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反骑兵方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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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饭厅。

周涛刚拿起筷子,李逸风便快步走了进来。

“公子,刚得到消息,大名府卢象昇卢知府,已奉旨率‘天雄军’抵京,协防京畿。眼下,正在城外十里坡扎营。”

周涛放下筷子。卢象昇,天雄军。

“逸风,马上备些酒菜,要最好的。再准备些肉干、面饼,越多越好。我们去犒劳犒劳卢将军和他的将士们。”

李逸风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办。

半个时辰后,周涛带着几辆装满酒肉粮草的马车,来到了十里坡。

远远望去,一片简陋的营地映入眼帘。

营帐多是破旧的帆布,有些甚至打了补丁,兵士们的衣甲也五花八门,许多人只穿着单薄的布衣,手中的兵器也是长短不一,保养得也算不上精良。

然而,整个营地却井然有序,岗哨林立,巡逻的队伍步伐整齐,往来兵士虽衣衫褴褛,却个个精神饱满,目不斜视。

一股肃杀之气,在简陋中透出。

周涛暗自点头。

一名守营的军士上前拦住车马,动作干练,语气却还算客气:“来者何人?军营重地,不得擅闯。”

李逸风上前一步:“这位军爷,我家公子听闻卢将军率部抵京,特来犒劳众将士。”

那军士打量了周涛几眼,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数辆马车,便也不敢怠慢。

“请稍候,我这便去通报将军。”

不多时,营门内走出一员武将,身材魁梧,面容刚毅,颌下短须,虽也穿着寻常铁甲,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

周涛迎上前去,拱手行礼:“可是卢建斗将军当面?在下周涛,家姐乃当今皇后。闻将军率虎狼之师远道而来,特备薄酒,前来拜会。”

卢象昇目光锐利,上下打量着周涛。

“原来是周公子,失敬。末将奉旨前来,不敢有误。公子厚意,末将心领了。只是军中简陋,怕是招待不周。”

他语气平淡,透着一股军人的直接。

“卢将军客气了。各位将士为国戍边,劳苦功高,些许酒肉,不成敬意。”周涛侧身,示意李逸风将带来的东西卸下。

卢象昇看着那些酒肉粮草,眉头微动,却并未多言,只是对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接下。

“周公子,请到帐内说话。”

进入中军帐,更是简陋,一张行军桌,几张木凳,墙上挂着一幅粗糙的蓟镇地图。

“卢将军治军之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营中将士虽装备稍逊,然军容整齐,士气高昂,实乃我大明之幸。”周涛率先开口。

卢象昇给周涛倒了杯水,自己也端起一杯:“公子过誉了。不过是一群苦哈哈的汉子,为口饭吃,为保家卫国罢了。与关宁铁骑那等精锐,不可同日而语。”

“将军此言差矣。兵之强弱,非只在衣甲鲜明,粮草充足。我看天雄军上下,自有一股悍勇之气,这便是军魂。有此军魂,何惧关宁铁骑?”

卢象昇目光微动,看着周涛。“公子谬赞。只是,军魂也需铁骨支撑。公子方才在营外也看到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将士们衣甲单薄,兵器也略显不足。朝廷拨付的军械粮饷,可是……不敷使用?”

卢象昇脸上掠过一丝无奈,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朝廷自有难处,非我等武人所能置喙。有多少粮草,便打多少仗。只是苦了这些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要上阵杀贼。”

“将军可知,前些时日喜峰口一役,赵率教将军以伏兵大破建奴数千偏师?”

卢象昇点头:“此事末将已有所耳闻。赵将军用兵如神,以少胜多,实乃大快人心之举,也大大振奋了我军士气。”

“那一役,从最初的情报搜集,到伏兵地点的选择,再到坚壁清野之策的施行,乃至最终诱敌深入的时机把握,皆是陛下在宫中,与孙阁老、以及在下等人,挑灯夜议,反复推敲,才最终定下。”

卢象昇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再次认真看向周涛,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哦?此事竟也有周公子参与其中?”

“陛下宵衣旰食,忧心国事。我等为人臣子,自当竭尽所能,为君分忧,为国效力。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拾遗补缺罢了,不敢居功。”

卢象昇沉默片刻。“公子年轻有为,能参与军机大事,末将佩服。”

“不敢当。其实,对于正面战场,尤其是如何应对建奴引以为傲的铁骑,我倒有些粗浅的想法,只是纸上谈兵,不知是否可行,还想向卢将军请教一二。”

卢象昇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露出真正的兴趣:“公子但说无妨,末将洗耳恭听。”

“建奴骑兵,来去如风,其精锐甲骑,冲击力更是骇人。我军步卒若无坚固阵型,往往一触即溃。寻常的枪阵、刀盾阵,固然能抵挡一时,但面对其反复冲击,伤亡亦是巨大,难以持久。”

卢象昇深有同感地点头:“公子所言极是。建奴马队甲坚兵利,尤善骑射,其冲击之势,如排山倒海。我军步卒与其正面硬抗,往往损失惨重。若无险可守,平原浪战,更是我军之大忌。”

“那将军可曾想过,用一种更为紧密、更具纵深、且能多兵种协同配合的步兵方阵,来专门克制其骑兵冲锋?”

“更为紧密?更具纵深?多兵种协同?此话怎讲?公子不妨细说。”

“譬如,可将长枪兵、火铳兵、弓弩手,甚至是一些轻便的小型佛郎机炮或虎蹲炮,编组成一个个独立的作战单元,形成方阵。长枪在外,层层叠叠,如林如山,枪尖如猬毛,使敌骑无隙可乘,难以轻易突入阵中。火铳兵、弓弩手则居于阵中或阵列间隙,依托长枪兵的掩护,轮番射击,持续对敌造成杀伤。若有小型火炮,则可于阵前或两翼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先声夺人,乱其阵脚。”

卢象昇听得入神,手指在粗糙的行军桌上无意识地比划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此阵听来……确有几分道理。长枪拒马,火器击远,弓弩补缺……若真能如公子所言,各部配合无间,临阵不乱,倒真像一个移动的堡垒。”

“正是此意。此阵之要,在于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一处受攻,邻近各部即刻支援呼应,阵型虽变而不散。如此,便如一个浑然一体的钢铁巨兽,任他建奴骑兵如何左冲右突,也难以轻易撼动。”

卢象昇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周涛:“公子所言之阵,对兵士的操练要求,恐怕极高。各兵种之间的配合,火铳、火炮的配比与运用时机,皆需精准无误。寻常军士,短期内怕是难以达到这般水准。”

“将军所虑极是。此阵确实对军纪与协同要求甚高。但观天雄军将士,虽衣甲不整,然队列整肃,目有杀气,可见将军治军之严,已具此阵根基。至于操练,勤能补拙。装备器械,亦非无解。”

“装备器械……公子是指?”

“火铳、火炮,若能有精良之器,威力自然倍增。此事……或有转机。眼下西山正在试炼新铁,若能功成,打造些堪用的火器,亦非难事。”

卢象昇眼中精光一闪:“西山新铁?莫非是公子……”

周涛微微一笑。“不过是些许尝试。关键还是在人,在兵。若兵无战心,器械再利也是枉然。若兵有死志,草木亦可为兵。卢将军的天雄军,便有这股死战之气。”

卢象昇又思索良久,缓缓道:“此阵若成,确能极大弥补我步卒对阵骑兵之劣势。只是,这火铳兵需得大量火药,火炮亦然。粮草辎重之耗费,怕也会随之大增。”

“凡事有利有弊。若能以较小伤亡换取更大战果,些许耗费亦是值得。况且,若能有效杀伤敌军有生力量,使其不敢轻易来犯,长远来看,反而是节省。至于火药,若有良方,威力提升,用量或可不增反减。”

卢象昇看着周涛,眼神从最初的审视,到惊讶,再到此刻的深思和隐约的兴奋:“公子对军阵战法,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实非常人所能及。这些……这些想法,不知公子是从何处习得?莫非家学渊源?”

“不过是平日里喜欢看些兵书战策,以及一些西洋格物之书,闲来无事便胡思乱想,将古今中外之法,糅合一处,纸上谈兵罢了。今日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倒是让将军见笑了。”

卢象昇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由衷的钦佩之色:“公子太过谦了。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兵书!许多困扰末将许久的难题,似乎都有了新的方向。若公子不弃,改日末将还望能再向公子请教这军阵操演之细节,以及火器配置之法。”

他站起身,对着周涛郑重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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