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雪中送炭（1 / 1）
经过再三确认，杨得水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李肆民兄弟俩压根儿就没被第一招待所开除。这可把杨得水弄糊涂了，既然没被扫地出门，那他们来找自己到底安的什么心？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当初没给李肆民配枪，这小子怀恨在心，故意跑来捉弄自己的吧？
哼，这俩乡巴佬，泥腿子，给我等着！竟敢戏耍我，往后有你们兄弟俩好受的！杨得水心里窝着一团火，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咒骂。
“小三子！小三子！你死哪儿去了，赶紧给我滚过来！都火烧眉毛了，还不麻溜地出去给我找货源！”杨得水扯着嗓子，气呼呼地大声叫嚷着。这些日子，他几乎把所有采购人员都像撒网似的派了出去，让他们四处奔波，到处寻找大鱼、野味，尤其是大老鳖。
可这么多人忙活了半天，收获却寥寥无几，杨得水心里的焦虑和烦躁与日俱增，这才忍不住冲手下发火。
小三子刚从第一招待所匆匆赶回来，就被杨得水一顿臭骂，心里别提多窝火了。他一边在心里偷偷嘀咕，一边暗自腹诽：妈的，老子累死累活地跑了这么一趟，就算没功劳，那苦劳也不小吧？
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劈头盖脸地骂过来！早知道这样，我就故意晚点回来，让你这个王八蛋急得跳脚！虽然心里骂得厉害，但活儿还得接着干。小三子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已经被视作杨得水的心腹了，要是因为这点事儿撂挑子不干，以后想在别的地方找份差事可就难了。
无奈之下，小三子只能灰溜溜地离开招待所，在城里漫无目的地到处瞎逛。“找什么货源啊，老子要有那通天的本事，你还敢对老子大呼小叫的吗！”小三子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着，满脸都是无奈和愤懑。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小三子就晃到了黑市附近。如今这正常渠道弄不来货，也只能到这黑市来碰碰运气了，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呢。
刚一拐进百货大楼后面那条熙熙攘攘的巷子，小三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来，李肆民为了锻炼二哥的能力，特意带着他来到黑市，想让他长长见识。之前，李肆民还安排大哥带着二哥去收过鸡蛋，经过那一番历练，二哥的脸皮已经比以前厚多了，不再像刚开始那样腼腆害羞。
到了黑市之后，李肆民双手抱在胸前，悠闲地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就只看着二哥独自吆喝着卖东西。
李老二虽说在乡下也吆喝过买卖，但在这城里的黑市吆喝，可还是头一遭。他站在那儿，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扯着嗓子喊起来：“新鲜的羊肉嘞，上好的野山羊肉！”
“活蹦乱跳的山鸡野兔，都来瞧瞧啊！”“大老鳖，足有五斤重的大老鳖，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不买也来瞅瞅哇！”……
听着二哥那带着乡土气息又略显夸张的吆喝词，李肆民自己都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和二哥拉开了一些距离。
李老二瞧见这一幕，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老三这反应有点太夸张了。“老三，你躲那么远干啥呀，快过来！”李老二冲李肆民喊道。李肆民却装作没听见，眼睛都没往二哥那边瞟一下，那副仿佛在说“你在跟别人说话吧，我可不认识你”的模样，把李老二气得够呛。
不过，李老二也没多少时间郁闷，因为他那独特又响亮的吆喝声，很快就像磁石一样吸引了一大群路人围过来观看。在那个时候，大家在黑市卖东西都小心翼翼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有关部门发现。
可李老二却反其道而行之，咋咋呼呼的，声音大得如同在说相声，而且吆喝的词特别新奇有趣，让人一看就感觉他背后好像有什么靠山，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在当时，很多人连广告是什么都没听说过，更不知道广告里常常会夸大其词。所以，大多数人都对李老二吆喝的话深信不疑，压根儿没怀疑过真假。
当然，李肆民可没让二哥去骗人。他心里明白，钱要赚，但绝不能赚昧良心的钱。
老百姓一般不太在意东西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他们最关心的是买东西需不需要票。当听说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用票时，马上就有人心动了，开始纷纷掏钱买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六十年代中期以后，很多老百姓的生活条件逐渐好了起来，不像刚解放那会儿那么穷困潦倒了。东西既不要票，质量看着也不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多少买点回去，也能给家里人改善改善生活呀。
小三子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众人争抢着掏钱买东西的热闹场景。等他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李肆民兄弟俩在这儿卖东西，而此时，大部分东西都已经卖光了，只剩下一只大老鳖孤零零地摆在那儿。
这老鳖可不是没人要，而是李老二开的价格实在太高了……哦，实际上是李肆民定的价太高。
按照李老二原本的想法，一只五斤多重的大老鳖，能卖个十块八块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可李肆民却一开口就要二十块，少一分都不行。
老百姓的日子是比以前富裕了些，但还没到能花半个月工资买一只老鳖来解馋的程度。而且，在那个时候的人看来，老鳖也不是什么特别让人馋嘴的稀罕玩意儿，哪有五花肉吃着香呢？
其实，李肆民压根儿就没打算把这只大老鳖卖给普通老百姓。他心里琢磨着，这鳖得卖给真正有缘的人。普通老百姓舍不得花这么多钱，可这世上有钱人多得是，他就不信没人愿意出这个价。反正老鳖这东西生命力强，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今天卖不掉，明天接着卖，明天卖不掉，后天再卖。实在不行，就让大哥送到第一招待所去，就算卖不到二十块，十五块总归能卖出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小三子出现了。作为杨得水的心腹，他自然清楚科长最近为了什么事儿愁得焦头烂额。
“同志，同志，哎呀，可算找到你们了！我们杨科长正四处找你们呢！”小三子满脸堆笑，讨好地凑到李肆民跟前。其实，李肆民早就瞧见他了，只是故意装作没看见，想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哦？你是……”李肆民故意装作一脸茫然，明知故问。
小三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像一朵盛开的花似的：“我是第二招待所采购科的呀，您刚才去找我们杨科长的时候，咱俩见过面，可能您当时没太留意我！”
“哦，这样啊。那杨科长找我有啥事呢？”李肆民不慌不忙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小三子听李肆民这么问，眼皮忍不住跳了几下，心里暗自骂道：你这小子装得还挺像！就算想装作不认识，也得装得像模像样点吧？你这敷衍的态度，明摆着是在拿我寻开心嘛！
还没等小三子开口回答，李肆民突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声二哥，然后作势就要收摊，连那只大老鳖也不卖了，开始动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一看李肆民要走，小三子这下可着急了。他想起之前杨得水也玩过欲擒故纵这一招，眼巴巴地等着人家主动求他，结果人家真的扭头就走，杨得水当时就傻眼了。
小三子虽然心里对杨得水有一肚子怨气，但现在他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杨得水要是倒了霉，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所以，就算李肆民从始至终都没给他好脸色看，小三子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不敢发作。
“二位，二位，先别急着走啊！你们不是卖东西嘛，这只老鳖多少钱？我要了！”小三子急忙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李老二吆喝了半天，这只大老鳖都无人问津，正郁闷着呢。一听小三子说要买老鳖，他下意识地张嘴就想报价：“二……”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他一抬头，正好对上李肆民那严厉的眼神，吓得他硬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小三子是个机灵人，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这兄弟俩是铁了心不打算降价了。虽然他觉得李老二报的这个价格简直高得离谱，都快赶上抢劫了，但为了帮杨得水解决燃眉之急，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说：“二十块是吧？行，我要了！”
毕竟杨得水这段时间一直为找不到大老鳖而发愁，别人都两手空空，毫无收获，就自己买到了一只，这简直就是在杨得水掉进坑里的时候，伸手拉了他一把呀，说不定还能因此得到杨得水的重用和奖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