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礼法之锁，无形之囚（1 / 1）
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的最高机构。
寺卿钱枫，正对着一沓卷宗，愁眉不展。
他出身翰林，为人清高，一身傲骨。本该手握王法，断案如神，威风八面。
然而，先帝晚年，皇子争斗不休，朝堂之上乌烟瘴气。无数的案子，只要稍稍牵扯到党争，便会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难以秉公办理，最终只能不了了之，积压如山。
这让钱枫心中，极为憋屈。
他手中这件，便是最典型的案子——前户部侍郎王振的贪腐案。
此案证据确凿，罪行累累，本该从重从快处罚。
但因王振是三皇子一手提拔的心腹，审理过程便处处受阻。
如今，三皇子虽然倒了，可他安插在各部的党羽仍在。他们明里暗里地使绊子，让这件铁案，至今无法结案。
钱枫听闻了金殿之上，谢远即将登顶首辅的消息。
他心中，既有一丝期待，又有一丝文人相轻的疑虑。
期待的是，这位行事雷霆，连平南王都敢硬撼的新首辅，能支持他将这些旧案彻查到底，还天下一个公道。
疑虑的是，这个年轻人，毕竟根基太浅，骤登高位，敢不敢，又愿不愿，去碰这些盘根错节的硬骨头。
就在钱枫犹豫不决之时。
京城，一座不起眼的宅院之内，一个被众人遗忘的势力，正在进行着一场阴冷的密会。
他们，是前首辅张敬倒台后，侥幸逃过清洗的残余党羽。
为首的，是张敬的堂弟，现任礼部侍郎，张峦。
“诸位，我张家，世代簪缨，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张峦看着在座的几位同僚，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那谢远，不过一介寒门竖子！凭着一点小聪明，便将我兄长，将我们所有人，都踩在了脚下！此仇不报，我等有何面目，立于这朝堂之上！”
他身旁的一位官员，担忧道：“可是大人，如今那谢远圣眷正浓，又有公主和唐家撑腰，我们……如何是他的对手？”
张峦闻言，发出一声冷笑。
“硬碰硬，自然不行。”
“但别忘了，新旧权力交替之时，便是最混乱，也最容易出现变数的时候。”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计。
“我们，要给他来一记，致命的背刺！”
……
金銮殿，大朝会即将开始。
谢远身着首辅朝服，手捧遗诏，已经准备好，亲手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然而，意外，发生了。
就在吉时将至，百官已齐聚殿前之时。
一名负责护送新君（七皇子）入殿的小太监，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他跪在谢远面前，声音都在发抖。
“首……首辅大人！不好了！”
“七……七皇子殿下，他……他偶感风寒，高烧不退，无法……无法上朝了！”
什么？！
这个“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病，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也打乱了谢远所有的部署！
新君无法登基，遗诏，便无法名正言顺地昭告天下！
这场万众瞩目的，权力的交接仪式，竟被这样一种荒谬的理由，强行中止了！
谢远立刻意识到，这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他们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当机立断，对着在场的百官，沉声宣布：
“七皇子龙体欠安，今日大朝会，暂时取消！改为小范围的‘辅政大臣会议’，商讨后续事宜！”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准备好迎接新时代的百官们，议论纷纷，人心再次浮动。
而隐藏在人群中的张峦等人，则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他们知道，天赐良机，来了！
当晚，一个在七皇子寝宫当差，负责打扫庭院的小太监，冒险将一个惊人的真相，传递了出来。
他曾因家贫，差点被管事太监活活打死。是谢远巡查宫中时，偶然撞见，随口说了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救下了他。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悄悄告诉了谢远的心腹。
“七皇子殿下，根本没有生病！活蹦乱跳的！”
“是……是他的生母丽嫔娘娘，以‘龙体为重，不可轻动’为由，将殿下强行留在了寝宫，不许任何人接触！”
而这位丽嫔，娘家势力微薄，平日里胆小怕事，最近，却与礼部侍郎张峦的夫人，往来甚密。
谢远瞬间，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好一招“釜底抽薪”！
张峦，这个老狐狸，竟利用了丽嫔这个“后宫妇人”的无知，和她对儿子那份病态的爱，来掣肘前朝的国事！
张府之内。
张峦眼中闪烁着毒计的光芒，得意地对他的党羽们说道：
“那谢远，最是看重‘名正言顺’这四个字。他行事，讲究一个大义名分。老夫断定，他绝不会在七皇子缺席的情况下，强行宣布遗诏！”
“这，就是他的‘软肋’！”
他制定了下一步，更加阴险的毒计。
“明日，我们便在‘辅政大臣会议’上，联名上奏！”
“就以‘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不可久悬’为由，提议从先帝其他几位已经成年的皇子之中，重新推选一位‘贤德者’出来，暂理朝政！”
“他们要用儒家最看重的‘祖宗礼法’和‘长幼宗法’，来挑战谢远手中那份，不合常理的‘遗诏’！”
张峦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谢远擅长权谋，擅长舆论。但论‘礼法’，论‘宗法’，他一个寒门出身的黄口小儿，如何能与我等，浸淫此道数十年的朝中老臣相比？”
“我们，要在礼法上，将他彻底困死！”
这个提议，一旦被拿到朝堂之上，进行公开的辩论。
无论谢远同意与否，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被动。
同意，则先帝遗诏，等同作废，他将失去最大的权力依仗。
不同意，则他将背上一个“无视祖宗礼法，意图挟幼主以令天下”的千古骂名！
张峦的党羽们听完此计，无不大喜过望，对明日在会议上的发难，充满了期待。
与此同时，大理寺卿钱枫，也因为审案再次受阻，而苦恼不已。
他手中的卷宗，已经堆积如山。
他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要亲自去见一见，那位传说中，已经陷入了巨大麻烦的新首辅——
谢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