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将她按进怀里(1 / 1)
她面色一骇,手快过脑子连忙将人扯进房里。
“砰——”的一声门再次关上,玉润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起身将窗户也关上:“珠圆你快去外边瞧瞧有没有人瞧见。”
“好,好……”珠圆还没从惊吓中回神,她拿着药碗,脚步僵硬着走出,走之前不忘把门关紧。
“不曾有人瞧见,我有分寸。”
自有分寸?这叫什么分寸!这是于府,这几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这人怎么敢就这样大刺刺出现在她闺房门前!
于溪荷气性上涌,一把拍在人肩头,谁曾想这人肩膀梆硬,人没一点晃动,倒先是她手疼起来,她气不过,又一脚踹了过去。
接着又被他灵活避开,她落了空,就要摔倒。
谢成锦拦腰将人接住,接着妥帖放好,动作之熟练之行云流水,好似做过无数次一般,看得一旁的玉润目瞪口呆。
于溪荷咬着牙,径直去揪他头发:“谢成锦,你是疯了还是怎么样?要是被人瞧见怎么办?你知道这府里有多少人盯着我吗?你平白给人送把柄来了?”
他却没应声,只这样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
好似在说,你瞧,于溪荷,无论你如何推拒,如何伪装,如何硬着声音去说冷漠的话,你下意识的行为,磨不掉的习惯,都在昭显着。
我谢成锦,于你而言就是磨不掉的,永远印刻着在记忆里的,唯一特殊的人。
她倏地松手,仓促转过身。
玉润不知何时已自行离去,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涌上来的复杂情绪压下:“你来做什么?”
身后的人似是拿出了什么,放在一旁的桌上,她看过去,是一小袋梨膏糖。
她最爱含这梨膏糖,只要瞧见便是一定要买的,只自兄长消失后她便再没吃过。
她指尖微颤,只说:“我已经不爱吃了,你且拿走吧。”
身后的人没有拿走梨膏,也没有出声,只静静站着,许久,许久,直到。
“溪荷。”
他突然出声,却又没有下文。
她眼眸微暗:“如果只是来送梨膏,我已收下,你便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曾想话音未落,身后的人倏地上前,拿过她的手,带着她一连退后,直到脊背靠在墙壁,她皱了眉,他却径直抱了上来。
分外小心的,如此轻柔的,将她按进怀里。
属于他的气息逐渐将她包裹,她本该推开他的,可不知怎的,手抬起了许多次,也没能按在人肩头。
“你好些了吗?尺子打的伤还疼吗?风寒如何了?可还难受?”
他的声音透过胸膛传来,闷闷的,环绕在耳边,“我很担心,担心了一天又一天。”
她缓缓闭眼,任由自己汲取他的气息,她没有应声,只兀自在心里应答,我没有好,尺子打得很疼,比直接从树上摔下来还要疼,风寒也很难受,鼻子每天都堵着,夜里还会发热。
我很不好,要寻阿兄,要背负着别人的以命相托,要在这后宅里水深火热的挣扎着。
我也很累,累到自从遇见你,虽然你是唯一知晓我底细的人,是我本该防着的人,但此刻你这样将我抱进怀里,我却舍不得推开,我无法否认这一刻,我竟感到心安。
但世事终究是残忍的。
她抬眸,眼眸复杂:“谢成锦,你可知道我已有婚约。”
抱着她的人当即反驳:“那不是你的,是于熹荷的。”
“如今我就是于熹荷。”
这话好似激怒了他,他按着她的肩膀,低头与她平时,眼里尽是执拗:“你不是任何人,你是溪荷,就算如今你用的是她的身份又如何?你不是她。”
她眼眸微动,直直与人对视:“可她替我死了,谢成锦,我背负不仅是身份这般简单,是她的命,她替我死,我便帮她活。”
跟前的人似是不理解,眉头几乎皱成川字:“怎的会替你死?‘你’又为何会死?”
“因为有人杀我,”她将人推开,“阿兄失踪了,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找到的,只要能找到阿兄,我做什么都可以。”
“就算是要嫁给别人?”
“就算要嫁给别人!”
空气倏地一静,唯有于溪荷的呼吸急促着,她转过身:“此前你问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如今便明明白白告诉你,我阿兄不见了,我一定要找到阿兄,如若有人成为我的阻碍,那便是对立面,便是敌人。”
敌人?
谢成锦不可置信:“你把我当敌人?”
于溪荷默了默,她声音微颤:“你是唯一知晓我底细的人。”
如何不算,敌人?
“砰砰,砰砰。”是极有节奏,又明显带着提醒的敲门声。
接着是玉润:“姑娘可醒了?大娘子的人来了,说是要唤姑娘过去一趟。”
于溪荷面色一变,一边转过身将人囫囵塞进衣柜,一边控制着声音装作才醒:“嗯……现在是什么时辰?”
玉润应:“酉时两刻。”
“啊,竟这般晚了。”她应着,接着就要关上衣柜,不曾想被她塞进衣柜里的人竟在这时伸手拽住她衣襟,她眉头一拧,扯过他的手,他又顺势反握。
“我不会是你的敌人,溪荷。
“我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你要找阿兄,我便帮你,我如今身负军功,也有爵位,能做的事有很多。”
她神色一顿,嘴唇微动,最终没有应声,只将衣柜一关。
“等我走后,你便离开,不要让任何人瞧见。”
门外再次传来声音:“姑娘,洗漱来了。”
她将外衣一拖,随意扔在屏风前,经过桌子时又连忙将那袋梨膏糖拿过塞进枕头底下,想了想又将头发拨乱。
“进吧。”
门被推开,玉润领着女使鱼贯而入,身旁还跟着林嬷嬷。
归家那日的难堪好似并未让林嬷嬷心存芥蒂,她笑着行礼:“三姑娘万福。”
于溪荷也起身去迎:“嬷嬷可别,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我怎的能受你的礼?”
玉润不着痕迹环顾了一遍屋子,没瞧见什么端倪后才松了口气,她接过女使的水盆,递到于溪荷跟前,于溪荷顺势洗漱。
“不知母亲唤我去是为何事?我如今病还没好,午间便贪睡了些,若让母亲久等可就是我的不对了。”
林嬷嬷上前将人按在铜镜前,拿过木梳一下一下给人梳着:“这老奴如何能知晓?许是想姑娘了也不一定呢。”
她也笑着:“我正好也想母亲了,回府后还不曾与母亲说些体己话。”
玉润上前给人上妆,珠圆也拿了一套熨好的衣服进来,一时间房里缓缓安静下来,从铜镜里正好能瞧见谢成锦藏身的衣柜,她不自觉透过铜镜看了衣柜许久。
脑海里还盘桓着他方才说的话。
她垂了眼眸,掩下情绪,她当然知晓,只要她说,谢成锦就一定会帮她,因为他是谢成锦,是对她无有不依的谢成锦。
可是不行,她可以利用任何人,却唯独不能是他。
因为不予,不取。
他想要的她给不了,而儿女情长,也早在阿兄失踪时便被她丢在了脑后,她只需他将她的身份守口如瓶。
至于其他。
她想了想,又在心里加上句,其他的,便只需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
兰花苑
兰花苑极大,作为主母院子,除了雅致,还多了些威严,修的齐整的灌木,自成一派的假山,还有院子里那独一份的桃树。
此刻正直夏初,桃子还不曾熟透,只小小的,一枚一枚挂在枝头。
于溪荷收回视线,拂过门前珠帘,走进内厅,孔氏正端坐圆椅上,旁边一道屏风,屏风后似有人影。
她看了眼屏风,俯身行礼:“母亲万福。”
孔氏颔首:“坐过来吧。”
这态度可跟那日截然不同,她留了个心眼,坐在另一旁的圆椅上,女使上前斟茶,孔氏拿过茶杯拂过茶沫:“自那日从勤毅伯府回来,也有几天了,你可有什么要对母亲说的?”
她看着跟前的茶水微微挑眉,说什么?说三夫人如何设计她,还是要说她是如何中药,又是如何险些被人毁了名声?
说了,就能为她做主不成?若是要为她做主,何至于要等到今日。
“并无,女儿一切都好。”她低眉顺眼地应。
这话倒是出乎意料,孔氏微微抬眸,将人纳入视线,却又在瞧见那张脸时本能挪开,眼里不可抑制地闪过嫌恶。
语气也跟着僵硬:“你若有委屈,可与我说一说。”
“女儿并无委屈。”
“你既无委屈,那便不要怪我不给你做主,”她面上闪过不耐,抬手招来女使,女使将一竹纸递上,她将竹纸放在人前,“这是于你兄长仕途有利的人家,男人们混迹官场,女人们为其筹谋。
“日后你成了亲,也是要替你夫君应酬各家家眷的,如今就当提前熟悉。”
原来是为着这。
她看着那屏风后的身影,禁不住轻笑出声,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病了这么多天,什么母亲,什么兄长,是见都不曾见。
如今她好了些,倒教她们想起她的用处来了,还假模假样问她有什么委屈。
“你笑什么?”听见笑声,孔氏分外不认同,“如今说的事事关你兄长仕途,这可是顶顶的大事,你这是什么态度。”
顶顶的大事,也是有趣。
她起身行礼:“回母亲,母亲许是说得晚了些,女儿已经将帖子都回绝了。”
“什么?”
“什么!”
屏风后突然走出一人,着名贵圆领袍,衣袖衣领皆绣着金线,虽穿得好,却着实生得一般,平平无奇一张脸,如今布着怒意,更显得凶戾:“你怎的就回绝了?你怎的能自己回绝呢!”
孔氏面上也浮现急切:“你是何时回绝?已然回绝了?”
于溪荷顿了顿,她抬眸扫过每个人,随即又问出了那句曾问过的话:“母亲可曾知晓,这两年女儿的身体已经不好?”
她看向那所谓的兄长:“阿兄呢?阿兄可有知晓?”
孔氏愈加不耐:“这话你此前就问过了,若是身体不好就去寻郎中,在这反反复复问又无用。”
“是了,”于溪荷颔首,“可女儿上次说过后,母亲也不曾为女儿请来郎中。”
她拿过手帕掩着面颊咳嗽,再出声时声音也隐隐喑哑:“这次回绝各家帖子是因为女儿身体病着,还不曾大好,实在是分身乏术。”
她退后一步,妥帖行礼:“没能帮到兄长和母亲,是女儿不对,只女儿现下实在是乏了,便先回房了。”
说着转身迈步,不曾想才走了两步,便有手拽住她手腕:“你就这么走了?”
力气之大,几乎在握住那一刻她便感受到了疼,她回过头,看向仍布着怒意的人,眼眸微凉。
于嘉致被这么一看,心里莫名一怵,他松了手:“看我做什么,你是我妹妹,日后你出嫁了也要靠我依仗,我有出息你才能在婆家抬起头来,这本就是你该做的。”
于溪荷看着手腕上立时便起来的红痕,接着抬头扫过于嘉致,扫过孔氏,愠怒从心底扬起。
她柔和了眉眼,妥帖笑着:“母亲不是问女儿在勤毅伯府发生了什么吗?女儿这便与母亲分说。
“三伯母说是要带我去露脸,背地里与六妹妹设计招来蜂群,让我在长公主跟前露了丑态,还险些毁容,母亲若能替我处置了三伯母和六妹妹,我便明日便出门为兄长应酬,如何?”
这话一落,孔氏当即反驳:“那可是你三伯母和六妹妹!且不说事情是否当真,便是当真也该请示你祖母,让她老人家定夺,我如何能替你处置?”
于溪荷恍然:“那女儿便不能替兄长去应酬了,女儿告退。”
说着她便又要走,孔氏见她这般态度,顿时气性上涌,她摔了茶杯:“忤逆不孝的东西!让你做就去做,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你若不去,便是不认我这个母亲!”
于溪荷看着落在脚边的茶杯,面上的笑缓缓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