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芳邻竟是老冤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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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透,薄雾未散。张棂星起了个大早,在道场小院里打完一套拳脚,活动开筋骨后,便背着小手,溜溜达达地出了篱笆门,打算熟悉一下这深山道场周边的环境。

山坳清幽,溪水潺潺,鸟鸣清脆。空气清新得仿佛能洗去肺腑尘埃。他沿着屋后一条被踩出来的小径,信步而行,欣赏着这远离尘嚣的山野风光。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溪流对岸,地势略高之处,竟有一座小巧精致的竹屋依山而建!竹屋样式古朴,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四周用竹篱笆围出一个小院,院中种着几畦青菜,几株野花点缀其间,显得格外清雅。

“咦?这里还有人住?”张棂星有些意外。四目师侄不是说这附近人迹罕至吗?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阵沉稳、悠扬、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木鱼声,从竹屋中清晰地传来。声音不大,却穿透清晨的薄雾和溪流的潺潺水声,如同清泉滴落心田,带着一种洗涤心神、令人不由自主沉静下来的力量。

紧接着,竹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身材瘦削、面容清癯的老和尚,手持一串油光发亮的念珠,缓步走了出来。他须眉皆白,但双目却清澈明亮,如同古井深潭,透着洞悉世事的平和与智慧。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两道长长的白色寿眉,几乎垂到了脸颊,更添几分仙风道骨。

老和尚身后,还跟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朴素的蓝色碎花布衣,身形窈窕,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她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目清秀,眼神灵动中带着一丝好奇和警惕,如同山间初生的小鹿。她手里提着一个木桶,看样子是准备去溪边打水。

「侦测到目标:一休大师(法师境巅峰)」

「侦测到目标:箐箐(道徒境后期)」

张棂星眼睛一亮。法师巅峰!距离人师境仅一步之遥!这深山老林里,竟藏着如此高手?而且还是个和尚?

“阿弥陀佛。”老和尚走到院中,对着初升的朝阳合十行礼,声音温和而醇厚,“又是一个清净晨光。”

少女箐箐也好奇地望向溪流对岸,看到了站在小径上的张棂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深山老林,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张棂星正琢磨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声中气十足、却带着明显不爽的怒吼:

“死秃驴!大清早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棂星回头一看,只见四目道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身上胡乱披着道袍,怒气冲冲地从道场方向冲了过来!他显然是被那木鱼声吵醒的,此刻正叉着腰,对着溪对岸的竹屋方向怒目而视!

竹屋院中,一休大师闻声转过身,看到对岸的四目道长,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露出一抹温和中带着促狭的笑意:“阿弥陀佛。四目道友,日上三竿,早课时间已过,你还在与周公论道吗?贫僧这是敲醒梦中人,助你脱离苦海啊。”

“呸!”四目道长啐了一口,指着溪对岸骂道,“少在这假慈悲!你那破木鱼敲得跟催命符似的!贫道昨晚赶尸到三更天,刚合眼就被你吵醒!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

“非也非也。”一休大师捻着佛珠,慢悠悠道,“晨钟暮鼓,警醒世人。道友身为修道之人,更应勤勉精进,岂可贪恋床榻,荒废光阴?贫僧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看你是嫉妒贫道睡得香!”四目道长气得跳脚,“你个死秃驴!整天念经敲木鱼,吵得贫道脑仁疼!信不信我今晚在你门口放一队‘客人’跳一宿!”

“道友请便。”一休大师依旧笑眯眯,“正好让贫僧的‘客人们’也活动活动筋骨,听听道友的‘客人’们讲讲黄泉路上的见闻。”

“你…!”四目道长被噎得说不出话,脸都气红了。

张棂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小脸上满是好奇。这两位,一个道士一个和尚,隔着小溪对骂,言语交锋如同高手过招,看似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却又透着一股子…莫名的熟稔和…嗯…欢乐?

箐箐站在一休大师身后,看着自家师父和对面那个暴跳如雷的道士斗嘴,忍不住掩嘴偷笑,显然对这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四目道长骂不过,眼珠一转,看到旁边看戏的张棂星,立刻如同找到了靠山,一把拉过张棂星,指着对岸道:“师叔祖!您看!就是这死秃驴!整天扰人清梦!您可得给弟子做主啊!”

张棂星被四目拉得一个趔趄,小脸上满是无奈。他看向溪对岸的一休大师。

一休大师此时也注意到了张棂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之前只当是附近山民的孩子,没想到竟被四目如此恭敬地称为“师叔祖”?他目光在张棂星身上一扫,感受到那小小身躯内蕴含的、远超外表的精纯道韵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气息,心中更是凛然。

“阿弥陀佛。”一休大师收敛了玩笑之色,对着张棂星郑重地合十行礼,“贫僧一休,见过这位…小道友?不知小道友如何称呼?与四目道友是…”

“这位是我茅山玄星子师叔祖!”四目道长抢着回答,语气带着一丝炫耀,“师叔祖云游至此,暂住我那道场!死秃驴,还不快行礼!”

一休大师眼中精光一闪,脸上讶色更浓。茅山玄星子?辈分如此之高?他再次仔细打量张棂星,虽然外表年幼,但那份气度绝非寻常孩童可比。他不敢怠慢,再次躬身:“原来是茅山玄星子前辈,贫僧失礼了。”

张棂星摆摆小手,奶声奶气却带着一丝老成:“大师不必多礼。贫道张棂星,初来乍到,倒是没想到此地还有大师这般佛法高深之人。”

“前辈谬赞。”一休大师态度恭敬,但语气依旧平和,“贫僧不过在此结庐清修,与四目道友做了多年邻居,彼此…切磋论道罢了。”

“切磋论道?”四目道长嗤笑一声,“是天天斗法吧!死秃驴,别在小师叔祖面前装模作样!”

一休大师微微一笑,也不反驳,只是对张棂星道:“前辈若有闲暇,欢迎来寒舍品茶论道。”

“一定一定。”张棂星点头应下,他对这位气息平和、修为高深的老和尚,以及他那能涤荡心神的木鱼声,确实颇有兴趣。

“哼!假惺惺!”四目道长冷哼一声,拉着张棂星就往回走,“师叔祖,别理这秃驴!咱们回去吃饭!今天早饭我让家乐多炒两个菜!气死他!”

张棂星被四目拽着往回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休大师站在竹篱笆前,对着他含笑点头,目光温和。箐箐则好奇地探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着张棂星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前辈”。

回到道场,早饭已经摆上桌。简单的清粥小菜,还有一盘家乐刚炒好的山菌腊肉,香气扑鼻。

四目道长气呼呼地坐下,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眼睛却还瞟着窗外竹屋的方向。

“师叔祖,您别被那秃驴骗了!”四目道长愤愤不平地告状,“他看起来慈眉善目,其实一肚子坏水!您是不知道,当年我刚搬来的时候,他就…”

四目道长开始滔滔不绝地控诉一休大师的“恶行”:什么早课念经声音太大,晚课敲木鱼扰人清梦;什么故意在溪边种菜,引走他浇菜的水源;什么趁他外出赶尸,偷偷把他晾在院里的道袍染成灰色(说是帮他洗衣服)…桩桩件件,鸡毛蒜皮,却说得咬牙切齿,仿佛血海深仇。

张棂星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粥,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位邻居,一个道士一个和尚,在这深山老林里做了多年邻居,早已形成了一套独特的“相处之道”——斗嘴斗法,互不相让,却又似乎乐在其中。这种“冤家”般的关系,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正说着,家乐端着最后一盘菜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师父,师叔祖,您们看外面。”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竹屋方向,箐箐提着一个精巧的竹篮,脚步轻快地走到了溪边。她放下竹篮,从里面取出几个洗得干干净净、红彤彤的野果,还有一小碟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素点心。她对着道场方向招了招手,然后将东西放在溪边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便转身回去了。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四目道长嘴上不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碟点心,“又想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贫道才不上当!”

张棂星看着那碟在晨光下显得格外诱人的点心,又看看四目道长那副明明想吃又强装不屑的样子,心中暗笑。他放下碗筷,迈着小短腿就往外走。

“哎?师叔祖您去哪?”四目道长连忙问。

“人家小姑娘一片心意,放着多可惜。”张棂星头也不回,“我去拿回来,咱们尝尝。”

四目道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吭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张棂星跑到溪边,将那一小碟点心和野果都拿了回来。

点心是绿豆糕,做得小巧玲珑,入口即化,清甜不腻。野果酸甜可口,带着山野的清香。

“嗯…味道还不错。”四目道长尝了一块,咂咂嘴,脸上表情复杂,“这秃驴…倒是会收买人心…”

张棂星吃着点心,看着四目道长那副别扭的样子,再想想溪对岸那位总是笑眯眯的一休大师,心中了然。

这深山里的日子,看来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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