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邢烟枕下有麝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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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烟悄无声息地回到侧殿,步履轻得像掠过水面的风。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可不想成为云嫔盛怒之下的牺牲品。

邢烟刚坐下,小邓子从外面进来,碎步趋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回禀:“小主,惠嫔娘娘——有喜了!”

“哦?”

邢烟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眸底深处,沉淀着浓稠的玩味与了然。

穆玄澈不过是为了气恼云嫔,才一时兴起翻了惠嫔的牌子,顺手晋了她的位份。

谁能料到,仅仅一夜春宵,竟让她腹中结下了龙种。

“这倒真是出人意料。”

邢烟指尖轻轻摩挲着微凉的茶盏边缘,低语喃喃。

惠嫔不得宠,原本不是任何人的威胁。

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身孕,若是能平安诞下这个孩子,母凭子贵,便可以更上一层楼。

这对于求子不得的云嫔而言,不啻于最响亮的耳光,最剜心的羞辱。

五年了,她承恩无数,圣眷优渥,偏偏那平坦的小腹,始终不见丝毫动静。

“皇上原定今夜要来云嫔娘娘处用膳的,方才……也传旨改道惠嫔娘娘的玉芙宫了。”

小邓子觑着邢烟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邢烟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这偌大的金丝牢笼里,帝王的恩宠固然是青云梯,却终究如流云易散。

想要真正在这深宫扎下根来,枝繁叶茂,唯有子嗣,才是那最坚不可摧的磐石。

但穆玄澈登基六载,子息却单薄得可怜。

除却丽妃与冯嫔膝下各养着一位公主,其余的妃嫔,即便侥幸怀上,也多在诡谲风波中无声无息地消逝了。

敬妃曾诞下皇长子,何等风光,可那孩子未满半岁便莫名夭折……

这宫里的孩子,从落地到长大,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艰难得令人窒息。

可正因艰难,才显得更加可贵。

惠嫔有孕,必然在穆玄澈心底的分量会不同往昔。

若她诞下的是皇子,那必然是贵不可言。

对于尚未发生的事,人总会未雨绸缪般提前焦虑。

譬如此刻的云嫔,她一定担心惠嫔抢走她的恩宠,甚至抢走她对中宫之位的希冀。

主殿的怒火还在肆意燃烧,邢烟却叮嘱宝珠道:“今夜早些歇息吧。”

这份独属于云嫔的煎熬,只能由她自己,在漫漫长夜中,一口一口,艰难的咀嚼吞咽。

她抬眼看向小邓子,“主殿那边警醒些,听着动静。”

主殿。

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混杂着压抑不住的悲泣,在富丽堂皇的殿宇内回荡,如同风暴肆虐。

“凭什么?!她们一个个……凭什么都能怀上龙种!凭什么偏偏是本宫不能?!”

云嫔双目赤红,素来娇媚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与痛苦而扭曲,昂贵的玉簪被她狠狠掼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翠香慌忙跪地劝阻,声音带着哭腔。

“太医不是早说了么?您身子康健,只是……只是与皇子的缘分还未到!娘娘洪福齐天,定会有嫡亲皇子的!”

“缘分未到?呵!”

云嫔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泪水混着脂粉蜿蜒而下。

“等她们都生下皇子,一个个踩着本宫的头顶爬到妃位、贵妃位上去吗?那时本宫的‘缘分’才来?!本宫等得起吗?!”

翠香眼神闪烁,膝行几步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娘娘,您忘了?咱们……不是还有一颗棋子么?”

她抬眼,窥探着云嫔的神色,“胡贵人入宫至今,尚未承恩。不如先设法安排她侍寝?若她能侥幸怀上……”

云嫔的哭声戛然而止,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盯住翠香。

翠香心下一横,声音更添几分狠戾:“妇人生产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到时候咱们只需跟稳婆交代一声,来个‘去母留子’,娘娘将孩子抱到膝下养着,往后这宫里谁还敢与您一决高低……”

主殿的密谋,那压抑着狠毒的细碎声响,未能逃过小邓子如影随形的耳目。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侧殿,脸色煞白:“小主!大事不好!云嫔娘娘她……竟想让您去争宠怀胎!她们……她们还密谋着日后要‘去母留子’,甚至可能对小主您下毒手啊!”

他将偷听到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惊魂未定地转述。

宝珠听得倒抽一口冷气,气得浑身发抖:“好狠毒的心肠!不光要算计小主的孩子,竟还想要小主的命!”

邢烟却依旧端坐如常,面上波澜不惊,仿佛听到的只是无关痛痒的闲话。

她缓缓起身,踱至窗边,目光穿透窗棂,投向主殿那灯火通明的方向,幽深的眼底是看透一切的冰冷与嘲讽。

前世那血泊中的绝望与剧痛,仿佛再次漫过脚踝……

良久,她转过身,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邓子,去替我办件事……”

她示意宝珠取来一个早已备好的、不起眼的褐色药包,塞入小邓子手中。

小邓子紧握药包,心领神会,躬身疾步退下,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邢烟的目光转向宝珠,又递给她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药包,唇边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一份,由你来安排。明日一早……”

她的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冰,“我们便送云嫔娘娘一出……终身难忘的‘好戏’。”

翌日清晨。

青岚居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慌乱尖利的惊叫声彻底打破宁静,陷入了名副其实的“鸡飞狗跳”。

主殿内,翠香正战战兢兢地侍奉云嫔梳妆,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台那盆开得正艳的海棠花。

她心头莫名一跳,鬼使神差般,竟伸手拨开了花盆底部的几片落叶,一枚散发着特殊、令人心悸气味的深褐色块状物,赫然映入眼帘!

“娘……娘娘!”翠香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指尖颤抖地指向那盆花,“麝……是麝香!”

云嫔闻言猛地回头,目光触及那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深植于骨髓的恐惧与多年不孕的痛楚,在这一刻再次爆发!

“为什么这东西又出现在本宫房内?”

云嫔咆哮喝道。

随后,殿内便又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侧殿也传来宝珠惊恐万分的哭喊:

“小主!不好了!您的枕头……您的枕头里面竟然藏着害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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