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树下的两道身影（1 / 1）
“石阳界？”宁阳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眉头微皱，“那是什么地方？”
林伯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宁阳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解释道：“你所在的这方天地，界外人都称它为石阳界。”
“一个……很普通的小千世界。”
小千世界。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宁阳的脑海中炸响。
虽然他早已通过模拟器，知晓世界外还有世界，但当这个事实被如此直白地揭露出来时，依旧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他瞬间反应过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林伯：“所以，你和安九，是石阳界外面的人？”
“没错。”林伯坦然承认，没有丝毫隐瞒的打算，“我只是奉命，带少主来此界进行一场必要的历练而已。”
历练？
宁阳心中咀嚼着这个词，脑海中却浮现出更多的疑问。
他能感觉到，林伯的话并未完全说透。
他们作为界外的存在，为何要来石阳界历练？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回到最关键的问题上：“既然是历练，为何非要让她离开不可？”
“而且怎么是你来找我，而不是你亲自去劝？”
提到安九，林伯那张古板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无奈。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说道：“因为少主的历练已经结束，她的血脉已经彻底觉醒。”
“而她的血脉与众不同，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天地所排斥，甚至引来天罚。”
“所以她不能再待在石阳界，否则，不仅她会有危险，此方世界，也会因她而遭受重创。”
血脉觉醒？
天罚？
“所以，你要我怎么做？”
宁阳问道。
林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你是个聪明人，你心里很清楚，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离开。”
宁阳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
安九的心结在他身上，也只有他，能用最快、最有效，也最残忍的方式，斩断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留恋。
“报酬呢？”
宁阳抬起头，平静地问道。
交易，就要有交易的价码。
这是他一贯的准则。
“你想要什么？”林伯反问。
“一把剑。”宁阳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现在能够修行了，但缺一把趁手的兵器。”
“所以我需要一把足够好的剑。”
“你能修行了？”
林伯的脸上，终于露出今天以来最为震惊的表情。
他的神念瞬间笼罩宁阳，当他清晰地感知到宁阳体内那完美稳固的气脉轮时。
即便是他，也感到不可思议。
他清楚地记得，初见宁阳时，这个少年根基尽毁，命不久矣。
这才多久？
竟然已经脱胎换骨，踏上了修行之路？
但林伯没有追根究底，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有安九。
“好，我答应你。”林伯点头道，“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把此界最顶尖的剑。”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而郑重：“但是，宁阳，我必须提醒你。”
“即便你能够修行，你和少主之间，也绝无任何可能。”
宁阳闻言，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哦？林伯这是要亲自下场，棒打鸳鸯吗？”
“我不是在开玩笑。”林伯的表情无比凝重，他似乎下定决心，要将一切都说清楚。
“我们是天外灵族，源于名为初始灵宙的至高之地。”
“但后来，我们的先祖犯下大错，被驱逐出灵宙，并且被降下永世的诅咒。”
“我们有过半的人，从出生起，命格中便带着灾祸与不祥，注定与万界为敌，只能在无尽的虚空中流浪。”
“他们无法在任何拥有生命的世界中长久定居，否则，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会污染和毁灭那个世界。”
“而少主就是那一半人。”
林伯的声音中，充满着无奈。
宁阳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起来。
他看着林伯，心中却掀起更大的波澜。
这个玄幻世界，似乎位格很高啊。
“你放心。”宁阳的神情恢复平静，“我只是开个玩笑，现在报酬足够，而且我是个守信的人。”
“我们曾有过约定，不能再与安九见面，我自然不会主动去见她。”
“你从来都不是个守信的人。”林伯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但这次，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说罢，林伯不再多言，一步上前，抓住宁阳的肩膀。
宁阳只觉得眼前景象一阵模糊，空间仿佛被无限地拉伸、折叠。
下一刻，当他再次看清周围时，已经置身于截然不同的天地。
这里，是一片广袤的废墟。
残垣断壁，焦黑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时隔多年依旧未曾散去的、暴虐而阴冷的妖气。
正是相隔七万里，妖皇肆虐过的招远府，广卫城遗址。
此地妖气冲天，生机断绝，所以没有任何人烟。
唯一的例外，是在这片死寂废墟的中心，兀然挺立着一株高大的古树。
那棵树的枝叶异常繁茂，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与周围的死寂格格不入。
树下，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一袭素雅的青裙，长发及腰，正是安九。
她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宁阳迈开脚步，朝着那棵树走去。
听到脚步声，安九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
安九的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淡淡的、了然的笑意。
她的笑容依旧温暖，却多出宁阳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听林伯说了，你小时候的事情。”她先开了口，声音轻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经历过那些。”
她顿了顿，伸手指向身旁的大树，笑着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它还只是一株快要枯死的树苗。”
“你看，现在我把它救活了，它长得很高，很好看，对不对？”
她的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喜悦，像是在炫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
宁阳看着她，看着那棵生机盎然的大树。
然后，走了过去。
没有回答安九的话。
他在大树前站定，抬起手，并指如刀，体内刚刚凝聚的气脉轮轰然运转，十二道气脉的力量汇聚于指尖。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刺耳。
那棵被安九赋予新生、承载着她善意与希望的大树，被宁阳一击拦腰斩断。
上半截繁茂的树冠，带着无数翠绿的叶片，轰然倒塌，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