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懈怠了（1 / 1）
老六这手段，太直白，太糙了。
“六弟，”萧弘翊声音平平淡淡，“旁人都道你性子急躁，行事欠思量，我原还觉得是旁人苛责了少年心性，想替你分辩几句。”
他顿了顿，目光这才落到萧昭瑾身上：“可今日听你这番‘高论’，我才发觉，是我高看你了。你这心性，确实浮躁了些。”
“身为天家子弟，心浮气躁是大忌。”
萧弘翊的声音不高：“嘴上痛快了，可想过后果？想过这话落到有心人耳中，会掀起多大的风波？会牵连多少人？”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旁边脸色依旧温和、但眼神微凝的五皇子萧昭睿。
“看来，是平日里弓马骑射的功夫懈怠了，没能磨砺出点沉稳气度来。”萧弘翊仿佛下了结论。
六皇子萧昭瑾他本已做好了太子暴怒拂袖，或者强词夺理辩驳的准备，甚至暗暗期待着太子失态。
可太子这番话，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想！
不是辩解，不是斥责，而是……指责他心浮气躁？
还要扯到弓马骑射上？
这弯拐得也太大了！
萧弘翊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下令，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慵懒：“这样吧，六弟。从明日起，卯时正刻，你准时到西苑演武场报到。每日先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再练一个时辰的拉弓开弦，弓就用五力的基础弓。风雨无阻，练足七天。”
卯时正刻（清晨五点）！
扎一个时辰马步（2小时）！
再练一个时辰开弓！
还是基础的五力弓！
这对身形单薄、向来更喜读书（虽然也读得一般）或琢磨些小聪明、最厌恶枯燥体力训练的萧昭瑾来说，简直晴天霹雳！
光是想象那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场景，他就觉得眼前发黑。
这惩罚比关禁闭抄书还折磨人！
抄书还能偷懒，这训练可是实打实的体力活，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反驳：“太子哥哥！臣弟……”
“嗯？”
“怎么？觉得为兄的安排不妥？还是觉得，身为皇子，连这点强身健体、磨砺心志的基础功夫都吃不得苦？”他顿了顿，声音更缓，却更危险，“又或者，是觉得为兄……管不得你？”
就在这时，站在萧昭瑾旁边的五皇子萧昭睿，脸上温和的笑意丝毫未变，却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在萧昭瑾的后腰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那动作极快，旁人几乎无法察觉。
萧昭瑾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
他要是当众质疑太子“关心弟弟身体”、“督促弟弟上进”的“好意”，那就是大不敬！
就算闹到父皇面前，只会觉得太子“用心良苦”、“管教得当”！
这哑巴亏，吃定了！而且比预想的还要苦！
他脸色瞬间转青，憋屈得低下头：“……臣弟……谢太子哥哥……教诲。臣弟……明日一定……准时到。”
萧弘翊看着他这副仿佛要上刑场的表情，心里那点因被打扰用餐而起的烦躁，终于被一丝恶趣味般的舒爽取代。
果然挺爽。
他目光随意地扫过站在稍远处、刚才还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模样的七皇子萧昭骁。
七皇子萧昭骁心里正为六哥默哀，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结果太子那凉飕飕的目光就落到了自己身上，他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老七，”萧弘翊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你也别光顾着看你六哥的热闹。瞧你站没站相，身子骨看着也虚。想来平日里也是疏于练习。”
他根本不给萧昭骁辩解的机会。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也别偷懒了，陪着你六哥一起练吧。你嘛……年纪小点，马步减半，半个时辰。开弓也减半，半个时辰。同样，卯时正刻，西苑演武场，七天。”
七皇子萧昭骁那副“看戏”的表情彻底垮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躲在后面，火也能烧到自己身上！
半个时辰马步加半个时辰开弓，那也是实打实的一个时辰（2小时）啊！
还是在清晨！他最爱的懒觉！
简直是无妄之灾！他肚子里把挑事的六哥骂了八百遍。
“太子哥哥！臣弟……臣弟前些日子偶感风寒，身子还没好利索，这……”萧昭骁试图挣扎，摆出一副可怜相。
“哦？”萧弘翊挑眉，语气平淡无波，“看着精神头还行。习武强身，正好祛除病气。若真是病得下不来床，让太医开个条子送到东宫，我准你病好了补上双倍。如何？”
补上双倍？！
萧昭骁吓得一哆嗦。
看看太子那双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再想想六哥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子，以及太子刚才那番关于“心浮气躁”、“磨砺心志”的诛心之论……反抗？
那就是不识抬举。
坐实“疏懒”和“装病”，后果可能更严重。
“……是，臣弟遵命。不敢劳烦太子哥哥记挂，臣弟……明日定到。”
心里已经把六皇子萧昭瑾骂了个狗血淋头。
看着萧弘翊轻描淡写，连消带打地将两个跳得最欢的弟弟收拾得服服帖帖，不仅无法反驳，还得“感恩戴德”，三皇子萧昭珩只觉得后背的凉意更重了。
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二哥，似乎和以前那个骄傲易怒、一点就着的太子，有些不一样了。
这平静慵懒的表象下，藏着的是更深的城府和更精准的拿捏。
这惩罚，看似是强身健体，实则精准地打在老六（毛躁）和老七（懒散）的痛处上，比罚抄书更能让他们难受，还让人挑不出大错！
这份心计……他不由得暗自警惕。
角落里，八皇子和九皇子两个小家伙更是吓得噤若寒蝉，紧紧挨在一起，小脸煞白。
他们虽然不太懂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平日里还算“威风”的六哥和七哥被太子哥哥几句话就收拾得面如土色、乖乖认罚，心里对这位太子哥哥的敬畏瞬间拔高到了顶点。
九皇子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惹祸上身。
作为宴席主人的四皇子心里对六弟的莽撞怨气冲天，但也对太子这手“借力打力”感到心惊。
这时就听厅外有管事提高了嗓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高声通传：
“大皇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