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五千银元的头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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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后不到一个时辰,晋兴银行那间临时隔出的的办公室里,便迎来了一位心事重重的访客。

教育厅长崔望卿褪去了官袍,只着一件半旧的藏青长衫,额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不知是走得急,还是心头焦灼所致。他坐在硬木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杯热茶,却半晌没喝一口。

苏婉贞已借口去后面查看金库工程进度,将空间留给了这一老一少。

“砚哥儿,”崔望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会上你所言,发行彩票以助学,此事当真可行?并非老夫迂腐,只是此事关乎教化,关乎风气,更关乎数十万孩童的前程,一步行差踏错,只怕谤满天下,反误了大事。”

他眼中是真切的忧虑,而非会上那种官方式的为难。

林砚坐在他对面,两条小腿在椅沿边轻轻晃着,手里把玩着一枚晋兴银行新铸的壹圆银币样品。阳光从临时安装的玻璃窗透进来,照得那银币熠熠生辉。

“崔伯伯是怕人骂您这教育厅长,带头聚赌,坏了斯文?”林砚抬起头,眼神清亮。

崔望卿苦笑一下,算是默认。读书人的脸面,有时比实利看得更重。

“那如果我们不叫它赌,叫它教育兴晋捐,或者助学彩呢?”

林砚将银币啪地一声按在桌面上,“每张票上,都明明白白印着为兴学助教,所得赢余,一分一厘皆用于兴建学堂、聘请教员、购置图书、资助贫寒学子。买一张票,就是捐一份功德。

我们还要在报纸上,在每个售彩点,把这话说得清清楚楚。”

他稍稍前倾身体,语气变得循循善诱:“崔伯伯,您想,是守着斯文让二十万孩子没书读、让我山西文脉日渐枯竭好,还是放下一点虚名,实实在在地把钱弄来,把学堂建起来,让娃娃们都能念上书好?是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是空谈重要,还是实干重要?”

崔望卿浑身一震,林砚的话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他心坎上。

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些在破庙里、在寒风中缩着身子读书的孩童,那些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辍学去捡煤核、打短工的少年,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可是这具体该如何操办?由官府出面售卖,终究不雅。”他已然心动,却仍在顾虑具体操作。

“官府不必直接沾手。”

林砚早已想好,“由省府出具特许状,成立一个山西省教育公益基金,您或者您指派信得过的人挂名主持。

至于这彩票的印制、发行、销售、兑奖,所有一应琐碎事务,都可以委托给我们晋兴银行来办理。

我们晋兴银行在太原、晋城、长治乃至下面主要县镇,未来都会建设网点,渠道是现成的。

官府只需派员监督账目,确保所有款项最终都汇入基金,用于教育即可。”

“销售网点、委托银行!”崔望卿喃喃道,这又是个新鲜主意,却听起来极为稳妥,将官府从具体的商业操作中摘了出来,保留了体面。

“最重要的是信誉!”林砚强调,“要让老百姓相信我们不是骗钱,买了票真有机会中奖,筹了钱真会用在办学上。所以,开奖必须绝对公正、公开!”

他跳下椅子,走到崔望卿身边:

“得成立一个摇号小组。不能全是官府的人,要请省城里最有名望、最讲原则、最让人信服的名流来参与监督开奖。

比如德高望重的老翰林、大学堂的洋人教授、商会里口碑极好的耆老、报纸的主笔,请他们轮流来做公证人。

他顿了顿,继续描述那画面:

“开奖仪式,每月两次,就设在鼓楼前的空地上,搭起高台,任何人都可以远远围观。

摇号的器具,就用一个特制的、四面透明的巨大玻璃缸,里面放入经过特殊处理的、重量大小完全一致的号码球。

由哪位先生抽球,抽之前,所有号码球都要当众展示、清点、搅乱。

抽出的每一个球,都由另一位先生高声唱号,并由第三位先生当场记录、公示。

整个过程,请报馆记者拍照,第二日登报,让所有买了彩票的人都能核对。

我们要让这教育兴晋彩,变成太原城,乃至全山西最热闹、最光明正大的一件事!””

教育厅长听得入了神,仿佛已经看到那万人空巷、公开验票的盛大场面。这种极致的公开,本身就是最好的防腐剂和宣传。

“妙啊!如此一来,谣言不攻自破!”他抚掌赞叹,脸上的忧色一扫而空,转而变得跃跃欲试,“只是,这头奖设置多少为宜?奖金又如何分配?”

“头奖要足够震撼,才能吸引人。”

林砚果断地说,“第一期,不妨设一个五千银元的头奖!另外再设几个百元、数十元的小奖。

总奖金额度,控制在当期总销售额的五成五到六成。剩下的,扣除微不足道的印制和运营成本,约莫有三成五到四成,便是纯纯粹粹注入教育公益基金的款项。

每一期的销售额、奖金支出、基金收入,全部在《并州新报》上详细刊登,每一文钱的去向都明明白白。”

五千银元!

教育厅长倒吸一口凉气,这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瞬间成为巨富!

可以想象,这消息一经公布,会在太原城引起怎样的轰动。

崔望卿听着,眼中的疑虑和焦灼渐渐被一种越来越亮的光彩所取代。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万人空巷、争相购彩、然后翘首期盼开奖的盛况,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元流入基金,看到了无数新学堂拔地而起……

他猛地放下一直没喝的茶,茶水溅出几滴也浑然不觉。

“好!就依砚哥儿所言!”

他语气斩钉截铁,脸上竟泛起了激动的红晕,“老夫这就回去草拟详章,上报督座!这名流公证小组,老夫亲自去请!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把太原城最有头有脸、最耿直的人都请来!”

他站起身,激动地来回踱了两步,又停下看着林砚,目光复杂,既有惊叹,更有无限的感慨: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砚哥儿,你若早生二十年,我山西又何至文教衰敝若此!”

林砚只是笑了笑,重新拿起那枚银币:

“崔伯伯,路要一步一步走。我看,这彩票,就先从太原城开始卖吧。让省城的人先看看成效。效果好,再推广到全省。”

“对对对!稳妥起见,先试办于太原!”崔望卿连连点头,此刻他只觉得眼前这孩子思虑之周全,远超他这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吏。

他不再多言,对着林砚郑重地拱了拱手,竟是行了半个平辈之礼,然后便风风火火地告辞而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何止十倍。

看着教育厅长远去的背影,回到办公室的苏婉贞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既有骄傲,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这孩子的心思和手段,越发深远了。

林砚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牛奶,慢慢喝了一口,望着窗外督军府开始发新芽的古树。

“娘,”他忽然轻声问,“您说,要是咱们这第一期头奖,刚好被一个最需要它来交学费的孩子家里抽中了,是不是连老天爷都会觉得这事儿办得特别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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