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皇子之争,圣心难测(1 / 1)
翰林院门口,两辆形制相同,却分属于不同主人的豪华马车,正静静地停在街道两旁。
一边,是东宫太子的仪仗,沉稳大气。
另一边,是三皇子晋王的仪仗,内敛锋锐。
两位皇子府上的大管家,都恭恭敬敬地站在谢府的门口,彼此对视一眼,空气中充满了无形的火药味。
这场面,早已引得无数路人驻足围观,也让京城所有的政治势力,都竖起了耳朵。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与三皇子,是如今最热门的储君人选。
而谢远,这个骤得圣眷、才华横溢、又无任何派系背景的年轻人,无疑是他们眼中最理想的拉拢对象。
谢远,将如何选择?
他的选择,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未来大离王朝的国本!
然而,谢远的回应,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他走出府门,对着两边的管家,不偏不倚地,各行了一礼。
“劳烦二位总管久候了。”
他面带歉意,声音却不容置疑。
“只是陛下刚刚下令,命我三日之内,就《前朝史疑辨正》中的几个要点,再写一份详疏的奏章。公务在身,实在不敢耽搁。”
“还请二位总管,代我向太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告罪。待我忙完手头公务,定当亲自登门拜会。”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将皇帝搬出来当挡箭牌,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巧妙地,婉拒了双方的邀请,谁也没有得罪。
两位管家对视一眼,也只能客客气气地回礼告辞。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实则暗流更凶。
太子一派,并没有就此放弃。
他们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向谢远示好。
今天,是东宫的属官,送来一套价值千金的前朝名家字画。
明天,是与太子交好的大学士,送来几本世面上难得一见的珍贵古籍。
后天,更是直接送来了规格极高的“兰亭文会”的请柬,邀请他与当朝最顶级的文人雅士共聚。
糖衣炮弹,一波接着一波。
而三皇子,则走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他没有送任何礼物。
反而在一个雪夜,不带任何随从,只身一人,悄然登门拜访。
他没有谈任何风花雪月,也没有提任何招揽之意。
而是就着一壶热茶,与谢远彻夜长谈。
他谈的,是《大离风华报》上关于民生经济的评论。
他问的,是《格物致知论》中,那些利国利民的技术,该如何具体地推行下去。
他表现出的,是对“实学”和“经世致用”之道的极大兴趣和深刻见解。
其态度之诚恳,见识之卓越,让谢远也颇为欣赏。
两位皇子,一个示以“名”,一个示以“道”,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谢远抛出橄榄枝。
而这一切,自然也落在了首辅张敬的眼中。
“哼,一个黄口小儿,竟也敢在朝堂之上左右逢源,引得两位皇子争相拉拢?”
首辅在自己的书房里,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寒光。
“此子锋芒太露,又不为我所用,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他心中很清楚,谢远提出的“实学”和“经世致用”之道,与他所代表的传统士大夫阶层的利益背道而驰。他绝不允许这样一颗“异类”的种子,在朝堂上生根发芽。
眼看两位皇子都对谢远青睐有加,他决定用更阴损的毒计,彻底毁掉谢远。
他暗中指使手下的笔杆子,在京城另一份模仿《风华报》创办的小报上,刊登了一篇匿名的文章。
他暗中指使手下的笔杆子,在京城另一份模仿《风华报》创办的小报上,刊登了一篇匿名的文章。
这篇文章,表面上是在吹捧谢远,实则阴险至极。
它大肆赞扬了谢远“民心即天命”的观点,却又故意将其曲解、引申,暗戳戳地暗示,谢远这是在宣扬“民意可以凌驾于君权之上”,是在煽动民心,有动摇国本的野心!
这篇文章一出,立刻在朝中那些思想僵化的保守派中,引起了巨大的警惕。
一时间,弹劾谢远的奏折,如雪片一般,飞向了皇宫的御书房。
“妖言惑众!”
“其心可诛!”
一场新的舆论危机,再次将谢远推上了风口浪尖。
平乐公主得知此事,又急匆匆地跑进了宫里。
她拿着那份小报,对着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笑道:
“父皇,您看看,这不过是文人之间的笔墨官司,互相攻讦罢了。那些御史们也太小题大做了,若因此便给谢远治罪,岂不是要让天下所有敢说话的士子,都寒了心?”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皇帝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轻易表态。
他只是放下了朱笔,看着那些弹劾的奏折,不置可否。
最终,他只下了一道旨意,让谢远就此事,写一份自辩的奏章上来。
他的真实态度,无人能够猜测。
圣心难测。
整个京城,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谢远这次,要如何为自己辩解。
然而,谢远并没有写任何自辩的奏章。
他的反击,依然是在自己的主战场上。
新一期的《大离风华报》,如期发行。
头版之上,刊登了谢远亲笔撰写的最新文章。
标题是——《论忠君与爱民之一体两面》。
文章中,他将“忠君”与“爱民”,这两个看似对立的概念,巧妙地统一了起来。
他提出,“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生活富足,便是让君王这艘大船,能行得更稳,更远。
所以,真正的“爱民”,便是最高形式的“忠君”!
一个官员,若能让一方百姓安乐,那他便是对君王最大的忠诚!
这篇文章一出,逻辑之缜密,立意之高远,让所有人都拍案叫绝。
它不仅彻底粉碎了对手“煽动民意”的污蔑,更是将这盆脏水,反手泼了回去——你们这些不顾民生疾苦,只知党同伐异的官员,才是真正的不忠!
更重要的是,这篇文章,为皇帝的统治,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且坚实无比的理论包装!
皇帝在看到这篇文章后,龙颜大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这份报纸大加褒奖!
“说得好!说得好啊!爱民即是忠君!朕的江山,正需要这样的治国之论!”
一场滔天危机,再次被谢远轻松化解。
当晚,皇帝再次召见谢远入宫。
这一次,是在安静的御书房。
皇帝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他们君臣二人。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深邃,问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人掉脑袋的问题。
“谢远。”
“太子与老三,你以为,谁更佳?”
空气,瞬间凝固。
这是一个必死之局。
说太子好,得罪三皇子。
说三皇子好,得罪太子。
说都好,是为官圆滑,欺君罔上。
说都不好,更是大逆不道。
谢远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抬头,而是对着皇帝,深深地,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然后,他用一种无比平静,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回答道:
“陛下。”
“臣,不知太子与三皇子。”
“臣只知陛下。”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水,直视天颜。
“臣,乃天子门生。”
我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三皇子的人。
我是您的人。
这句话,这句石破天惊的表忠心,让大离王朝的皇帝,先是愣住了。
随即,他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开怀至极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天子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