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破城而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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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莫非是北府军?”

余姚人沈穆夫,也是孙恩的亲信,此时色变道。

这话刚落,突然轰隆一声巨响,震天的欢呼声爆起。

城门被撞破了!

数不清的贼兵撒开脚丫子往城里涌去。

山阴是大晋第二富庶的城池,王谢的大本营,财富美女无数,人人眼泛绿光,嗷嗷叫着向里面冲。

甚至有人嫌弃前面的同伴挡路,挥刀劈砍,鲜血喷溅,唯恐落后半步。

实际上他们多数是会稽本地的庄客僮仆,本是老实巴交的性子,可人性中的恶一旦被激发出来,就很难收回去了。

孙恩自己的兵马并没有多少,但他成功地激发出人性中的恶,所经之处,如蝗虫般,将一切能吃的都吃掉,以暴力摧毁一切的秩序。

这也是他动辄就能裹挟数十万大军的根源。

可究其终极源头,不就是朝廷自己作的孽么?

若非百年来的苛政,又哪有那么多人从贼?

“咚咚咚!”

第三通鼓声响起。

“杀!”

王愔之已经披上明光铠,跨上战马,马槊往前一指!

“杀!”

全军呐喊!

近千骑,轰隆隆的往前冲杀,后面是鸳鸯阵与弓枪兵,豪强部曲除了骑兵,暂时留下,与辅兵一起守护辎重物资。

“大将军,我军苍促间难以整饬,是退是战,大将军速作定夺!”

沈穆夫急声道。

孙恩看着那如排山倒海般冲来的军卒,面色坚毅,人手一副皮甲,队形虽然不太能看懂,却行进有据。

尤其是骑兵,多数身着明晃晃的铁铠,有的手持马槊,有的端起角弓,一蓬蓬箭矢射出,夺去了一条条性命。

本就是乱哄哄的军队,此时在冲击之下,更是乱象纷呈。

“难道真是北府军?”

孙恩也是面色一变,随即现出狠厉之色,挥手道:“眼下不可退,先杀入山阴城中,进可挟谢道韫为质,退可依托街巷拒敌。

传令,速速进城!”

孙恩身边的数千精锐,拥着他急速往城里奔跑,遇有阻挡路途的贼军,一阵砍杀,很快就清出了一条坦途。

相反,割鹿军却是慢了一拍,毕竟贼兵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士族豪强的部曲,基本功是有的,好些精锐部曲,精通诸般武艺,敢打敢拼。

他们不敢与孙恩搏杀,却不怵奔袭而来的割鹿军。

或三五成群,或数十人组织起来,虽然最终都是死,却是有效的阻挡了割鹿军进城。

偏越靠近城池,地形就越复杂难走,还要防着冷箭伏击,难免会慢下来。

事实上目前的状况,对于王愔之非常友好,他已经抢在了北府军前面,只要驱除贼军,把城门一关,看他刘牢之有几个胆子攻城。

而他,则可整合城里的力量,从贼的士族豪强,悉数铲除,待北府军退走之后,就抢占‘无主’田地,收拢丁口,建立庄院。

带着王家和禇家的典计庄客,就是用来建庄园的。

王凝之与谢道韫的生死,与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活着可以帮他张目扬声,死了他则可借着孙恩作乱,将山阴牢牢把持。

无非是取舍不同,各有利弊罢了。

不过临行前,谢月镜再三请求他尽量保住谢道韫夫妻的性命,那他只能勉力为之。

城内!

王凝之现出了一抹焦急之色,挥起宝剑,狂念咒语,他也意识到了不妙。

神兵呢?

神兵上哪儿去了?

只不过,他对自已的道术仍有幻想,自已诚心供奉三官帝君,三官帝君怎可能见死不救?

咒语声越念越大,剑势也越挥越急,符纸点燃了一张又一张,脚下的步伐全然乱了套。

就在他横下一条心,想要猛咬舌尖喷出精血的时候,外间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随即喊杀声大作。

众人瞬间面如死灰,城池十有八九是攻破了。

王凝之长子王蕴之急道:“阿父,贼兵必已入城,速走矣,晚之莫及!”

王凝之有了片刻的愣神,看着手中的宝剑,似乎在疑惑道术为何不灵光?

随后晃了晃脑袋,迎向周围的迫切目光,一缕挣扎闪过,便大吼:“松竹挺色,不畏严霜,雕鹘凌空,自有俊气,我乃朝廷命官,岂可临阵脱逃?”

这可把人急的嗓子冒烟了,一名僚属忙拱手:“孙恩凶暴,杀人盈野,公乃万金之躯,何必陷于险地?”

“哼!”

王凝之道:“孙恩反的是相王,以报去年杀孙泰之仇,老夫与他何仇?况同奉五斗米道,他岂会杀我?

尔等既胆小懦弱,要走便走,走了莫再回来,老夫留府里候着孙恩!”

一众人等,均是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不知从哪个开始,突然发足狂奔,转眼就,就只剩了几个零零落落的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有些意动,但还是潸然长叹一声,留在了原地。

这些人还是要脸的,打算以一死报答王凝之的知遇之恩。

王凝之虽然昏聩,但为人宽厚,可视作加强版的禇爽。

王凝之的亲眷尽管也想走,但王凝之不走,他们只能留下。

有女眷受不了这份煎熬,扑入各自的夫郎怀里失声痛哭,哭声中满是不甘与怨愤。

谁摊上这么个家主都是倒了八辈子穷霉啊!

王凝之放弃了一切抵抗,坐等孙恩到来。

却是没一会子,跑掉的人又回来了些,大哭道:“府君,贼军攻过来了,长史与主簿皆已死国矣!”

“什么?”

王凝之手脚发麻。

他虽然笃定孙恩不会杀他,可真有大军攻来,又不是那样自信了。

谢道韫忙道:“府中兵将何在?速速登墙阻敌!”

“诺!”

谢道韫的话,比王凝之好使,府中有数百兵力,既有王谢的私军,也有驻守府牙的郡兵。

一名名将官带着手下,架起梯子,登上墙头,向外射箭,积年老贼们猝不及防,倒下去了一片。

不过他们很快就还击,夹杂着咒骂声与威胁声,向墙头射箭,箭法又准又狠,将一名名守军射翻。

王凝子手脚抖的如筛子一样,却是责怪道:“文姜啊文姜,为夫本与孙恩无仇,放他进来又如何。

如今双方皆有死伤,他岂肯善罢干休!”

闭嘴!“

谢道韫气的俏面铁青,喝斥道:“王郎不作抵御也罢了,此时莫添乱,先随我去楼阁观战,若事有不谐,你我夫妻二人今日为国死节便是!”

“哎!”

王凝之重重叹了口气,还是与家人一道,随谢道韫登上了楼阁眺望。

这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街巷里,密密麻麻全是贼兵,皮肤多是古铜色,肌肉虬结,身材高大,神情凶悍,好些不止是攻打府衙,周边的士族宅祇也被攻打。

突然贼众中发出欢呼。

贺家被攻破了,大批贼军一涌而入,院子里,顿时响起了哭喊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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