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匈奴和汉朝的根本矛盾(1 / 1)
许辰走到案牍旁边,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这才继续说了起来。
“殿下可知,匈奴人的游牧之法,看似自由,实则脆弱不堪!”
“一旦草原遭遇大旱、雪灾,便是灭顶之灾!牛羊冻饿而死,牧民无以为继!他们没有我大汉这般坚城厚土可以屯粮避祸!”
“所以呢?”
刘据追问道,他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但是还不太真切。
“所以!”
许辰面色一变,随后解释起来。
“每逢天灾降临,便是他们南下之时!”
此话一出,不仅是刘据,就是一旁的刘彻和霍光都是一怔。
天灾降临的时候,就是匈奴对汉朝发动战争的时候?
这是什么悖理?
许辰看到刘据懵逼的样子,也知道他没明白过来,只好一一解释。
“殿下你想想,他们南下是为了什么?那不就是劫掠吗?”
“那殿下可知,为何我说天灾降临的时候,就是他们南下的时候呢?”
“先生,恕我愚钝,不明白先生所言,还请教诲。”
刘据躬身行礼,这可是关乎汉朝和匈奴之间的大事儿,他自然要请教清楚。
“嗯!自然要与你说的。”
许辰点了点头,随后这才娓娓道来:
“正如我之前所说,因为他们没有承受天灾的能力,所以天灾降临后,他们必然损失惨重,甚至无以为继,对整个族群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
“他们南下,不仅是为了躲避灾祸,更是为了掠夺我中原的物资、人口,弥补他们的损失!”
“这,才是他们与我中原王朝死磕到底的根源!”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冷酷的了然:
“非是他们好战,而是不得不战!不南下,便是亡国灭种!”
“亡国灭种……”
刘据喃喃自语,脸色苍白,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匈奴南侵的问题。
秘室之内,刘彻身躯猛地一震!
“好!说得好!”
“原来,这才是症结所在!”
他内心激动难平,多少年来,他只知匈奴凶残,却从未深思其背后竟有如此残酷的生存逻辑!
这许辰,当真是将匈奴人与汉朝之间的一切都扒干净了!
这一刻,刘彻此刻对许辰的分析,已是深信不疑!
牢房内,刘据消化着许辰的话,良久,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真诚的向许辰拜了一拜。
经过许辰的讲解,他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先生之言,振聋发聩,我以前竟然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匈奴与汉朝之间的关系,今日听先生一言,令我茅塞顿开啊。”
许辰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又是面色一变,话锋一转。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虽能理解匈奴人的苦衷,但这绝非是他们屡屡侵犯我大汉边境、屠戮我汉家子民的借口!”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的杀气!
“归根结底,他们,依旧是侵略者!我大汉,才是受害者!他们的生存困境,不能成为他们对我大汉施暴的理由!”
刘据被许辰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对匈奴的“理解”,也瞬间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汉家子民遭遇的痛心!
“先生说的是!”
刘据重重点头,随后又怀着希冀的眼神看向许辰,继续追问起来:“匈奴之患,乃我大汉心腹大疾!先生既然洞悉症结,那……这北方匈奴之祸,究竟该如何根治?”
他知道,许辰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肯定有相关的解决办法。
这个问题,同样也让秘室中的刘彻竖起了耳朵。
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
许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办法,自然是有的。”
“而且……说来也简单。”
他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便是将他们彻底打残,打到他们再无死灰复燃之日,再无南下侵扰之力!”
“最便捷的办法,自然是让他们闻汉军之名而丧胆,见汉家旗帜而远遁!”
这话一出,刘据也深有感触,当即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话自然说得一点毛病也没有,但显然,他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这么简单的道理,许辰知道,他也知道,自己的父皇也知道,甚至大汉朝的每一个百姓,都知道!
就在这时,不等刘据追问,许辰也继续说了起来。
“这其二嘛!便是釜底抽薪,改变他们的文明属性!”
“简单来说,就是将他们也同化为我等一样的农耕之民,让他们也拥有土地,也知道耕种稼穑之乐,也明白安居乐业之贵!”
“只有文明属性相同,才能从根本上消弭彼此的冲突与矛盾!”
“同化?”
刘据眼神一亮,随即又有些迟疑,“先生,这……可行吗?”
“现在,还不行。”
许辰叹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想要做到这第二条,就得先做到第一条。
至少,要先把匈奴人打服再说!
“以目下之情形,这第二条路,却是难如登天。”
“草原就是草原,其气候风土,与我中原迥异,并非处处适宜耕种。”
“所以……”
说到这,许辰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起来。
“最直接,也最有效的,依旧是第一个法子!”
“只有狠狠地打!打到他们服气!打到他们再也掀不起半点浪花!甚至……不惜彻底将其国灭,将其种绝!”
“如此,方能一劳永逸,为我大汉,为我中原,换来长治久安!”
然而,许辰此话,虽然说得十分动容,颇长汉朝之志气,却始终没有说到最重要的点子上。
秘室之内,刘彻听着听着,眉头却不自觉地微微蹙了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种简单的道理,他何尝不知?
将匈奴彻底打残,打到他们再无死灰复燃之日?甚至灭其国,绝其种?
说得轻巧!
若大汉真有那雷霆万钧、横扫六合的实力,他又何至于宵衣旰食,为此愁白了多少头发?
匈奴之患,又何至于成为悬在大汉头顶数十年的利剑?
他本以为,这许辰在剖析完匈奴的根源之后,能有什么石破天惊、闻所未闻的奇策妙计。
却不曾想,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打”这个字上。
这与他,与朝中那些主战派大臣们的想法,又有何异?
“唉……”
刘彻心中暗叹一声,看向许辰的目光,也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这许辰,或许在洞察人心、分析时弊上确有过人之处,但要论及真正的治国方略,尤其是这困扰大汉百年的匈奴之患,恐怕……还是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