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宵从海上来(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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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一的消失和他的出现一样突兀。

何清旻和韩彻经此一事无心再闲逛,便回了客栈,可直到晚上智一都没有出现。

“走了也好。”韩彻说着,何清旻却看出他的担忧。这位韩公子不但急公好义,而且极重感情,也极容易动情。虽与智一百般龃龉,但如今他突然失踪,比起甩下包裹的轻松更多的是怕他出了意外。

何清旻想着,道:“智一师傅只是看似鲁莽,想必心中自有计较,韩兄不要太担心了。”

韩彻叹了口气,“正是如此。”话锋一转,“今天……那件事你怎么看?”

何清旻到了杯茶推过去,慢悠悠地一面给自己倒茶,一面说:“总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

“冲突来得奇怪,解决方式也来得奇怪,像是蹩脚的表演。”

韩彻握着茶杯,有些出神,“不瞒贺兄,我也觉得如此。但海老人和……那位高手,应该都不是会做这样表演的人。”

“唐门。”何清旻小口啜着茶,“我不是江湖人,对门派、高手并不了解,但总感觉他们一言一语,推着你说出来。”

韩彻微微一怔。

何清旻又道:“说来惭愧,我对这些高手缺些敬畏,你们说话的时候难免有些走神,临街的窗户好几排都开着,是不是有人在楼上在看咱们呢?”

韩彻仔细回忆,果然临街两旁客栈的窗户几乎都是开着的,说是五月回春,可此处也不至于太热,应当不会恰巧有那么多客人都想要开窗通风。想到此处,他面上不禁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深深叹了口气。

何清旻劝道:“韩兄也知道,我既是捕快之流,自然出身贱籍。”见韩彻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便微笑道:“所幸我还有些用处,蒙恩领了差遣,若非如此,我等身份怕早已坟头长了草。”

韩彻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有利用价值的人,总比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要强得多。

何清旻摇摇头,笑道:“今日韩兄可是又救了我一次,如果只是我一人在那里,怕是不会留下命在。”

韩彻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是把在破庙里的也算上一次“救命之恩”,苦笑道:“贺兄……”

何清旻突然起身,走到窗前一推,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韩彻来不及顾忌未竟之语,跟着站在窗前,也愣住了。

二人所居之处名唤“万家楼”,一、二层是酒楼,三层则是客房,大堂中间是挖空的,中间搭了舞台,二楼雅座的门和三楼客店的窗都对着舞台,方便表演时楼上观看,可此时的舞台上并没有舞女歌姬,也没有杂耍艺人,只站了一个白衣带着斗笠的人。从挺拔的身形上来看这应当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说是白衣,其实已经泛了浓浓的黄,背了一个粗布裹的物件,从露出来的半截剑柄上看,那应当是一柄长剑。

“他的出手一定很快。”

韩彻奇道:“何以见得?”

何清旻道:“剑那么长,又背在身后,如果出手不快,恐怕他来不及把剑拔出来就被结果了。”

韩彻笑道:“贺兄也不是一窍不通。”

何清旻也笑,“职责所在,也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提不上台面。”

两人说话间,楼下渐渐也嘈杂起来,眼见着仿佛茶博士一样的人上前去说了两句话,韩彻皱着眉,“听不太清,不过大概能理解,那店伙劝这人让开舞台,这人不肯。”

何清旻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不便多说,微笑着点了点头,“可能是在等人吧。”

“等人?”韩彻摸了摸脸,“也有可能。”

“听说今晚是从西域过来的舞伎来跳舞,可惜了。”

韩彻道:“也说不准,障子镇如今卧虎藏龙。”

“正是因为卧虎藏龙。”何清旻抚过窗棂,摸了一手薄灰,哭笑不得。

韩彻明白过来,颔首道:“确实如此。”

“所以大家都在等。”何清旻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了,略带嘲意,“等一个人先出手。”

韩彻轻轻叹了口气。

何清旻捻了捻指间的灰尘,“韩兄可看到认识的人?”

韩彻仔细地探头出去看了一遍,“二楼的看不见,一楼有几个能叫出名字的,但都不算什么绝顶高手……”他话音未落,突然顿住,何清旻顺着他的目光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少年开路,身后走着一个极美的女子,她身后走着两名青年男子,这少年和青年三人长相各有千秋,皆是容颜出众,但和这女子比起来却宛如萤火与月光,女子微微抬眸,整个大厅都失了颜色。

韩彻看得呆了,喃喃:“世间竟有如此姝丽。”

何清旻默默地侧过身,将自己掩在窗框后,他在韩彻面前表演不通武艺是顺水推舟,无意为之,也没有料到日后会一起同行,更没料到尹悼春会落到他们后头,算算日子,应当是在蜀地尹悼春和他走的就不是同一条路了。

何清旻对尹悼春到蜀地有何事并不好奇,只怕被戳穿会伤了韩彻的心。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总在无法预料一下步时做出自以为正确的错误选择。

何清旻悄声道:“韩兄,这么美丽的女子能以主导者的样子出现,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

韩彻回过神来,点点头,见那女子并没有向上看,心里松了口气,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那美人侧过脸来,差点咬了舌头。

何清旻看韩彻目瞪口呆的模样,心底微微叹气,韩彻用口型道:“尹悼春。”

何清旻贴着窗缝看去,楼下的嘈杂声已经消失了,再没有见识的江湖人,也听过悼春居士的大名。

尹悼春径自向舞台中间走去,韩彻轻声道:“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醒醒。”

韩彻深吸一口气。

尹悼春款步拾阶而上,在白衣人三步开外站定了,柔声道:“我们不如打个赌吧。”

韩彻小声道:“这位是名满天下的‘悼春居士’,十分好赌,也有人叫她女赌王。”

此时白衣人与尹悼春都背对着两人的方向,白衣人不作声,尹悼春也不着恼,“我赌你等的人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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