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帮夫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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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来。”秦姝月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眼下才过戌时,天将落黑。她没想到谢清渊这么早就要歇下,出来时,一头长发还未绞干,湿淋淋地滴着水。

她弯腰去拿枕边搭着的棉巾,一俯身,水珠便滴在了谢清渊手边的书页上。

啪嗒。

秦姝月动作微顿,心莫名地悬了起来,出神的功夫,又是两三滴水珠落下,很快便将书上的黑字晕湿了一大片。

一只修长的、带着伤疤的手及时将书册合上,拿起一旁的棉巾,递到秦姝月眼前。

“夫人在想什么?”

谢清渊在烛灯下打量她。

“无事。只是今日有些累了。”秦姝月不动声色接过棉巾,背过身去,一面擦拭着头发,一面缓和着心绪。

谢清渊只在谢府留宿一夜,只要想办法周旋过今晚,往后他不在府中,自然不必再提心吊胆,担心在他面前露了错处。

正这般安慰着自己,手中棉巾忽然被谢清渊拿走,秦姝月一愣,下意识转过脸,就见男人坐在床榻前,冷峻面容上落着昏昧烛影,将英俊的五官勾勒得深邃分明。

那双在战场上拿过刀剑,挽过弓弩的手,此刻正拿着那方棉巾,慢条斯理地替她绞着湿发。

“我帮夫人。”

秦姝月心跳如擂鼓,她强装镇定,朝谢清渊微笑了下:“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才回京中,一路奔波劳累,该多多休息。”

她试探着伸出手,好在谢清渊并未坚持,默许地松了力气,任由她将棉巾抽走。

秦姝月暗自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装模作样地擦起头发来。

她从铜镜里瞥向床边,见谢清渊脸上并无什么情绪,只是又拿起了那卷书来看。

秦姝月抿了下唇,能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人既已回来,她如今又是温氏的身份,免不了要和谢清渊同榻而眠。

只是,和一个几乎素不相识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哪怕这男人高大英武,俊朗非凡,这件事也着实需要一番心理准备。

屋里静悄悄的,只余烛芯燃烧时的噼啪声响。书翻至末页,又从头看起。秦姝月终于放过了自己那头早就干透了的头发,站起身来,朝谢清渊走去。

“子玉。”她尽量语气寻常地唤,“我好了。现下便要安歇吗?”

谢清渊看她一眼,嗯了声。

秦姝月站在床边,踌躇望向他身后,正思量着她该睡里侧还是睡外侧,卧房的门忽然被不合时宜地敲响。

“母亲,您歇下了吗?”

是谢柏年。

听见这道熟悉声音,秦姝月下意识皱了眉,本打算随意寻个由头将他打发走,谢清渊却开口道:“柏年这么晚过来,许是有要紧事。夫人让他进来罢。”

秦姝月无法,只得随意披了件衣裳,走过去开门。

谢柏年进了屋才发现谢清渊也在房中,立时便后悔了。他怎么就忘了今日谢清渊在府中留宿之事呢?对谢清渊,他一向是有些怕的,此刻男人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他也不好转头就走,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来,朝谢清渊行了礼。

“爹爹也在啊。”

看见谢清渊那张冷寒的脸,谢柏年突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讪讪朝秦姝月笑了下,低眉顺眼地,“儿子、儿子是为着阿瑶的事来的。儿子知道母亲不喜阿瑶,可您今日实在是有些过分了。阿瑶毕竟是儿子的妾室,您让她在府里下人面前落了脸面,连累的也是儿子的名声呀。母亲说是不是?”

秦姝月冷笑:“你也知道自个儿的名声要紧啊。我还以为,你能做出撵走发妻,抬妾为正这样荒唐的事,是早就不在乎旁人议论了呢。”

谢柏年顿时涨红了脸,可想起楚沐瑶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无论如何,阿瑶既已进了谢府,便是儿子的人了。往后母亲,决不可再做出伤害阿瑶之事,便是为了阿瑶腹中的孩子,母亲也该待她和善些。”

秦姝月好笑地看着他:“谢柏年,你是在教你的母亲做事吗?”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顾及着谢柏年是她的夫君,不与他争辩计较,可如今她是温氏,谢柏年于她而言,只是一个不听话的不孝养子,在她面前,他只有听训的份,哪里轮得到谢柏年来教训她?

谢柏年咬咬牙,挺直了腰板道:“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得,母亲不该那样对待阿瑶。”

秦姝月点点头:“既如此,那便叫国公爷来评评理吧。”

她侧过身,对屋里的男人道:“那位楚小姐,光天化日之下和柏年在谢家祠堂前行鱼水之欢,我不过命她一同罚跪,柏年倒巴巴地替她委屈起来了。”

谢柏年心里一惊,他只是来为阿瑶说理的,可没想着让谢清渊知道他做的丑事啊!

谢清渊望过来,沉声:“滚去祠堂前跪着反省,跪到长明灯灭为止。”

谢柏年登时慌了神:“爹……”

谢家祖祠里夜夜都供着长明灯,一盏能烧至天明,这是要他跪上一夜的意思啊!

谢清渊嗓音愈冷:“我不过离京几年,竟不知你成了这副德行。旁的事我可以不过问,只一样,不可对谢家祖宗不敬。你若不肯思过,明日便将你送去开觉寺剃度静修。”

听得要送他去寺庙,谢柏年吓得不轻:“爹爹消消气,儿子没有不愿思过,儿子甘愿领罚,这就、这就去祠堂。”

“等等。”

谢清渊叫住了他。

谢柏年战战兢兢停住脚步:“爹爹还有何事嘱咐?”

“方才你冒犯了你母亲,向她道歉。”男人声线哑沉,带着坐镇军中时一贯不容反驳的威严。

谢柏年只得跪下来,按着谢家的规矩,老老实实地向秦姝月磕了个头:“儿子失言,冒犯母亲,还请母亲原谅。”

秦姝月看着匍匐在脚边的,她前世的夫君,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慢条斯理道:“下不为例。”

“是。”

谢柏年灰头土脸地站起身来,又小心翼翼地朝谢清渊行礼作别,然后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秦姝月看着谢柏年窝囊懦弱的样子,实在后悔,当初她怎么就一时糊涂,嫁给了这样一位废物夫君,也就楚沐瑶还把他当成个香饽饽。

她回眸望向床边的谢清渊,只觉对比之下,这位国公爷愈发英姿出众,仪表堂堂,比他这个纨绔养子不知要好出多少倍。

与他同床共枕,总归要比和谢柏年同处一榻舒心吧。

秦姝月这般想着,总算是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朝谢清渊走去。

她弯下腰,正欲吹熄灯烛,手腕却忽地被谢清渊握住。

男人掌心粗粝,结实,有力,和谢柏年那双干瘦的手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秦姝月心跳骤然加快,停顿一息,故作从容地偏过脸:“怎么了?”

“夫人没有事情要对我说吗?”

谢清渊抬眸望着她,深邃黑眸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洞,能洞察她的所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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