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反道路的开端(1 / 1)
安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截断裂的树干,光滑的切口处,甚至还有绿色的汁液缓缓渗出,如同树木的眼泪。
她眼中的光,也随着那棵树的倒下,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不明白。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宁阳,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为……为什么?”
宁阳收回手,神情冷漠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赶你走。”
他的回答很简单。
“赶我走?为什么要赶我走?是因为林伯吗?他跟你说了什么?我去找他谈谈!”
安九说着,便要转身去找不知隐于何处的林伯。
“先等一下。”
宁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思,让安九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的背影,说道:“别再装傻了,你早就清楚,我当初救你,是在利用你,不是吗?”
安九的背影,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转过身,脸上依旧努力地维持着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语气。
“利用?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宁阳的目光,剖开那层伪装,“你很聪明。”
“从我提出让你帮忙想办法进入太素斋的时候,你就已经明白,当初我救你,究竟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你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安九彻底沉默了。
是啊。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他提出那个请求时,她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可是……
可是他对自己,实在太好了。
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那种平静温和的陪伴,是她在冰冷的灵族中,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她贪恋那份温暖,所以她选择自欺欺人,心甘情愿地沉溺在幻梦里,不愿意去揭露那背后的残酷真相。
她以为,只要不问,不说,这场梦就可以做得久一点。
没想到,最终亲手敲碎这场梦的,还是他。
宁阳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动摇。
“我答应了林伯,劝你离开。”
“作为报酬,他会给我一把很好的剑。”他陈述着事实,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生意,“所以,帮我最后一个忙,离开这里。”
安九抬起头,重新看向宁阳,脸上竟然又露出笑容。
“好。”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帮你。”
她张开双臂,轻声说道:“最后,再抱一下,可以吗?”
宁阳看着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轻轻地拥抱住她。
就在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告别的拥抱时,肩膀处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安九正死死地咬在他的肩膀上,用尽全身的力气。
鲜血,瞬间浸湿衣衫。
宁阳没有动,也没有推开她,只是静静地承受着。
许久,安九才松开口。
她没有再看宁阳一眼,转身,决绝地向着废墟的远方走去。
宁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灰蒙蒙的天地尽头,才缓缓抬起手,摸向肩膀上那个深深的、依旧在流血的齿痕。
比以前疼多了。
“她走了,该给报酬了。”
林伯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宁阳的身旁。
什么也没说。
挥手,一柄古朴的长剑,便凭空出现,悬浮在宁阳面前。
那剑通体呈现一种奇异的暗红色,剑身之上,有七道若隐若现的符文在流转,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与不祥之气。
“七咒月剑。”林伯介绍道,“以石阳界目前的标准,这已经是无主之剑中,最顶尖的一柄了。”
宁阳伸出手,握住剑柄。
剑入手,一股冰冷的、带着杀伐之意的气息,瞬间顺着手臂涌入体内,但很快就被他那稳固的气脉轮镇压、同化。
是把好剑。
宁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忽然指向自己肩膀上那个血淋淋的伤口,对着林伯,露出略带玩味的笑容。
“你看,这次我可没有咬回去。”
“所以,这汤药费,你是不是也得给一点?”
林伯愣住了。
天外灵族,可以窥探许多生物的想法。
但他从始至终,都完全无法窥探这个少年的内心。
他的行为,总是出人意料。
他的想法,总是藏在深不见底的平静之下。
真的是要汤药费?
林伯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满足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
或许,这也是一种了结。
他再次一挥手,一枚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玉简,飞到宁阳面前。
“既然你已能修行,那这本《九天符典》,便一并赠予你。”
“它与七咒月剑同处那个秘境,有可能是配套的符法。”
“就当是你的汤药费了。”
宁阳伸手接过玉简。
那玉简刚一入手,便化作一道信息洪流,涌入他的脑海。
无数玄奥的符文、法诀,瞬间铭刻在他的记忆深处。
做完这一切,林伯看着宁阳,最后说道:“太素斋那个叫青忧的长老,我只是让她睡一觉,天亮便会醒来。”
话音刚落,宁阳便感觉周围的空间再度扭曲。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重新站在自己那间小院的门口。
夜色依旧深沉,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他走进院子,果然看到墙角处,青忧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平稳,似乎只是睡着了。
宁阳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
他没有去碰她,他能感觉到青忧的身体周围,有一层无形的灵台护体之光。
那是青忧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带有恶意的外力很难撼动。
他想了想,从旁边折了一根小树枝,然后,伸出树枝,轻轻地戳了戳青忧的脸颊。
“喂?醒醒?”
青忧毫无反应。
宁阳撇了撇嘴,收回树枝。
既然叫不醒,他也不想多费力气。
他干脆在青忧旁边坐了下来,靠着墙,一边熟悉着脑海中多出来的《九天符典》,一边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当东方的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清晨的微光,穿过院墙,洒落在青忧身上时。
她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