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谈判(1 / 1)

加入書籤

王愔之一边带队逼近府牙,一边听着城里四起的喊杀声,暗暗摇头。

其实山阴各家士族豪强的兵力至少有四五千,好好组织一番,即便杀不得孙恩,也能阻敌于城外。

但王凝之不当人,致使群龙无首。

而今自己来了,从正面硬顶孙恩,无疑成了山阴各家的主力骨。

当然,他还不至于飘起来,一旦将孙恩贼众逐出城,各家的立场就会变得微妙,毕竟割鹿军是客军。

你帮我们打退孙恩,我们感谢你,给些钱粮作为酬谢,赶紧走你的吧。

这不是他瞎猜,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呵!

做梦!

不光他不愿意,他带来的十九家义兴豪强也不愿意,这是走出义兴那恶秽之地,抢占膏田的天赐良机。

别人跟着你,是要吃肉的,吃不到肉,谁会跟你。

同样的土地面积,会稽的产出能达义兴的一倍左右,如今会稽多出了诸多‘无主之地’,谁不想来抢占?

既便他知道,这种情况并不好,可是他自身力量有限,只能借助义兴豪强的力量。

况自汉末混战以来,世家大族已经蓬勃发展了几百年,早已深入人心,不是他一纸命令就能削掉的。

要想根除世家大族,需要在经济基础上下文章。

不过把话说回来,宋灭于元,明灭于清,根源是什么?

乡村原子化!

铲除了世家大族,基层必然一盘散沙,遇有外敌入侵,一旦朝廷崩溃,就再也没法组织最基层的抵抗力量,整个民族将陷入万劫不复。

况且魏晋南北朝,儒学式微,是思想最为活跃,科学发明创造最为璀璨的年代,毕竟世家有钱有闲,只要正确引导,未必不能在科学上大放光彩。

西欧的科学家很多都是封建主出身。

自唐以后,华夏的科学发展就陷入了停滞,因为世家大族没了,原子化的家庭被迫卷起,十年寒窗苦读,只为博那一线当官的机会。

凡事都有两面性,取其益,必承其弊,宋明集权的代价,是整个民族失去了进取心,最终催生出了大清这个缝合怪。

东晋纵有诸多不堪,但确实保存了汉人的元气,因此王愔之最想的,是以经济基础为支撑,在彼此间,寻找一个平衡点。

这必然错综复杂,需要小心翼翼地观察,试探,调整,如履薄冰。

当然,目前这还离他很远。

战斗半途而止,数千贼军退进了府衙,割鹿军则控制住大门外面区域,分批次涌入。

府牙广场上,两队人马互相对峙,一队数千人,体魄壮硕,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却是士气低落,面现不安,这就是孙恩身边的积年老海贼。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王氏诸人面如土色,连大气都不敢透,尤其是王凝之,全赖他的长子王蕴之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另一队则是割鹿军,除了留在城外的辅兵,步骑全部在这里了。

山阴的豪强既然发动起来,就不用王愔之过多操心,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将贼兵驱赶出城,只是要苦了城里的良人。

暂时谁也不开声,互相打量对方,气氛沉闷异常,只余粗浊的呼吸声,配上那闷热的天气,令人心头烦躁。

薛银瓶牵着贺江梅,妙眸瞥向王愔之,她想看看这男人如何打破僵局。

不过王愔之老神在在,他笃定孙恩吃不准他的底细,拖的越久,对孙恩越不利。

更何况站在他的立场,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王凝之全家被杀,这除了名声上会有损失,谢月镜会埋怨他,还能有什么?

可是孙恩付出的,是命啊!

孙恩也想到了这一点。

王凝之的命值几个钱?

如果对方不顾王凝之的性命强攻,事后把罪责推他头上就行了,没有人会为一个死人追寻真相。

而大晋朝士族多,官位少,死了王凝之,会稽内史的位置就腾出来了。

尽管孙恩组织了近十万人马攻打山阴,但真正的精锐只是身边的几千老贼,如果悉数交待在这里,他必死无疑。

他刚刚起兵,司马道子尚未诛灭,划江而治的美梦还未实现,就兵败被杀,他死不瞑目,尤其还是形势大好之时,被一支奇兵翻了盘!

或许唯一的倚仗,便是王凝之全家。

孙恩望向王愔之,沉声道:“竟是王郎亲来,王孝伯素为我所景仰,听闻死于非命,吾曾于海岛设祭,为之招魂。

后闻王郎走脱建康,数战功成,吾与王郎神交已久,乃感叹忠魂有后,今日兵戎相见,岂非缪乎?

不如你我联起手来,则严城洞开,父老士民,歌舞从之,军将征夫,忘身赴敌,诛奸相,杀刘牢之,提头祭奠王孝伯,今后由王郎入主中枢,录尚书事,革鼎山河,吾为一中书监令足矣!”

顿时,王凝之紧张起来。

孙恩开的条件不错啊,如果王愔之真和孙恩合兵,拥众数十万,凭着太原王氏的名头,未必不能席卷大晋。

谢道韫略微摇了摇头,示意稍安勿躁,实则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王愔之,她要看看王愔之会是怎样选择,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呸,你也配?”

王愔之却是毫不客气的一口痰吐在地上!

“竖子不识天时,将来悔之晚矣!”

孙恩大怒!

这不下于当面扇他一记耳光啊。

不过意外的是,跟随王愔之赶来的豪强部曲却是现出了与有荣焉之色。

是啊,孙恩不配,而他们与王郎并肩作战,显然配啊。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王郎眼里,自己的身份要比孙恩高?

王愔之颇有些惊讶,这倒是个意外小喜。

谢道韫的嘴角,也绽现出一小抹笑意,说起来,通过谢月镜的关系,她和王愔之也能勉强叙一叙乡谊。

而被围在贼兵中的王谢诸女子,更是心旌摇荡,就如一群公主落难之际,一名王子带着大军,骑着白马来搭救她们了。

尤其还是如此的光芒万丈,卓尔不群。

好些未曾婚嫁的女子,偷偷翻起眼眸,暗暗扫量着王愔之,不自禁地,俏面浮现出片片红晕。

王愔之澹澹道:“孙恩,你已插翅难飞,本将一声令下,即可将你头颅奉上朝庭换取不世奇功,但王府君与谢夫人素为我钦慕,今次便给你个机会,你放了王氏一族,大可任你出城,重整兵马,再次战来,绝不食言!”

孙恩深吸了口气,抑住怒火,哼道:“空口白话,有何凭据?本师君如何信你?”

“哈哈~~”

王愔之长笑道:“孙恩,你莫把天下人看的都如你般下作,我既能释放司马元显,也能放你一回,或请谢夫人作保,谢夫人有坚贞美名,这你该信了罢?”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