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查案!江行舟举荐酷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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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洛京。

承天门外。

雪落无声。

南宫婉儿回宫内禀奏皇帝之后,带着口谕,重新立于宫阶之上,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名册在飞雪中微微颤动。

墨迹未干的朱批被雪粒浸染,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犹如未干的血迹。

她抬首望天,细雪落在睫毛上,转瞬化作一滴冰凉。

“这份名单.陛下看了,并不满意!”

指尖无意识摩挲过名册边缘,那里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痕——方才在御书房,陛下震怒时摔碎的茶盏碎片所划。

宫墙角,侍女们正匆忙收拾那盏摔碎的钧瓷茶盏。

这份清单,还有数之不尽的密函罪证,分明就是无心宫主婓无心混淆试听,试图掩盖真正的内贼!

“传陛下口谕——”

她突然开口,声音比落雪更冷。

阶下百官齐刷刷跪倒,积雪被官袍压出沉闷的咯吱声。

“由御史台、刑部调集酷吏,继续严查此案。

边镇田乾大帅看管囚车不利,致使狼将逃脱,下狱待罪。”

她停顿片刻,又补上一句:“兵部唐大人、礼部韦大人,专心筹备春闱。

会试选贤任能,乃朝廷首等要事,勿要受此案影响!”

“是!”

雪幕中,两位尚书的身影明显一松。

不管此案最终如何审判,至少兵部、礼部,暂时不会受影响。

礼部尚书韦施立官帽上的雪簌簌滑落,露出下面半白的长眉。

“退下吧。”

南宫婉儿转身。

她拢了拢狐裘,雪地上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印。

远处传来更鼓声,混着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

这个元宵夜,终究是太长了。

“臣等.告退!”

众臣伏地再拜,官帽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待直起身时,他们每一张脸上都凝着化不开的阴翳。

兵部尚书唐秀金踏着积雪疾行数步,忽而驻足,叹气。

他回望宫门,朱漆金钉在雪夜里泛着幽光,宛如巨兽獠牙。

“今夜这关.算是暂过了。”

他喉结滚动,吐出的白雾瞬间被北风撕碎。

礼部尚书韦施立袖中双手微颤,玄色官袍下摆已结满冰凌,苦笑:“陛下虽未再提三日问罪之限,可那口谕,甚为不满.”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仿佛被风雪冻住了舌头。

几位重臣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在宫墙投下的阴影里聚作一团。

远处金吾卫的火把明明灭灭,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

“元宵惊变,蛮妖刺客血洗御街!

陛下的颜面,朝廷的颜面,何存?!”

刑部侍郎张谏之突然压低嗓音,冻紫的嘴唇开合间喷出白气,充满了苦涩,“若最后揪不出几个够分量的元凶恐怕,多少人的乌纱帽要保不住了。”

话未说完,众人俱是脊背发寒。

工部尚书姚振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那里似乎已感受到凛冽的寒风。

“走罢。”

中书令陈少卿突然打破沉默,官靴碾碎地上一盏残破的莲花灯,“明日卯时,再商议.”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是坠了铅块,“刑部抽调一批精锐,抓紧拷问俘虏。看看,能否审问出线索.”

雪愈急。

众臣的身影渐次消失在长街尽头,只留下满地凌乱的脚印。

宫檐下的青铜惊鸟铃突然作响,惊起一群寒鸦,黑羽掠过之处,雪幕中隐约现出诏狱高墙的轮廓。

天街雪夜。

三省六部的尚书令们仪仗森严地驶离皇宫。

中书令陈少卿的马车座驾碾过青石板,忽闻窗外传来浓重的血腥气。

他眉头一皱,修长手指挑开锦绣车帘——

天街之上,血染青石。

雪幕中,一道金线劈开夜色。

但见长街尽头,一名金甲少年持弓挎枪而立,黄金缕在朔风中猎猎作响,鱼龙枪尖犹自滴落妖血。

在他脚下,雪狼妖侯的尸首已然僵直,银毛被血染成暗红。

逆种文人,还有数十具蛮妖刺客的残躯散布四周,将天街青石染成墨色。

举人们搀扶伤者,有白发老翁颤抖着将一盏完好的花灯挂回残破的屋檐。

周遭举子、百姓正忙着收拾残局,却都不自觉地与那少年保持着敬畏的距离。

陈少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笑,“你就是江南道解元江行舟!”

少年闻声转身,鱼龙枪在青石板上划出半弧寒光。

江行舟看见中书令、文渊阁大学士陈少卿的座驾,腕间金丝护腕叮当作响,收枪行礼:“末学后进,见过中书令大人。”

夜风卷起他染血的衣摆,露出腰间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陈少卿的目光扫过少年手中那柄铭刻“《青玉案·元夕》”诗篇的梨花宝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江山代有人才出!”

陈少卿眼中精光一闪,忽然轻笑,玄色官袖拂过车窗雕花,指节叩响车辕。

街旁的那白发老翁望见陈少卿的仪驾,踉跄几步,扑通跪倒在血泊之中,枯瘦的双手颤抖着拱起,嘶声道:

“中书令大人!满城百姓遭难,尸骸遍地,血流成街……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陈少卿眉头微蹙,抬手示意侍从搀扶,声音低沉而肃然:

“老人家请起。今夜妖祸肆虐,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理——血债,必以血偿!”

车帘缓缓垂落,华盖朱轮碾过青石长街,渐行渐远。

江行舟静立如松,指腹缓缓擦过脸颊上早已凝涸的血痕,眸光冷彻,似一柄出鞘的寒刃,直刺向那渐行渐远的朱轮华盖。

五指一寸寸收紧,一柄染血的鱼龙枪在他掌中发出细微的铮鸣,仿佛感应着主人翻涌的杀意。

夜风呜咽,卷着未散的血腥气掠过天街。

——元宵血夜,妖祸屠城。

若无朝中重臣暗通款曲,和那无心宫逆种婓无心勾结。

若无诸侯王、门阀世家的袖手旁观。

以洛京守备森严,何至于让如此多的刺客如入无人之境?

但……

究竟是谁?

琅琊王府。

夜幕下。

琴声骤止。

琅琊王李冲指尖按弦,抬眸望向府外,渐息的厮杀声,唇角浮起一丝讥诮。

“半个时辰,便镇压了妖乱……倒是高看了婓无心那群废物。”

他指尖一挑,琴弦震颤,余音森冷。

“父王?”

世子李仪光躬身候命。

李冲拂袖起身,玄色蟒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你速带三百门客、家丁出府,大张旗鼓的清剿余孽——顺道,再替百姓们修葺屋舍,安定民心。”

李仪光闻言,愕然:“可您方才不是说不插手……放任闹妖,让皇帝颜面扫地吗?”

“蠢材!”

琅琊王李冲冷笑,“妖乱未平,我等自然是坐观其变,看一场笑话;

如今,妖乱既平,自当分一杯羹,博取名望。你还能捞一份功劳!”

他袖中五指缓缓收拢,“此时,不去挣一份护国、救民之功,洗清嫌疑,向陛下表功,莫非等着御史台参你一本?

还不速速带人去!”

李仪光倏然明悟,抱拳疾退:“儿臣这就去办!”

片刻后,琅琊王府朱门洞开。

王府三百名披甲的门客、家丁高举“琅琊王府”灯牌,大张旗鼓,如潮水般涌向仍带血腥的长街。

“抓蛮妖刺客!

谁家胆敢窝藏妖孽刺客,定斩不饶!”

李仪光给自己脸上、衣甲涂上妖血,一副历经浴血奋战的模样。

短短片刻,整座皇城竟似,再次换了一番天地。

“追剿蛮妖刺客余孽!一个不留!”

各府邸朱门次第洞开,门阀、世家的私兵、诸侯王府的家丁如潮水般涌上街头,刀剑铿锵,呼喝声此起彼伏,竟比先前的厮杀还要热闹三分。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羽林卫禁军士卒轰隆的身影。

青石长街上,血迹未干,便有工匠吆喝着搬来新砖,转眼间将残垣断壁修葺如新。

酒肆茶楼重新挂起彩灯,连那被剑气斩断的旗杆,也换上了崭新的绸缎。

躲在暗处的百姓们战战兢兢探出头来,见满街都是“勤王护驾”的旗号,这才敢三三两两聚到街边。

“老天开眼啊!”

“那些天杀的妖蛮,竟敢在元宵佳节作乱!”

“多亏了江解元.”

有人压低声音,“我亲眼看见他写了一篇镇国《青玉案·元夕》,千万星雨坠落,那雪狼妖侯当场就被射成了筛子!”

茶楼二层,惊魂未定的说书人,已经拍响醒木,唾沫横飞地讲起了“江解元大战群妖”。

酒楼的店小二穿梭其间,给每桌客人,都免费添了一壶“压惊酒”。

天街尽头,最后一丝血腥气被清水洗净,冷肃的气氛也终于被新挂的彩灯冲散。

夜幕渐染,天街处处华灯。

一辆鎏金嵌玉的七宝香车缓缓驶离宫门,车檐悬挂的鸾铃在夜风中轻响。

十六名羽林卫执戟开道,玄甲映着灯火,在青石板上投下森冷的光。

香车忽在天街中央停驻。

织纱车帘被一只素手掀起,南宫婉儿半张玉颜隐在流苏之后,眸光如秋水映月。

“江公子。”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喧闹的长街都为之一静。

江行舟正在街头和一群举子们一起收拾凌乱街道,执礼的手顿了顿,抬眼时正对上她眸中流转的星辉:“南宫小姐。”

车帘又掀起三分,露出鎏金小几上袅袅的茶烟。

“可有闲暇?”

她指尖掠过帘上明珠,“入内一叙。”

江行舟目光扫过南宫婉儿,轻笑一声,踏着沉香木阶登车而入。

七宝车厢内,龙涎香混着女儿家特有的幽兰气息,在咫尺之间萦绕。

烛影摇曳,南宫婉儿指尖轻抚青瓷茶盏,茶汤映着她沉静的眸子。

“元宵一案,朝野震动。”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刃,“三省六部、门阀世家之中,不知多少人,已与无心宫婓无心暗通款曲。”

江行舟眉头微蹙,茶香里忽而渗入一丝肃杀。

“陛下欲遣一位得力的酷吏,去彻查此案——”

她忽然抬眸,烛火在那双眼里跳成两点寒星,“可若派去的,恰是内鬼,就麻烦了!”

茶盏“咔”地轻响。

“所以.”

南宫婉儿忽然倾身,鎏金步摇在幽暗中划出一道流光,“陛下想要,启用毫无瓜葛的新人。”

香炉青烟袅袅,在她与江行舟之间织成朦胧的网。

“新人?”

江行舟喉结滚动,“新科举子?”

“不错。”

她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最好是与朝中任何大臣,都没有关联之人!”

车外忽起一阵寒风,吹得帘角金铃急颤。

“我?”

江行舟望着茶汤里摇晃的烛影,忽然觉得,这盏茶比刀光更冷。

灯笼烛火忽地一跳,映得南宫婉儿唇畔的笑意愈发幽深。

“自然不是。”

她一笑,指尖轻叩鎏金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江公子可是今科会试的大热门。

来日金殿传胪,说不得要戴簪花、着锦袍,入翰林院当个清贵学士。”

香炉青烟缭绕,在她眉目间蒙上一层朦胧的纱。

“未来三省六部的宰辅之路,岂能沾染酷吏的污血?”

她忽然倾身,发间金步摇垂下的明珠几乎触到江行舟的衣袖,“但——

你与婓无心血仇不共戴天,杀了他不知多少属下,不可能与其勾结。”

车外风铃骤急,像是应和着她骤然转冷的语调。

她指尖在案几上划出一道寒芒,“你可有信任之人举荐,担任御史,来查此案?”

江行舟沉默片刻。

他本想举荐同乡举人,顾知勉或者李潘,成为御史,来查此案。

不管他们会试能不能考中进士,御史对他们都是一个晋升之阶。

但是一想,沾上酷吏之名,杀人无数,得罪人,恐怕很难在朝中有大作为。

诸多同乡、同窗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却又被岭南瘴气中那个身影取代。

“启用御史查案?倒是有一个现成的人,可用!”

江行舟道。

“谁?”

南宫婉儿道。

“被贬岭南道交府曲江县参军,前御史张继!寒门进士出身,是个愣头青,在朝中没有靠山。

他被贬岭南,仕途已经是废了。

若被重新启用定然会拼命,纵然背上酷吏之名,也在所不惜!”

江行舟淡淡道。

“张继?”

这个名字一出口,茶烟都似凝滞了一瞬。

南宫婉儿眉梢微挑:“那个曾弹劾你‘《观沧海》僭越'的御史?”

她忽然低笑出声,金步摇的流苏簌簌作响,“江公子倒是大度。”

江行舟摩挲着盏沿的手指一顿。

“他敢弹劾我,可见他不缺孤勇胆气。

他一介寒门进士御史,得罪了我区区一个举人,满朝也无人保他。

可见,他与朝野上下,毫无牵连!”

江行舟抬眼时,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这样的人——他最恨,其实并不是我。

而是让清流变浊流的朝中蠹虫。”

“此人早早被贬岭南,不可能与婓无心勾结.或可启用!

不过,凭借他的才能,未必能查出真正的内鬼。

还需江公子,在他背后,指点一二!”

南宫婉儿凝视着茶汤里破碎的烛影。

漠北,塞外。

狼居胥山。

寒风如刀,割裂了永夜的寂静。

狼居胥山巅的祭坛上,一盏青铜古灯骤然熄灭,灯芯余烟袅袅,在刺骨的风雪中挣扎了一瞬,终究消散无踪。

“嗷——!!”

凄厉的狼嚎震彻山谷,整座圣地的冰雪都在妖王的怒吼中簌簌震颤。

雪狼妖王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那盏熄灭的魂灯,利爪深深陷入玄冰祭坛。

“是谁?!谁敢杀我儿?!”

半个多月前,七王子率领三十六名狼妖帅、狼妖将外出巡狩,这本该是一场例行的血食盛宴。

作为北方五大妖国之一,雪狼国的狼兵所到之处,不论蛮妖、人族,无不闻风丧胆。

可如今.

狼妖王的獠牙间滴落腥臭的涎水,祭坛四周的狼妖长老们纷纷伏地颤抖。

那盏熄灭的魂灯不仅意味着一位王子的陨落,更昭示着——雪狼国遭遇奇耻大辱!

狼居胥山。

雪狼王殿。

“报——!”

一声急促的狼啸撕裂风雪。

狼妖帅浑身浴血,踉跄着冲入圣殿,玄妖战甲上还挂着未化的冰凌。

“殿下!“

它重重跪倒在祭坛前,利爪在寒玉地面上划出深痕。

“讲!”

雪狼妖王猛然转身,周身一股妖气翻涌如实质,整座圣殿的冰晶都在震颤嗡鸣。

“无心宫主,遣人送来一份紧急情报!”

狼妖帅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边镇田乾率三千精兵在雪林设伏,七王子殿下.”它的声音突然变得艰涩,“被生擒押往大周洛京!”

妖王瞳孔骤缩,祭坛四周的冰柱轰然炸裂。

“无心宫主得此消息,亲率逆种赴洛京救援,将七王子救出囚车!

不曾想,却意外遭一个叫江行舟的人族举子阻拦!

七王子,它.不幸阵亡!”

狼妖帅的利齿咬得咯咯作响,

“轰——!”

狂暴的妖力冲天而起,王宫大殿穹顶的千年玄冰寸寸龟裂。

雪狼妖王仰天长啸,声浪震得方圆百里的雪山都在轰鸣,积雪坍塌。

“江!行!舟!——!”

这三个字裹挟着滔天杀意,在冰原上久久回荡。

殿内众狼妖们,无不战栗跪伏,它们知道——北境的天,要变了。

雪狼妖王绝不会忍,这等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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