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现实（1 / 1）
“与她那样离奇的经历比起来，我就普通多了。”
蒙娜耸了耸肩，道：
“我老家是苏北那边的，离这里一百多公里吧，所在的聚居地又偏又穷，还没多少人，战团也懒得管，就偶尔来收点税。
我家里好几个兄弟姐妹，打小就开始干农活。我爸平常也兼职民兵队长，我有机会就偷他的枪玩儿。”
“我吃得多，干得多，长得也快。一直干到十五岁，我爸想把我嫁出去赚彩礼。不过未婚夫太丑了，我不干，把我爸揍了一顿，抢了杆枪就跑出来了。”
年轻的医生弱弱地问了一句：
“那，那你家里人后来……”
“谁知道！我没回去过，说不定他们已经忘了我了。”
蒙娜拿着那份清单，瞅了几眼就将其递给了医生：
“这都啥跟啥呀，我看不太懂，你瞅瞅……说回当初，我刚跑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伙来我们那里做生意的小商队。
他们很倒楣，踩了丧尸窝，差点就没命了。幸好老娘及时出手，分散了那些丧尸的注意力，救了他们的小命！”
她叉着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猜怎么着？那些被救的人里就有老谭！像我这样的天纵之才，自然是被他当场跪求招揽。
我当时也没处去嘛，就加入了‘火印’，然后一直干到现在……”
医生仔细阅读着那份清单，应付道：
“……嗯，是的，挺厉害……”
见他一副专注的样子，似乎整个人都投入到那份长长的清单之中，完全忽略了身外，蒙娜顿感无趣，就在货架之间逛了起来。
她左看看，右摸摸，不时拿起一两把像模像样的枪械摆弄几下，然后又摇摇头将其放回原处。
“……就这成色，敢卖这么贵？里面的零件都生锈了……还不如我自己手搓的。”
她再次骂骂咧咧、恋恋不舍地，将一把沙漠之鹰放回货架上。
这把枪外壳完好，设计优美，外表甚至镀了金，可以说是合格的收藏品，然而实战价值却接近于零。
这位孙老板卖的都是些稀奇玩意儿，虽然有些东西看得她心里痒痒，但看到其价格之后，也就毫无感觉了。
过了几分钟后，蒙娜实在感到无聊，想着离开了，便返回去找医生，却见他正拿着那份清单满脸兴奋地与一名店员低声交流。
她挠了挠头，决定不去打扰他们，跑去找洋娃娃，然而入口处却不见他们的影子。
她随手拉住一名店员问询，最后被引到了一处小隔间外。
一张折叠桌加上两个小凳子便是隔间内的全部。桌子旁，洋娃娃正跟孙老板争得面红耳赤。
“……不行，这太多了，大师，我是商人，你总得让我挣钱吧？三成半，不能再多了！”
“哈，你在开玩笑么？没有我，你拿什么去搞你的定制化服务？这是合作，不是供应！”
即使身躯瘦小如幼女，洋娃娃的气势却盖过了中年男人孙老板：
“六成，一分都不能少，而且我还要求我自己的人参与进去，作为监督的一部分。”
“你怎敢…怎么又升到六成？大部分成本可都在我这边啊！”
孙老板的脸都快绿了。
此时，恰好店员敲了敲门：
“老板，蒙娜来了。”
“喂我说，你们还要聊多久啊？我还等着逛下一家……”
“请不要推门……呀！也请不要乱来！”“都是女的，害羞什么嘛！嘿嘿，让我进去，不然嘛……”
听到外面的动静，孙老板逐渐冷静下来，咳嗽一声：
“嗯，让她进来吧。”
脸颊微红的年轻女店员推开门，身后走出满脸不爽的蒙娜：
“我说两位，你们还要谈多久啊？不就买个药么？”
孙老板脸上摆出标志性的笑容，刚要站起身向她解释，然而洋娃娃向他轻轻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让我来说吧。”
孙老板点了点头，站到一旁，给两人留出空间，而那位女店员也很合时宜地离开并关上了门。
在蒙娜眼前，洋娃娃优雅地站起身，往日的活泼全然消失不见。
蒙娜看着她，突然感觉她好像变老了，变得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
就如同一名学生，从小学三年级直接跳到了大学毕业，不仅没了活力，而且还被残酷的现实所彻底压垮了。
她依然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从未见过的忧郁，一与蒙娜对视，就让后者感到了不适：
“洋娃娃，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蒙娜迟疑着说道：
“呃，我打扰了你的好事？抱歉，我只是，等得有点无聊……那你们继续？我可以再等一会儿，这里好玩的东西还有很多。”
“我确实要跟你说件事，只是，不，蒙娜，我亲爱的蒙娜，跟这无关。”
洋娃娃开口道；
“你知道的，我们不一样。你是个自然人，而我是个克隆人……”
“那又怎么了？我们照样是好姐妹！当然，我看起来比较大，在外面你喊我姐姐比较好一点……”
洋娃娃笑了起来。不过她很快就又平静下来，说道：
“很抱歉，名为雇佣兵的人生游戏到尾声了。”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我说，我要退出‘火印’了。”
洋娃娃似是感到疲惫，双眼微阖：
“克隆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我很高兴，能拥有十几年刺激的佣兵生涯，而且还活到了现在！”
“但是形势变了。战团没了，然而那些混蛋留下的枷锁却依然存在于我的身体里。”
蒙娜抿抿嘴，低声说道：
“所以，接下来你要为自己的命，单干了？”
并用怀疑的眼神望向一旁的孙老板：
“我是不会反对，可这家伙就能解决你的问题了吗？”
“当然可以。”
孙老板平静道：
“科联的这次大撤退，实在是让我损失惨重。要说唯一的收获，那就是我趁乱雇佣了一些人才，都是被科联军队放弃的‘次等货’。”
“‘试炼’药剂的保质期并不久，配方对外一直是个谜，不过那些人才里，倒有几个是相关实验室里出来的……”
说着，他再次讨价还价道：
“你看，大师，我们的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尤其是对你……还有比性命更重要、更值钱的吗？”
洋娃娃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有！那就是我十几年来习得的一身本领！我能利用简单的工具搞出来一套动力甲，你手下的人能吗？技术本无价，更不可能贱卖！”
“我最多再让步一点，我要五成半，然后会帮你完善那几台原型设备，再多就免谈，我相信会有其他人愿意跟我达成合作。”
孙老板眼睛瞪得很大，他咬着牙，憋着气说道：
“让我再考虑考虑……请您也再考虑考虑，合作需要真诚！”
“我已经很真诚了！”
蒙娜无语地看着他们继续讨价还价的场景，内心生出的那点伤感很快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她倒是一点也不怕洋娃娃吃亏。
一来，他们这样的精英雇佣兵也不是好惹的；
二来，在三大商会手底下做买卖，就必须要守规矩，因为三大商会为了自己的金字招牌，是真会花大价钱雇大批人马追杀违规者的。
在江南地区，没人比三大商会更有钱，更没人能惹得起他们。
“……先就这样吧。”
两分钟后，洋娃娃停止了与孙老板的交锋，转而对蒙娜说道：
“商业谈判是个持久的过程……我们先回去吧。”
“然后你就要跟我们分别了？”
洋娃娃站起身，伤感地回答道：
“是啊，现实，现实就是这样的，朋友们总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我送一送你们。”
孙老板也站起身，宽慰道：
“也别太伤心，现实里我们都得往前走。你们知道吗，南边那什么‘厄蝠’闹得很凶，听说死了老多人，至少我们比起那边的人幸运多了。”
“也不知道这‘幸运’能持续多久。我去喊医生那小子。”
蒙娜刚要离开房间，手却停在了门前。
“怎么不动了？这门就是推的，你……”
“别说话。”
蒙娜凝眉低声道：
“我听到……似乎是飞机引擎的声音。三大商会还搞来了飞机为这次大会助兴么？”
她摇摇头，推开门：
“他们还真有钱啊！这么大的动静，怕不是有好几架飞机，光油钱就要不少吧？”
“等等，我也听见了。情况不对劲。”
孙老板则面色微变，驻足道：
“三大商会早有通告，这方圆五里地全是禁飞区，哪来的飞机？”
蒙娜回头，愕然地看着他：
“那这是……”
“……滋…蒙娜，蒙娜！你们在一块么？出大事了，快出来跟我们会和！”
“队长？”
蒙娜掏出对讲机，问道：
“出什么事了？”
“草他妈的，GDI的飞机把这整个场子都给围住了，快出来！我们得离开这儿……”
三人无不面色大变，孙老板急声道：
“大师，还有蒙娜，咱们江湖上再见！在下得赶紧撤了，恕不奉陪……”
说罢，他便急匆匆跑出去，并拉开嗓子吼道：
“快快快！收拾东西！把人都叫过来收拾！别愣着……”
蒙娜与洋娃娃也立刻找到了沉浸在货品中的医生，稍作解释后，三人赶紧往外跑。
还未出帐篷，乱糟糟的各种声音就哗然而起。
蒙娜率先踏出帐篷，就见不少人对着天空指指点点，大声说着自己刚才看到了飞机。
就在此时，数架奥卡运输机从会场上空掠过，整个会场立刻炸了锅，以至于警卫们不得不鸣枪示警，震慑众人。
除了帐篷外的警卫，三大商会手下，负责巡游会场的警卫队也纷纷对着场内趁乱作祟的宵小重拳出击，短时间内还能勉强维持着秩序。
蒙娜拿着对讲机，急切地问道：
“队长，现在情况怎样？你们在哪？”
“……滋滋……往里走！我们现在跟袁会长在一起……”
“通告所有人员。”
巨大的声音突然响起，霎时间，会场仿佛只剩下一种声音，就连对讲机的声音都被盖住了。
“GDI正在接管本地区，请保持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
“GDI欢迎一切幸存人类，加入我们的行列。如果你有意愿，请在施工场地附近有序等待……”
医生捂着耳朵，待公式化的广播声停歇后喊道：
“什么鬼，这哪来的声音？”
蒙娜骂骂咧咧地指了指天空。
洋娃娃努力望去，数架无人机规律地分散在上空，而且，它们的数量正变得越来越多。
蒙娜一脸不爽地拍了拍耳朵后，对天空里的无人集群竖起了中指。
随后她喊道：
“我们赶紧去跟老大他们会和！奶奶的，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GDI，真是倒霉透了……”
医生自然是同意。而突发事件在前，洋娃娃也没了告别队友的心思。
当下，三人逆着试图往外逃离的人流，向着会场中心赶去。
在他们身后，一架又一架奥卡运输机飞过，成批成批地向下投放机器人部队。
三大商会的会长组织人手，竭力避免与GDI部队发生冲突。
而进入会场的雇佣兵又被收了武器，到头来，竟没有发生任何流血冲突事件。
降落在会场的大批GDI机器人，也并没有阻拦任何人员离开，只是把会场中的好大地方圈了起来。
当火印小队再度会和之时，‘集援’大会的会场已经冷清了下去。
“他们在干什么？”
“我咋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别，还是算了……”
远远的，方明辉等人在手下武装部队的保卫下，观察着GDI圈起来的地方。
也不是没有人提议与GDI进行接触，但看着那些冷冰冰的机器人，没有一个愿意当出头鸟的。
会场上的冷清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没过多久，又有数架大型运输机飞来，将几辆重型施工车辆部署在机器人附近。
然后，就在一大批人的旁观下，以及仍持续播报的公式化广播声中，这批GDI部队开始了施工，很快就在地上掘出了一个大洞。
见状，方明辉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向一旁的威尔顿·路德维希问道：
“威尔顿先生，不久之前，你似乎有提到过，GDI在你们那边的废弃城市里搞出了不少动静？是不是就像眼前的这样子？”
“眼前的？”
威尔顿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不太确定：
“这里可不是城市……我倒是觉得，GDI的人似乎在挖什么东西。”
这时，柳光龙大声插嘴道：
“管他到底要干什么！我说方老弟啊，这GDI话都不说一声，就把你的场子给掀了，简直就是在太岁爷上动土啊！
不仅不给你面子，也不给我们大家面子，他GDI未免也太过霸道了！”
面对这番言语，方明辉只是说道：
“柳兄，你不用拱火。大家都清楚，废土上，谁力量大谁说了算，这就是现实！
GDI的拳头比我八方商会的大得多，我还是愿意多等一等，静候人家给个说法的。”
说着，他看都不看柳光龙一眼，开始安抚一众势力首领。
对于他这番发言，威尔顿淡淡一笑，微微点头，似是赞同。
而柳光龙冷哼一声，却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远望着施工现场，暗道：
‘一帮欺软怕硬的孬种。不过，GDI？来得正好！俺正缺个靶子，展示俺新到手的‘力量’！
既然你们这么怕GDI，那俺只会更让你们感到恐惧！哼，这样，倒也省了俺的事……’
他一招手，便有手下搬来一把椅子，随后更是当场坐下去开始闭目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