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少年唯好武(中)(1 / 1)
岑老爷子在台上站稳,台上只有他一个人,微笑着扫视过群雄,他抱拳道:“当此贱日,老朽足七十矣!承蒙诸公不弃,屈尊蓬荜野庄,先谢过大家赏脸。”
他声音洪亮清朗,宛如中年,在场群雄皆纷纷起身抱拳,道贺的称谢的,嗡嗡乱作一团,却格外生情。岑老爷子微微一笑,用手势示意,片刻诸人便安静下来,却没有一人落座。耿云涛从婢女手里接过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壶一杯,他退后了两步,用手拖着托盘,手臂一用力,那托盘便飞上擂台去,直冲着岑老爷子面门而去。
岑老爷子不慌不忙,依旧面带微笑,只将左手在胸前微微一伸,那手掌仿佛有吸力一般,班空着的托盘向他手掌的方向而来,那壶和杯仿佛粘在托盘上一般纹丝不动。只一瞬,那托盘已经稳稳落在岑老爷子手中,他用右手执壶,向杯里倒了酒,将壶放回去,左手从托盘下拿出来,双手举杯道:“今日老朽再次敬各位一杯。”说着,双手抱杯饮了酒,将空杯杯口朝下,此时那托盘明明是悬空,却仿佛有人托着一般,稳稳地悬在他身侧。
群雄无不叫好,纷纷举杯引尽了杯中酒,岑老爷子笑道:“诸位请坐,请坐。”
宾客纷纷落座,岑老爷子扫视过众人,拈须笑道:“幽州偏僻,无甚好玩乐的,好在年轻人多,今天就由我白鹤山庄的小子姑娘们给诸位献丑表演,有愿意屈尊上台和小儿女们一起玩耍的少侠也请不要客气。”他说完,轻轻地跃下擂台,那托盘仿佛长了腿一样,随着他一挥袖,和他一起下了擂台。
何清旻坐在最后的角落里,听见同桌武生打扮的少年冷笑道:“不就是从一苇渡江里演化出来骗人的招式,有什么了不起。”
何清旻正心忖此人好酸,同桌另一名带刀的少年也已经冷笑着回应:“好酸。”
武生少年涨红了脸,带刀少年道:“说是决选下一任领袖,无非以讹传讹。江湖又不是朝廷,哪来的那么多规规矩矩的你传我我传你?这么看来我师父所言极是,这是岑老爷子年龄大了,要给自己下头的年轻人长脸。”
何清旻心道果然如此,若不是这个原因,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代师代父来祝寿的少侠。
率先上台的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满脸青涩,但轻功极为俊俏,飘神上台宛若风中杨柳,不由得激起一阵叫好。
少年抱拳道:“小可贾子昂,见过诸位前辈、兄姐,今日逢此盛诞,先向诸位献丑,若是有仁兄让小弟请教一二则是更好不过了。”
武生嘟囔道:“哪根葱?”
带刀少年道:“比你高的葱。”
武生怒目而视,带刀少年饮了杯中酒,笑道:“这是岑老爷子最小的入室弟子,叫贾子昂,今年不过十八岁。”他微微停顿了片刻,“据说有何清旻之风。”
这桌在最角落,本就是备用席,一共也就坐了他们三个人,何清旻本来不欲搭话,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这位朋友,在下虽然不才但多少年长一些,据说何清旻并不是这样张扬的性格。”
带刀少年笑道:“这位仁兄注意的竟然是这里?这话的意思并不是他性格像何清旻——长相自然更不是了,当年何清旻可是被称为冠绝天下……”顿了顿,他将话题重新拉回来,“意思是说,他习武的天赋颇似何清旻。”
何清旻摆出一副受教的表情,武生道:“他?”
带刀少年又给自己斟满酒,“你可不要瞧不起他。”正说着,果然有人上台应战,这人看年龄和贾子昂相仿,上台的轻功颇似“登云步”一类的功夫,上台之后只冲着贾子昂一抱拳,并未通报姓名。
武生道:“这是怕输了丢人吗?”
何清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带刀少年多看了他一眼。
无名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贾子昂含笑道:“兄台先请。”
武生嗤笑一声。
无名氏也不客气,他未用兵刃,抬手就是一掌,贾子昂举掌相抵,二人竟是直接拼起了内力。
带刀少年不禁也有些意兴阑珊,“……这什么?”
何清旻道:“在下觉得……这位怕是冲着杀人来的。”
武生瞪大了眼睛,带刀少年若有所思,台上两人对掌已罢,那无名氏竟足足退后了三步,在擂台上留下深深的足印。
贾子昂微笑道:“兄台承让……只是这一下没什么好看的,想必诸位都觉得无聊,小可舞剑给各位助兴把。”他说着,忽略了擂台角落面如金纸的无名氏,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剑。
他的剑格外细长,阳光下看起来宛如一道银光。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带刀少年轻轻念了一句,又饮了一杯。
何清旻赞同道:“姿态极美极柔,如花醉客;剑意极冷极狠,寒十四州。”
带刀少年举杯道:“英雄所见略同,在下雁北冲,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何清旻笑道:“贱名不足挂齿,姓加贝贺,单名一个朗字。”
雁北冲笑道:“阁下的本家里有一位青城派的贺青衣。”
何清旻微笑道:“久闻大名,据说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说不定我们还有这五百年的缘分在。”见武生面色不虞,笑问:“这位朋友尊姓?”
武生斜了两人一眼,“车良宇。”
此时剑舞告一段落,适才败落的无名氏也被白鹤山庄的人扶下台,贾子昂的第二个对手飞身上台,身姿飘逸。
“百蝶穿花。”雁北冲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壶,附近伺候的小厮有眼色地及时送了酒上来。
车良宇道:“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头轻功无非就是百蝶穿花、步天阶、八卦步这几种里延伸出来的,譬如谢氏的游龙步脱胎自百蝶穿花但更胜三分。”
何清旻本还在想他为何突然提到谢氏,定睛一看,那擂台上的少年公子面孔竟然多少有些面熟,雁北冲看了他一眼,道:“这位是谢氏出名的纨绔,据说是叫谢……谢昀?”
擂台上两人尚在寒暄,何清旻问:“两位怎么看?”
车良宇道:“别的不说,轻功倒是很俊,花里胡哨。”
雁北冲鼻子里笑了一声,“这位谢公子,我倒是听说过一二传闻,据说是极其讨厌习武的,这一身轻功都是为了躲人练的。”
何清旻心下赞同,虽然谢昀上台的身姿极为飘逸悦目,但能看得出脚步较为虚浮,是内力虚乏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这是谢昀的伪装。
车良宇道:“你既然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怎么不上去比划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