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柴司恶徒,退役军人,老中医(1 / 1)
“柴司哥!”
昏黑病房中,被走廊灯光染成一片橘黄的长方形门口里,蓦地扑来了一个人影——韩六月似乎被狼藉漆黑的病房吓了一跳,叫道:“你没事吧?”
被府太蓝几枪压制住,到嘴的鸭子又扑棱棱地跑了,柴司实在不能算是没事;假如他现在正处于脑溢血的发生过程中,那他一点都不会吃惊。
但面对韩六月,他也只能强忍着恼火,说:“……没事,让府太蓝跑了而已,以后多的是机会。你刚才说什么?黑摩尔市怎么了?”
韩六月四下一望,先将门口的告知牌伪像拿了起来——这个伪像立起来容易,却需要知道方法才能拔起来。
左转三次,右转一次,再往下按两次,告示牌才会弹跳起来;手法不复杂,但如果不是事先知情,须臾之间,也不好弄明白如何把它带走。
毕竟是立在外头给人看的东西,如果任谁都能一伸手拿走,它也就没有意义了。
“我刚才去找大卫时,发现储藏间门是开着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先一步恢复意识,自己出来了。我打算问一问有没有人看见他……”
韩六月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了一下情绪。
“我一开始,以为外面那一片兵荒马乱,是因为医院里的人听见了枪声。”
她一边说,一边走进病房,从昏暗里匆匆翻找出盥洗包、背包和手机。“但我很快发现,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有一个不断吼叫、要保安关闭医院大门的男人,甚至是刚刚才涌进来的人之一,根本不知道有人开枪这一回事。”
又是涌进医院,又是要保安关门——柴司立刻反应过来了:“进医院避难的?外面出了大事?”
“对,可是问题在于,没人说得清楚。”韩六月使劲吐了一口气,“我也是今天刚醒,好多事都还糊涂着呢,只听他们说,最近一直暴雨,城市里发了大水……但发了大水,也不至于要进医院避难啊?”
今天一直在下雨,柴司是知道的;但他早上醒来时与赶到医院时,恰逢雨势收缓,压根没有想到竟牵连出了水灾。
如果到处都淹了,医院关门肯定是没用的,那男人为什么还要求保安关门,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就是韩六月的神色了。
今夜之前,他几乎从未见过韩六月露出惶急不安。就连巢穴录影那一日,她也依旧平静坚决。
“我们先离开,”柴司冲门口一抬下巴,“你路上把看见的事都告诉我。”
韩六月的神色顿了一顿,先应一声“好”,走到门口时,才忽然低声说:“我……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出得去。”
柴司看了她一眼。
就像挨了一鞭子,韩六月立刻将话都倒了出来:“当时走廊上很乱,我抓了好几个人问,问出来的话也都是颠三倒四,说什么的都有……”
她说,那时她仅仅是一转身,就看见从走廊口匆匆冲进来了一群人。
那一批人彼此似乎并不认识,好像只是恰好逃难逃到了一处去;他们慌慌张张、脚步忙乱,每一个人身上都湿透了,裹着被焦急与仓皇蒸腾起的热汽,在地板上留下无数惶惶而错杂的湿脚印——一个小孩子被她妈妈拽着,一直放声大哭,还险些一跤滑倒在地上。
“上天台!”
有人叫着,从韩六月身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对她视若罔闻。他的喊叫,似乎更多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天台上——天台一定没有——别往下走……他们现在就算关门也晚了,晚了,说不定进来了!”
“怎么了?他说什么进来了?”
韩六月一把抓住经过她的一个中年男人;对方眼镜上仍附着一层水珠与雾气,滑到鼻梁上,也顾不及擦了,只有满脸苍白和惶然。“你们都是刚进来的吧?发生什么事了?”
“发、发大水了,很多街道都淹了……”
那中年男人结结巴巴地说,眼睛看着她,但好像根本看不见她,仿佛仍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某个场景,始终不能被它释放。“要躲开……躲开那些水……”
“躲开什么水?”韩六月听得又焦虑又疑惑,“水怎么躲开?”
“我不知道!”那中年男人突然发了狠,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别拦着我走!”
他大概只想走,却不知道该走到哪儿去,便如丧家之犬一样,随着大多数人一起冲向了走廊另一头的楼梯间。
韩六月的余光告诉她,那群人还没有走完;她立刻一转头,去拦下一个人——随即,她脚步硬生生一顿,慢慢退回墙边,后背抵在了墙上。
她看着那人从她面前走过去——是面对面、三目相视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的。
韩六月背靠着墙,那人就像螃蟹似的横着迈步,一只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她,仿佛对自己正在走螃蟹步这件事毫无自知。他一边走还一边问道:“你听说外面的消息了吗?”
是人类,绝对是人类。
但为什么人类要这样行动?
她咽了一口口水。“……没有。”
“出现了好多奇怪的东西啊,可千万不能出去。”
此刻走廊里最奇怪的东西,一手紧紧捂着半张脸,另外一半脸上的神色松散困乏,仿佛感觉很无聊。
他的语气却依旧充斥着焦虑不安:“是不是有什么高科技公司,把特效效果做进生活里来了?造成这么大动乱,他们是要负责任的!那些东西真的好奇怪……”
他说到这儿时,都横步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了。
韩六月既想追上去问几句,又惦记后方病房里的柴司,扬声喊道:“你看见什么东西很奇怪?”
镜子吗?
那人冷不丁回过头,指了指她身后:“那个。”
韩六月心中一惊,急急一旋身子,眼前却只是一条空荡荡的、被恐惧抛弃的走廊,连空气也被揉得发皱。
什么也没有,那人让她看什么?
韩六月再一回头,螃蟹男已经从走廊上消失了。
饶是她一向冷静果决,一时也有几分不知该怎么是好——假如一切都像巢穴一样混乱奇诡,那她大可以放开手脚行动;可是偏偏眼下的混乱,又好像仍勉强算是人世的。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与柴司汇合。
回去的路上,遥遥地,不知哪儿的大厅里传来了一阵广播播报,正劝所有人冷静下来、在干燥处等待救援,不要到处乱跑,更不要随意离开医院大楼……
广播顿了顿,忽然清晰响亮地来了一句结尾:“反正也晚了。”
“反正也晚了?”柴司皱起了眉头。
“对,我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怎么……”韩六月摇摇头,说:“大家似乎都不愿意出去,外面也一直在下雨。”
交代事情经过的几分钟里,二人已离开病房,下到了一楼;电梯稳稳停下来,女声播报提示道:“一楼到了。”
等了等,门却没有开。
柴司与韩六月对视了一眼;她重重按了几下开门按钮。
电梯门依旧严严闭合着,如同封死的墙。
“请不要强行开门,”女声播报平平板板地说,“湿气正在入侵,请小心。”
话音落下,电梯里死寂了短暂片刻。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问“怎么回事”,更没有人去砸门——二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屏息静声地听。
即使柴司从未进过巢穴,他依然清楚,在巢穴中遇见诡异情状时应该采取的每一种策略与行动。
因为他为了自己无意间落入巢穴那一天,已不知在脑海里演习了多少次。
连梦里都在一次次假设,一次次演习,一次次发现惊喜;最终这份准备派上用场的时候,却是在黑摩尔市里。
他……他还在黑摩尔市里,对吧?
果然,女声播报又一次响起来了——它间隔了好几秒,简直就像是为了要看看,二人会不会等它往下说。
等播报终于完全落下时,不论是柴司还是韩六月,此刻的寂静都不再是策略,而是出于震惊了。
“怎么……”韩六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在确认它们还在似的。“我没有开启通路啊,这儿应该还是黑摩尔市才对……”
柴司盯着面前铁灰色的、紧闭的电梯门,过了几秒,开口叫了她一声:“韩六月。”
“是,”韩六月立刻站直了;从军的记忆,似乎从未远离过她。
“进电梯……是谁的主意?”柴司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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