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鱼儿上钩了(1 / 1)
辛睿明摇头。
自他和爹入住国公府以来,听到不少二叔的传言。
就算没有亲眼见到,也能从旁人的议论中猜到当时情景。
“不曾见过,但二叔能得国公的爵位,全凭他战功赫赫,十多年前他在北疆驻扎半年,打下无数胜仗,辛家枪法更是让人如雷贯耳。”
辛睿明语气激昂,说起当年战事似真的亲历战场,讲得绘声绘色。
厉害啊,没见过都说得这么精彩。
流传出去的话本子,怕是她这个堂兄所写吧。
正事不干,整日混迹书坊茶馆,这事如果被魏氏知道,要被气个半死。
“可惜那时我还没出生,如果能亲眼见到我爹的枪法,在旁人面前说起,不光我有面子,就连堂兄你也会被人高看。”
辛睿明微怔,往日辛缨瞧不上他,根本不会跟他说这么多话。
为讨辛缨欢心,靠她巴结上太子,他拍拍胸膛向她保证,“二叔答应过要教我辛家枪法,到时候让你来瞧瞧便是。”
“爹已经多年不碰长枪,就连刚才肃王爷想看,爹都以脖子不适,给拒绝了,我不信堂兄有这本事。”
辛缨面带失望,恹恹地提不起兴趣。
“二妹,我有法子。”
听到鱼儿上钩,辛缨这才站定。
辛睿明追上去哄她,“我刚才遇到二叔,他说脖子已经好了。既然王爷也在,你们就在习武场等着,我这就去喊二叔,让你们长长见识。”
辛睿明回头抱拳给夏淮初行礼,又朝着正院跑过去。
计谋得逞。
辛缨对着欢喜跑远的辛睿明,露出神秘兮兮的笑。
夏淮初走近她,神色淡淡,“辛姑娘绕了一个大圈,就是为了看忠国公耍长枪?”
“臣女是为了让王爷得偿所愿。”
“怕是更得辛姑娘的愿。”他嗤笑,一语点破。
辛缨脚步一慌,汗流浃背,
似被他窥中心事般。
她在有意讨好夏淮初,他感觉到了却默然处之,也算是间接帮她。
辛缨背上的汗湿了又干,心里想过万千种和他相处之道。
看到这个人,顿觉得都不靠谱。
这双眸子,太过聪慧,又让人难以捉摸。
她只是想借夏淮初的手,让她爹露出马脚,可从未有非分之想。
害怕他觉得自己不安分,辛缨少有的循规蹈矩,站得远远的。
“随安,忠国公和她女儿之间可有不合?”夏淮初喝了茶,眯起眼望向院中盈盈而立的她。
随安是夏淮初的心腹,二等带刀侍卫,武功很不错。
他平时除了出府办事,也没有听街谈巷议的机会。
往日夏淮初不问,他更不敢说。
跟着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自家王爷问起别的女子。
传言太多,他挑拣了几句说。
“辛二姑娘年幼时并不得宠,她因顽劣冲撞了府里的魏姨娘,在府里的马棚住过几年。后来国公夫人的母家战死,国公夫人入宫给女儿求了太子妃之位,此后在府里骄纵成性,极为受宠。”
夏淮初抬手打断,接下来的他都知道。
母妃对太子和辛缨这桩婚事极不满,往常没少在他跟前提。
但那会他并不知道,母妃嘴里那个被骄纵坏的国公府嫡女,会是辛缨。
今日见了,可不像传言中的父女情深。
“去看看,忠国公来了吗,若不来,就说本王在这等着。”
半盏茶后,随安匆匆赶来。
他走近夏淮初,弯着腰低语几句。
就如夏淮初所料,忠国公辛远果然找借口不肯来。
辛睿明被骂了一通。
是他提醒说自家王爷在等,那老家伙才硬着头皮从榻前爬起来。
走路慢吞吞的。
嘴上说脖子落枕,腿却装得不利索。
他怕来习武场,更怕碰长枪。
夏淮初听后,望了背对着她的辛缨,他哪能不知辛缨刚才那么说,是故意引他来。
旁人的戏他不感兴趣,但这忠国公即将统领三军。
这样的人被亲属质疑武功,实属奇怪。
“王爷,久等了!”
辛缨听到声回眸。
刚好瞧见她爹略显狼狈地赶来,身旁跟着魏氏,还有辛睿明。
“二叔,你瞧瞧,王爷都等半天了……”辛睿明见他慢吞吞,架着胳膊往前拽。
辛远怒火攻心,想在辛睿明屁股上踢两脚。
让他送客,却把人领到习武场。
还让自己在夏淮初面前耍辛家枪法。
一个个不让人省心的逆子!
在路上,他把自个儿下场想了个遍。
泄露自己不会辛家枪法,肃王肯定会奏请圣上彻查。
当年那事被翻出来,丟爵贬为庶民还是小事。
闹大了,怕是要满门抄斩。
他哪怕装病,也不会让那事被捅出来。
“臣,见过王爷。”辛远太紧张了,若没有魏氏搀扶,这腿怕要跪下去。
“忠国公不必多礼。”夏淮初颔首,慵懒地靠着椅子。
目光一抬落在远处的沥泉枪上。
辛缨也望着那杆长枪,目光炙热。
他相信没有哪个将领,会将随身武器放到生绣。
这杆长枪,定不是忠国公的。
“睿明,王爷日理万机,你把王爷带这里做什么?”辛远冷声斥问,踢了一脚仍不解气。
魏氏瞪他,拦在儿子前面,“老爷,你说话声小点,外人听到还以为睿明做了什么恶事。”
辛缨看过去,魏氏对女儿够狠,却总纵着辛睿明,连是他生母这事也不敢说。
从军不让,习武让十多个下人看着,生怕磕着。
这样的辛睿明,哪会有什么出息。
魏氏转过头见辛缨等着看热闹,挽着她的胳膊要走,“缨儿,这里不是姑娘家来的地方,太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该多陪着才是。”
“多谢姨娘提醒,听说太子殿下也想瞧辛家枪法,我这就去见殿下,让他们都来瞧瞧。”辛缨转身欲走,故意吓唬魏氏。
“慢着。”魏氏怕她去使坏,急忙把人又拉回来,“罢了,你性子莽撞,若是冲撞到殿下不好。”
魏氏盯着辛缨,猜不透她怎么想的,是真想看枪法,还是巴不得她老爹出丑。
一个肃王已经很难糊弄。
太子再来,今日忠国公的脸要被打烂了。
辛睿明挨了一脚,脸上有些委屈,“二叔,方才侄儿跟二妹说起您年轻时的威风,她苦恼没见过辛家枪法,要不然你耍上一耍,让我们开开眼。”
有夏淮初在,辛睿明急于讨好,根本不看辛远是何脸色。
“我……”辛远哪敢试耍长枪,从军那些年跟妻子学过,但枪重他吃不得苦,早不知招式。
他常年不锻炼,哪能单手提起重几十斤的长枪,这是要断他老腰吗。
魏氏眼珠飞快转着,想给他寻借口。
“忠国公,还有六日就要出征,你的身子可好利索,若有难处尽管告诉本王。”夏淮初见他为难,黑眸愈深。
辛缨听后,飞快看了一眼。
夏淮初居然,顺水推舟在帮她。
难道他也惦记上主帅?
也是,这位少年战神,近些年立功无数,若非被长盛帝猜忌,该上战场的是他才对。
“臣……臣无碍。”辛远不敢再装病。
如果传到皇帝耳中,主帅就易主了,到时候他再说无病,圣上也不会信。
辛缨继续热锅添油,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王爷今日来对了,臣女的父亲这些日子韬光养晦,肯定将我辛家军的龙吟十八式练得出神入化。”
“咳。”远剜了一眼辛缨,这是要害死他。
肃王擅骑射不擅长枪,但也看得出来好赖,不是随便耍耍就能瞒过。
他十八个招式至今没练全,出招就要闹笑话。
“大军出征在即,王爷也要筹备粮草,别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他日到了甘州,再耍也不迟。”辛远的额头上闹出细汗,装病太多次,今日要想个别的借口才行。
“无妨,今日的空。”夏淮初沉声道。
辛缨转头看了眼旁处。
锦雀立刻明白,悄悄退后内院,招呼许多下人过来。
肃王在上京露面的次数,比辛远耍长枪的次数还少。
只要提一嘴,府里谁不想看。
才一会儿,挤了一院子人。
辛远看着这么大场面,双腿发颤,想掐死她的心都有。
逆女啊,把他架火堆上烤。
“国公爷是大周第一长枪王,在战场上将龙吟十八式舞得出神入化,那些贼寇谁不怕。”
“终于能看到国公爷舞这长枪,今日小的要开眼了。”
赞声不断,辛缨躲起来冷笑。
她倒要看看父亲如何解围,如果被太子知道他是个无用的废物,以后肯定不会重用,这次的主帅也要易主。
辛远的双腿有些站不住,昔日那些让他自鸣得意的褒奖,如今就像添在炭炉里的柴。
魏氏也怕露陷,让荣嬷嬷把身旁下人都赶走。
“老爷稍等,妾身亲自带人去把你的长枪取来。”魏氏无奈,想到从前让人给辛远特制过一杆长枪,重量只有沥泉枪的一半。
等拿出枪,再让辛远随意舞两下,暂时可以掩过去。
辛缨见魏氏一反常态,笑着去挽她的胳膊,“姨娘,这里长枪不少,不必回屋里拿。”
魏姨娘尴尬地推掉她的手,“这不是怕你爹用着不顺手,院里的枪有几杆都是你爹故友留下的,不好直接拿来用。”
辛缨不给魏氏机会。
她知道她爹那杆长枪,外面只是刷了银漆,里面是木的。
别说他,就是五六岁的孩子也能舞。
“女儿记得,这是十多年前我爹在北疆用的沥泉枪,上京无人不知。”辛缨走过去,拔起架上的沥泉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