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堂姐的恶毒心肠,藏不住了(1 / 1)
梨香院离庵堂最远,辛缨一路推着她娘不假手以人。
回院前,还刻意从魏氏住的正院绕了一圈。
正院丫鬟仆役一堆。
已近冬日,院内仍花繁叶茂。
而她娘住的庵堂,还不如魏氏贴身丫鬟采青住得好。
虽僻静清幽,却阴暗狭小,因环着水,每年雨季空气湿腻,极不利于她娘的腿恢复。
对比之后,不用辛缨说,朗月也明白了女儿用心。
“缨儿,娘喜欢清净,庵堂很适合我。”朗月不想在正院久留,老夫人将归,若被瞧见,又该逮着她们母亲说道。
辛缨心领意会,脚步快了些。
爹娘成婚多年才生下她,后来伤了身再难有孕。
祖母时常逼娘为爹纳妾,还骂她娘是妒妇,借残躯要挟丈夫,骂她是丧门星,生了她后再无所出。
后来魏氏进了门,祖父待她们母女才宽容些。
但好景不长,魏氏腹里的孩子没了,府里下人都说是辛缨摸没的。
之后辛缨住了大半年的柴房,直到外祖一家战死,娘借军功替她求来太子妃之位,才有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梨香院,辛缨让锦雀和她娘身旁伺候的孙嬷嬷,在外面守着。
“娘!”辛缨跑去抱着她娘的脖子。
嗅着娘身上独有的气息,泪水汹涌落下。
突然的亲昵,让朗月无所适从。
身子僵了会,这才望着辛缨的头,絮絮叨叨地数落,“可是后悔在你爹跟前说的那些话?”
辛缨心中酸涩,忙不迭摇头。
“女儿不悔,娘的腿疾日渐加重,女儿要带娘去寻鬼医,肯定能医好这腿。”她说着,眼眶又是红了红,强忍着才没落泪。
“鬼医在世间消失几十年,哪是容易寻的,只要你安然无恙,娘就知足了。”朗月回眸瞧她,觉得女儿有些反常。
自她禁止女儿学武,入住庵堂以来,辛缨跟她赌气,连着半月不肯见她。
以往说不让她习武,瞪目噘嘴地抱怨,指责她管得宽。
今个儿,乖得反常。
“娘,庵堂潮湿,咱把正院要回来住吧,那才是正室该住的地。”
“缨儿,娘有腿疾不在意那些繁华虚名,你以后是要当太子妃的人,在府里争这些做什么。以后切莫再碰刀枪,花了脸伤了身,这婚事怕是又要再拖。”
朗月摸着她的脸,摘掉她头上缠的裹帘。
她懂点医术,看出这伤口可不好痊愈。
眼眶一红,深深叹气。
“女儿不想嫁太子。”辛缨脱口而出。
“又胡闹,亲事是圣上赐的,天底下哪还有比嫁去东宫更好的,你这些日越发没规矩,再胡言就让你爹把你关起来。”朗月瞳孔一震,已然生怒,
只有女儿嫁进东宫,哪怕从军这事被揭发,女儿也能有条生路。
辛缨眼眶一红,怀疑母亲让她嫁进东宫另有打算。
可夏弘允……非明主。
“娘真觉得太子是良婿?十多年前,外祖一家皆死在沙场,娘用军功为女儿求来这门婚事,却从未问我的意愿,到底是为什么?”
“娘知道你有将军梦,可大周是从前朝女皇手中抢来的江山,建朝以来,严禁女子为官从军,若违背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娘走错了路,不想你步我的后尘。”
辛缨眼眶湿润,蹲下枕在朗月的膝盖上。
左不行,右不行,就只有一条路。
“娘,要不然我们走吧,跟爹和离,娘还年轻,不该蹉跎在府里,爹心里只有莲姨娘,咱走,不碍他的眼。”
“缨儿,你别胡言。”朗月看着自己这条残腿,决绝摇头。
如果走了,女儿没了国公府嫡女身份,哪能嫁入东宫。
她是半截身入黄土的废人。
不能害了女儿。
“爹薄情无义,娘何苦守着,这次让娘随军,怕是想害死娘的阴谋。”辛缨抬高声调,差点将上辈子那事尽数吐出。
朗月忙捂上她的嘴,“娘跟你爹成亲十多年,他喜新厌旧,也没到那种十恶不赦的地步,这些年,他待你不是挺好吗。”
好?
这是把她往废物那方面养。
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她会让娘看清她爹和魏氏的真面目。
国公府如此不堪,有何脸再享荣华。
门被敲响,是锦雀的声音。
“太子来了么?”辛缨问。
“是大姑娘求医归来,连自个儿的院都没回,要给夫人瞧腿。”
辛缨没吱声,眼神微冷。
来得可真巧,偏跟太子赶在一块。
她这个堂姐啊,嘴上说不想招惹太子,总会找机会往前凑。
“锦雀,快让大姑娘进来。”朗月心里是喜欢辛玉绮的,经常唤她庵堂说话,因这两年女儿不跟她亲近,也不让下人打探行踪,她经常从辛玉绮口中打听辛缨。
屋门打开,还以为只有一人。
却见祖母和魏氏,也在辛玉绮身旁跟着。
辛缨撇嘴,可真热闹啊。
全到她院里等太子来了,生怕她会讨好太子,独得了什么好处。
前两次宫里送来的赏赐,刚进门就被祖母截了扔库房。
顶好的珍珠头面给了堂姐,说配堂姐的气质。
稀有的贡缎连夜裁了给堂姐做新衣,说她舞刀弄棒会毁了御赐之物。
魏氏手上,还提着她亲做的琼玉糕。
“缨儿,你大姐回来了,等跟你娘瞧过腿,你俩一起吃琼玉糕,姨娘晨起就开始在厨下忙碌,做足了量。”
魏氏笑着把糕点放在她身后的桌上。
辛缨冷眼瞥过。
上辈子她娘就是被这种东西毒死,夏弘允也对她用了同样的毒。
看到这个东西,指关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涨起,无数回忆接踵而至。
魏氏师从厨神,有一手好厨艺,糕点更是一绝。
不仅给太子献过,给商皇后献过,更是掌控她爹的胃,哄得她爹离不开。
辛缨不肯搭理魏氏。
祖母面上不快,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压抑到极致。
她娘面色也不好,怪她无礼。
“多谢姨娘。”辛玉绮拉着辛缨向魏氏道谢,又给祖母请了安。
辛玉绮圆滑世故,更显得辛缨不通情理。
本就不喜欢她的老夫人,瞪完她又去瞪她娘。
“姨娘,甜食吃多牙齿要坏。”辛缨笑里藏刀,轻蔑地瞥过去。
魏氏发愣,以往辛缨总跟辛玉绮抢着吃。
每回研究出新的糕点,她连吃带拿。
今儿改口味了?
“不知好歹。”老夫人骂了句。
辛缨见怪不怪,知道祖母喜欢辛玉绮和辛睿明兄妹,平时没少把自己和他们比。
将那二人夸成一朵花,把她贬得一文不值。
祖母却不知,她吃的茶水里没少被辛玉绮放东西。
辛玉绮早知她是魏氏的亲生女儿,心底最瞧不上的,就是这个出身草莽,大字不识的祖母。
依仗之余,又巴不得祖母早死。
“二妹说的对,甜食需少食。”辛玉绮人长得好看,说话也是细声慢气的,和辛缨的张扬正好相反。
她护着辛缨,朗月很是高兴。
辛缨也笑着颔首,没当面拂了辛玉绮的面子。
“前日得了信,说是二妹妹伤了头,我连夜往回赶,还向师父求了一盒玉肌膏,这东西抹上几次,保管什么疤都不会留。”辛玉绮笑着从箱子中翻找,薄汗顺着鬓角流下。
辛玉绮回来径自来了这里,裙摆和鞋尖上都是泥。
一张脸素面朝天,清瘦不少。
朗月心疼坏了,亲手拿着帕子给她擦汗,一阵嘘寒问暖。
辛缨被晾在一旁,有些吃醋。
“哑巴了,你大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不得你一句谢?”老夫人若不是看在太子的面上,早一脚踹过去。
这个孙女哪哪都看不顺眼,还克死她未出生的亲孙。
老夫人觉得辛缨娘也是个善妒的恶妇,表面性子柔软不问事,却不让儿子再纳妾,眼看着国公的爵无人来袭,她夜夜煎熬睡不着。
无数次说起过继这事,还都被搪塞。
“多谢堂姐。”辛缨接过药,迎着祖母剜她的眼神,不情愿张口。
辛玉绮笑,“自家姐妹,客气什么。我这次跟师父新学了一套针法,兴许对二婶的腿有效果。”
从前辛缨张口闭口都唤她大姐,今日却刻意咬重堂姐,生疏了许多。
把脉之后,辛玉绮又去拿银针。
辛缨看到害她娘的银针再无法平静,按着辛玉绮的手问,“堂姐,我娘这腿能治吗?”
她依稀记得辛玉绮学了几年的医术,还不如她看了几日的医书。
上辈子她娘的腿疾本来能好,但被辛玉绮隔三岔五那么一扎,直接废了。
当时她娘怕姐妹二人吵起来,死活不肯说被辛玉绮给针灸过,还说腿疾本就难医,便是鬼医来也治不了。
每每想到这事,辛缨想杀了辛玉绮的心思都有。
老夫人见辛缨拦着,张口便骂,“滚一边去,别添乱,你姐又不是神仙,这残了快二十年的腿,哪那么容易治。”
“是啊,缨儿,就算治不好,让你娘少些痛楚也是好的。”魏氏说着,想拉开辛缨。
辛缨用力抽回手,挡在辛玉绮跟前。
“既然治不好,就别扎了,太子殿下马上会带太医过来。”
辛玉绮眸子微红,委屈地撇嘴,“二妹不信我,回来之前我在很多病患腿上试过,这套针法即便不管用,也不会加重二婶的腿疾。”
“缨儿,快别胡闹,让你大姐下针吧。”朗月呵斥完辛缨,又对辛玉绮招手。
魏氏也到跟前帮忙。
辛缨脚刚动,被老夫人攥着手腕,不让她到跟前坏事。
她心急如焚,这针绝对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