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称王(1 / 1)
朱鸟是草原的特色,春天飞回枝头,秋天追寻远方。
此刻它正立在树梢上,脖颈一顿一顿地扭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突然,一声惊吼扰了它的宁静,它嫌弃地扑翅飞离。
树下,两伙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他们来自不同的部落,都是近几年才融入炎黄的新成员。
“大哥!是他们故意找茬,你难道不管?!”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
那男子眉头紧锁,正是年轻汉子的兄长,也是炎黄城防军中的一员。此刻,他脸上写满了深深的无奈。
对面,幽部落那伙人里,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嚷道:
“哎哟,都说不是故意的了,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
“你狗叫什么!”离部落的年轻汉子瞬间炸了。
场面僵持着,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城防军大哥的眉头锁得更深了,手心捏了一把汗。
就在这时,前方的石子小路上,族长白晓换换走来。
城防军大哥眼睛一亮。
对峙的双方也立刻注意到了白晓。
白晓并未停下脚步,也未看任何一方,径直走到两伙人中间。
“活都干完了?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这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而,族长的威严早已深入人心。面对白晓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命令,再多的不忿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族长,这……”城防军大哥看着族人散去的背影,脸上却浮起一丝忧虑。
白晓微微侧首,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
“不然呢?难道我们要动用宝贵的城防军,去镇压一场连推搡都没有的口角?”
他向前踱了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洞悉世事的清醒:“你要明白。若追求绝对的公平,就要彻查起因,分清对错。
很耗费精力。
白晓抬手,轻轻拍了拍这位尽职却略显困惑的城防军战士的肩膀:
“记住,只要没有造成实际的流血或破坏,只要冲突没有扩大失控的趋势,当下最务实、最节省精力的办法,就是一声断喝,把他们驱散,让他们把精力投入到该做的事情上去。”
城防军大哥若有所思,虽然眼中仍有迷茫,但似乎隐约听懂了一点,似乎明白族长意思,懵懂地点了点头。
“去吧,你也回到你的岗位上去。”白晓挥了挥手,转身,朝着部落中心的方向缓缓走去。
事实上,这类部落间的龃龉,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离部落与幽部落的冲突尤为突出,其他融入炎黄的部落之间,也时有摩擦。
这像极了现代文明中难以根除的族群隔阂,深植于历史、文化、乃至血泪的土壤中。
白晓心知肚明,他并非神明,无法强行抹去个体心中世代累积的仇恨,更无法命令一个曾被对方屠戮了亲人的战士去拥抱仇敌的后裔。
能够约束他们在炎黄律法下维持表面的和平,没有拔刀相向,已属万幸。
那些深仇大恨,如同沉睡的火山,平静的表象下是滚烫的熔岩。强迫和解?那只会引发更猛烈的爆发。
他走在部落的小径上,看着远处劳碌的身影,心中一片沉重。或许,唯有时间这剂最无情的药,才能慢慢稀释这浓稠的仇恨?
拖下去,拖到这一代带着仇恨记忆的人相继老去、埋入黄土,拖到新一代在炎黄共同的生活中长大。
彼此成为邻居、伙伴、甚至结为姻亲……仇恨的记忆淡了,共同的烙印深了,或许才有真正融合的希望。
只是,这百年之计,何其漫长?期间的变数,又该如何应对?
“族长。”一个清越的女声打断了白晓的思绪。
姬魁,这位聪慧而忠诚的助手,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眼中闪烁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激动光芒。
白晓停下脚步,望向她。
姬魁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
“族长,以我们炎黄如今的规模,再称之为‘部落’,已然不合适了。
您放眼看看,哪有一个‘部落’能容纳近万人口?哪有一个‘部落’的领袖,能让数十个桀骜不驯的部落心甘情愿地归附、融合?”
她跟随白晓来到他新近搭建、用于规划部落发展的指挥室门口。
白晓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姬魁迈步而入,瞬间被屋内的景象吸引了。房间并不大,陈设也极其简陋,但中央却摆放着一个精心制作的巨大沙盘!
那是用泥土、石块、草木精心塑造的微缩地形——连绵的山丘,蜿蜒的河流,茂密的森林,以及炎黄部落聚居点的轮廓……赫然是他们所在这片区域的立体地图!
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显示出制作者对这片土地的深刻理解和宏大视野。
姬魁的目光在沙盘上流连,眼中满是惊叹。她经常在外奔波勘探,对此地地形极为熟悉,此刻更觉震撼。
白晓走到沙盘旁,指尖轻轻拂过一处代表山脊的隆起,声音沉稳而清晰:“部落内部,人心尚未完全凝聚,旧怨仍在暗涌;
部落之外,山川阻隔,强敌环伺的威胁尚未廓清,潜藏的危机如同迷雾中的猛兽,不知何时会扑出……”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姬魁,“根基未固,外患未明,凭何建国?又凭何称王?”
姬魁看着沙盘上那象征着未知领域的、尚未被标识的广袤区域,又看了看白晓深邃而坚定的眼神,一时语塞:“这……”
白晓的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不容动摇的意志:“你回去吧,姬魁。你的心意,我明白。建国称王,是未来必然要走的路,但绝非此刻。”
他转身,目光再次投向沙盘,仿佛穿透了泥土与模型,看到了更广阔、也更艰难的天地。
“当炎黄真正成为所有人心中不可分割的唯一家园,当外部的威胁被我们牢牢掌握或清除,当这片沙盘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清晰地纳入我们的规划与守护……那一天,才是名实相副、立国称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