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围三阙一（1 / 1）
腹背受敌……
皇太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攻城部队正胶着在德胜门，后军和侧翼却暴露在袁崇焕的兵锋之下。
还有那支该死的、没完没了的“蚊子”在捣乱！
“皇上！怎么办？”
代善、阿巴泰等重臣也慌了神。
袁崇焕的关宁铁骑，他们太熟悉了。
那是块硬骨头，更别说还有数万步卒和那支神出鬼没的小队。
皇太极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德胜门眼看就要破了。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啊！
功败垂成！
千古霸业眼看着就要成了，只要城门一破，他的大军就能长驱直入，把大明皇帝从龙椅上拽下来。
只差一步，他就能完成先祖们都没完成过的壮举。
在决心攻城之前，他从没想过大明京城的城防会如此不堪。
以至于他在楚轩的激怒之下，才下定决心攻城。
可眼看着京城就要拿下，大明的援军就来了……
皇太极的眼中充满了不甘、愤怒，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理智，最终压倒了暴怒。
他是皇太极，是大清的皇帝，不是莽夫！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战场，迅速做出了最冷酷也最明智的决断：
“传朕旨意！”
“鸣金！收兵！”
“阿济格、多尔衮！立刻脱离城墙，整队！”
“莽古尔泰、谭泰！你俩率各自旗下精锐断后，阻挡明军追兵。”
“其余各旗，随朕中军！”
他扬起马鞭猛地指向袁崇焕大军来袭的方向，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决绝：
“全军转向！以正黄、镶黄两旗重骑为前锋，给朕……凿穿袁崇焕的中军！从东面突围，撤回遵化！”
尖锐刺耳的金钲声在清军阵中急促响起。
正在攀爬云梯、与守军血战的清兵闻声一愣，随即如蒙大赦，潮水般退下城墙。
攻城的狂潮瞬间退去。
德胜门城头，残存的守军看着突然退去的清兵，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嚎，大量士兵虚脱得瘫倒。
“援军……是援军到了吗？”
“袁……袁督师！是袁督师的旗！”
“满桂将军！你睁眼瞧一瞧啊！守下来了，咱们守下来了，袁督师来了，京城有救了！”
……
东郊战场。
“杀——！”
关宁铁骑如同一柄尖刀，狠狠刺入清军尚未完全集结的后阵。
铁蹄践踏，长矛突刺，马刀劈砍。
猝不及防的清军步卒瞬间被冲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稳住！列阵！弓箭手！”
负责断后的莽古尔泰和谭泰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组织起防线。
但袁崇焕的目标很明确，他根本不与断后部队过多纠缠。
“祖大寿！率步卒缠住断后之敌！”
“关宁铁骑！随我直插中军！目标——皇太极龙纛！”
袁崇焕长剑前指，一马当先！
八千铁骑爆发出更猛烈的冲击，绕过蒙古尔泰的断后部队，如同一道钢铁洪流，直扑皇太极中军所在！
“拦住他们！”
“护驾！”
清军将领惊惶失措。
正黄、镶黄旗的重甲骑兵仓促迎战，与关宁铁骑狠狠撞在一起。
人吼马嘶，金铁交鸣。
这是两支当世最强骑兵的正面碰撞。
瞬间血肉横飞。
皇太极在中军亲卫的簇拥下，脸色铁青地看着前方惨烈的骑兵绞杀战。
关宁军的冲击势头被暂时遏制，但自己的重骑也损失惨重。
更让他心焦的是，侧翼和后方，祖大寿的数万步卒已经如同铁壁般压了上来，喊杀震天。
不知是不是楚轩给他造成的阴影太大了，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听到了那烦人的冷枪声。
“皇上！不能耽搁了，明军合围之势已成！”范文程急声道。
皇太极看着己方骑兵在关宁军的冲击下渐渐不支，又看看越来越近的明军步卒大阵，知道再拖下去，真有可能被包了饺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肉痛，咬牙作出决断：
“传令！前军变后军，镶白、正蓝两旗护住两翼！不惜代价！给朕冲出去！目标，遵化！”
他放弃了继续缠斗，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惨烈的突围方式——硬闯！
在皇太极的号令下，清军如同受伤的猛兽，爆发出最后的凶性。
他们不再顾惜伤亡，以密集的锥形阵，朝着袁崇焕关宁军与步卒结合部的薄弱处，发起了亡命冲锋。
箭雨泼洒，马刀狂舞。
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袁崇焕挥剑砍翻一个冲过来的清军白甲兵，厉声下令：
“拦住他们！”
但他也清楚，关宁军虽强，但兵力劣势，步骑协同尚不严密，想要全歼这数万拼死突围的清军主力，几乎不可能。
副将何可纲浑身浴血，冲到袁崇焕身边喊道：
“督师！鞑子拼命了，硬拦伤亡太大！”
袁崇焕看着清军如同决堤洪水般，不惜代价地撞开一个缺口，皇太极的龙纛在重兵护卫下正迅速通过。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无奈，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全歼清军？俘获皇太极？
他做不到。
也不敢想。
强留，只会让自己的关宁军元气大伤，甚至可能被反噬。
“传令！围三阙一，让开中路放其前锋通过。祖大寿步卒，集中火力，猛击其后队。关宁军，两翼包抄，截杀其断后与辎重，务必最大程度杀伤！”
袁崇焕做出了最务实的决定。放走皇太极，吃掉他的尾巴！
命令下达，明军步卒让开了正面通道，却将更猛烈的箭雨、火铳和长矛投向了清军的后队和侧翼。
关宁铁骑如同两把巨大的铡刀，从左右狠狠斩向清军突围队伍的腰部！
惨叫声、马嘶声、兵器碰撞声响彻原野。
失去了阵型和速度优势，被分割包围的清军后队和辎重部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断后的莽古尔泰部更是陷入重围，死伤枕藉。
皇太极在亲卫的死命护卫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围圈。
他听着身后传来的震天杀声和己方士兵绝望的哀嚎，心如刀绞，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这一仗，他败了！不仅没能攻破北京，反而损兵折将，丢下了数千具尸体和大量辎重。
好不容易掳来的明人也趁乱跑了。
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那支从头到尾都在恶心他、最终也未能除掉的“无影铳”小队！
“袁崇焕……还有那只藏头露尾的老鼠……”皇太极咬牙切齿，寒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即便他再不甘，清军最终还是灰溜溜的向着遵化方向疾驰而去。
北京城下，硝烟未散，尸横遍野。
袁崇焕勒马立于战场之上，看着远去的烟尘，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
解围之功已成，剩下的，是回京面对那位多疑的皇帝……
说到底，皇太极是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进关的……
这一点，他无从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