流光飞回绿柳手中。绿柳指尖轻抚针身,将其递向罗天。
“此针伴我多年,灵性已生。今日赐你,望你持此针,明心见性,守正辟邪。”她的语气带着一丝郑重的托付,“医道浩瀚,生死一线。今日你以奇法救人,他日亦需以正道持身。莫要辜负了这份天赋,更莫要…堕入邪途。”
罗天强撑着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与复杂,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枚温润如玉、隐隐与自己精神力产生共鸣的青玉针。针一入手,那股清凉柔和、助他意念凝聚的感觉再次传来,仿佛与他枯竭的精神力水乳交融。
“弟子罗天,谨遵师命!”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不仅是一枚针,更是一条生路,一份责任,也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立足的根基!
“恭喜师父!恭喜师弟!”柳长耳在一旁笑嘻嘻地拱手,大耳朵愉快地抖动着,“嘿嘿,我就说这小子是块宝吧!以后咱们回春堂可热闹了!”
“哼!亲传弟子?绿柳师妹,你收徒的眼光,倒是越来越‘独特’了!”
一个如同闷雷般、带着浓浓讥诮和不屑的声音,陡然从回春堂外传来!声音不大,却蕴含着强大的穿透力,震得竹帘嗡嗡作响。
邢明!
他魁梧如铁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天光,阴影笼罩了大半个回春堂。他目光如刀,先是扫过病榻上气息平稳的钱伯,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又如同毒蛇般死死盯住罗天,尤其是他手中那枚青玉灵枢针,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和怒意。
“一个根骨奇差、元气稀薄、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病秧子,靠着些不知从何处学来的邪魔外道、投机取巧的法子,侥幸救了个将死之人,就配得上‘亲传’二字?”邢明踏前一步,强大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向罗天,比上次更加狂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回春堂内的药香都被冲淡。
“邢明!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邪魔外道!”柳长耳立刻炸毛,挡在罗天身前,怒目而视。
绿柳身形未动,只是轻轻一挥素袖。一股柔和却坚韧无比的无形气劲弥漫开来,瞬间将邢明那如山的气势消弭于无形。她眸光清冷地看向邢明:“邢师兄,我收何人入门,似乎无需向你禀报。至于道法正邪,自有公论,不劳你费心。”
“公论?”邢明嗤笑一声,指着罗天,“此子身上那股怪异的气息,还有他操控银针时那绝非正道的意念波动,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绿柳师妹,你莫要被其表象所惑,收下一个祸根,玷污了净瓶琉璃斋的清誉!我武部,第一个不答应!”
“邪魔外道”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罗天心上。他知道邢明指的是“逆疫病流”炼化出的生机能量和意念御针的法门。这力量确实特殊,甚至可能惊世骇俗,但这是他求生之本,绝非邪道!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胸中升腾。
就在这时!
“报——!”一个医部外门弟子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得堂内凝重的气氛,急声道:“禀…禀告绿柳师叔!武阳王府那个李校尉,带着大队兵丁,手持王府令牌,强行冲击紫竹林入口!扬言…扬言要我们交出杀害罗府满门的凶犯罗天!否则就要踏平我们医部药圃!”
什么?!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好!好得很!”邢明怒极反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看看!这就是你收下的好弟子!入斋不过数日,就将朝廷鹰犬引到了家门口!绿柳师妹,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将此子交出去,平息王府怒火,才是正道!”
绿柳眸光一寒,清冷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怒意:“武阳王府?好大的威风!当我净瓶琉璃斋是什么地方?长耳!”
“弟子在!”柳长耳立刻应声。
“持我‘青竹令’,开启外围‘千竹迷踪阵’!擅闯者,生死勿论!”绿柳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得令!”柳长耳精神一振,接过一枚青光莹莹的竹制令牌,狠狠瞪了邢明一眼,身形如风般掠了出去。
邢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绿柳!你这是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病秧子,与武阳王府、与大夏朝廷为敌吗?!”
“我净瓶琉璃斋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绿柳寸步不让,清冷的气势节节攀升,隐隐与邢明分庭抗礼,“邢师兄若无事,请回吧。我回春堂,还要为弟子疗伤。”她刻意加重了“弟子”二字。
邢明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绿柳,又看了看被她护在身后、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罗天,以及他手中那枚青玉针,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绿柳,此事我定会禀明斋主!我看你能护他到几时!我们走!”他猛地一甩袖,带着冲天的怒气转身离去,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强敌暂时退去,回春堂内只剩下绿柳和虚弱的罗天。
“咳咳…”紧绷的神经一松,罗天再也压制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一丝鲜红的血迹再次溢出嘴角。刚才邢明的气势压迫和情绪的剧烈波动,再次引动了体内肿瘤的反噬。
绿柳走到他面前,伸出两根春葱般的玉指,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一股精纯、温和、充满生机的真元探入罗天体内。罗天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游走四肢百骸,迅速抚平了翻腾的气血和肿瘤的躁动,连枯竭的精神都恢复了一丝。
“精神如火炬,肉身如残烛。过度催谷精神,无异于饮鸩止渴。”绿柳收回手指,黛眉微蹙,显然也察觉到了罗天体内那巨大的隐患和诡异的“长生细胞据点”与肿瘤的对抗,“你体内之患,非寻常药石可医。强横的精神力是柄双刃剑,用之不当,未伤人先伤己。”
她看着罗天:“青玉灵枢针有温养精神、宁心静气之效。每日卯时、酉时,持针于手,运转《宁心静气诀》,可稍缓精神枯竭之危。至于肉身…”她略一沉吟,“柳长耳。”
“师父!”柳长耳恰好处理完阵法之事回来。
“取一瓶‘百草固元丹’给他,再取一套干净的器皿。”绿柳吩咐道,目光落在罗天嘴角的血迹上,“替他清理一下,取些…咳出的血样。”
“血样?”柳长耳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大耳朵兴奋地抖了抖,“是!师父!”他立刻明白了绿柳的意思。罗天的病如此诡异,他的血液或许藏着线索!尤其是那种让他觉得“怪”的气息来源!
很快,柳长耳拿来丹药和一个白玉小碗。罗天咳出一些带血的痰液吐入碗中。柳长耳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用玉签挑起一丝,仔细观察。只见那血丝之中,除了正常的血细胞,竟还混杂着一些极其微小的、呈现出诡异青绿色的、形态奇特的颗粒状物质(细菌?真菌?),在白玉碗底显得格外醒目。
“嘶…这玩意儿…”柳长耳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果然有古怪!师父您看!”
绿柳也凝目看去,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她虽未见过此物,但能感觉到这些微小颗粒蕴含的某种…奇特的生机与毁灭并存的矛盾气息。
“收好,仔细研究。”绿柳吩咐道,又对罗天说,“你且回去休息。固元丹每日一粒,固本培元。紫竹林内,自有阵法守护,武阳王府之人,进不来。”
“多谢师父。”罗天接过丹药,心中稍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柳长耳(主要是为了拿血样)的“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夜色降临,净瓶琉璃斋在阵法守护下恢复了宁静,但紫竹林外,李有亮带着一群灰头土脸、不少还挂着彩的兵丁,正对着那片看似普通、却让他们撞得头破血流的竹林咬牙切齿。他捂着鲜血淋漓、被一道无形剑气斩断了两根手指的右手,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罗天…净瓶琉璃斋…你们给老子等着!”他低声嘶吼,却再也不敢靠近竹林半步,只能悻悻然地退到更远处扎营监视。
而在远处一棵大树的阴影里,一身普通布衣的童钰(欧阳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无害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他看了看紫竹林,又看了看李有亮狼狈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净瓶琉璃斋…有点意思。罗天…你倒是总能给我‘惊喜’。”他低声自语,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小院内,罗天服下固元丹,盘膝调息。丹药的药力温和地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青玉灵枢针握在手中,那股清凉的气息不断抚慰着他枯竭的精神。
就在他心神渐宁,准备运转《宁心静气诀》时——
怀中贴身收藏的那块紫色木牌(紫气东来令),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灼热!比之前在紫竹林外的共鸣更加强烈!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感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有什么与他血脉相连的存在,正在远方呼唤!
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掏出紫木牌。只见在昏暗的夜色中,这块非金非木的令牌,正散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紫色光晕!光晕流转,隐隐构成一个模糊的、如同山峦又似陵墓的轮廓虚影!
凰罗陵?!
罗天的心跳骤然加速!这块父亲留下的神秘木牌,再次向他昭示着身世之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