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讲不出说再见（1 / 1）
秦云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见了乔韵。
海边别墅，他隔着一道白色的栅栏，看着那个正在院子里修剪玫瑰的女人。阳光洒在她身上，有一种不真实的宁静。
她似乎瘦了些。
听到脚步声，乔韵抬起头，看到秦云时，拿着花剪的手几不可察地一紧，刺破了手指，一滴血珠渗了出来。
她却像没感觉到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她的声音很轻。
“我来告别。”秦云的声音同样平静，“我准备接手远星科技。”
乔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快步走到栅栏前，隔着冰冷的栏杆，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急切：“你疯了？远星现在就是个无底洞！郑开山那帮老狐狸早就把那里变成了他们的地盘，你现在进去，就是羊入虎口！”
她太清楚商场的血腥，她不想看到这个好不容易从泥潭里爬出来的男人，再跳进另一个更深的漩涡。
秦云看着她眼中那份不掺任何杂质的担忧，心中划过一丝暖意，但随即被更深的决绝所覆盖。
“这是沈月的托付，”他将一份《授权书》的复印件从栅栏的缝隙中递了过去，“也是她的……买命钱。”
乔韵看着那份文件上，沈月那飞扬跋扈的签名，沉默了。她忽然明白了，那个女人，用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为秦云铺好了一条重返战场的路。
一条……她乔韵永远也铺不出的路。
她抬起头，看着秦云那双重新变得锐利的眼睛，那里面，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迷茫，只剩下燃烧的野心和冰冷的算计。
那是属于战场和商场predators（捕食者）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再也劝不住了。
心中的酸涩和不甘，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好。”她点了点头，眼神恢复了商界女王的清冷，“需要钱，随时开口。云创金融，会是你最可靠的弹药库。”
“谢谢。”秦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作为平等的“盟友”对话。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去。
乔韵站在原地，看着指尖那滴慢慢凝固的血珠，忽然觉得，有点冷。
第二件事，辞职。
苏凝直属领导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你想清楚了？”领导将一份辞呈推回到秦云面前，眉头紧锁，“扳倒刘家，端掉福旺村，你的功绩，足够你连升三级。现在走，你对得起谁？”
“对不起组织，对不起您的栽培。”秦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但唯独，对得起我自己。”
“秦云，别一时冲动。”领导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是坦途！是未来！”
“我知道。”秦云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但那条路，不是现在的我想要的。”
他转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缓缓开口：“领导，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进这个队伍。后面也是苏凝给了我重新生活的勇气跟信心，让我有了奋斗的目标。”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嘲。
“但现在，我的目标变了。”
“我的妻子，死在了‘规则’保护不到的地方。我要为她报仇，但那张网太大，网后面的人，太会利用规则了。”
他转回头，看着这位一直器重自己的长辈，眼神坦诚得近乎残忍。
“所以，我只能用他们的规则，甚至……比他们更不讲规则的方式，去把他们一个个，都从网里揪出来，这条路不适合用我现在身上披的身份来做。”
“现在的我，不配再穿着这身衣服。希望您能理解！”
这番话，如同一把刀子。
领导沉默了许久，最终，无力地靠回椅背，挥了挥手。
“……唉，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多说了。对了秦云，再次跟你明确一下，苏凝的确没有安排隐秘任务，她的消失不是刻意安排的。”
秦云站点点头，起身，没有敬礼，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转身，出门，再也没有回头。
最后一站，是何飞的烧烤摊。
“滋啦——”
啤酒沫从瓶口溢出。
“真他妈决定了？”何飞给他递过一瓶酒。
“嗯。”秦云接过，和他重重碰了一下。
“远星那摊子浑水，不好蹚。”何飞灌了一大口酒，“郑开山那老东西，在远东市根深蒂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你一个外人进去，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我知道。”
“那你还去？”何飞急了，“就为了那个沈月？秦云，你别他妈犯傻！你已经为苏凝……”
“不全是。”秦云打断了他，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腰子，狠狠咬了一口。
他咀嚼着，像是在咀嚼某些情绪，然后看着何飞，一字一句道：“扳倒刘家，端掉福旺村，都只是拔了几个萝卜而已。地还在，烂泥还在。”
“我不把这块地翻过来，把烂泥里的蛆虫都揪出来晒死，苏凝……睡不安稳。”
何飞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偏执的疯狂，知道自己再也劝不动了。
他沉默地拿起酒瓶，将两人的杯子都倒满。
“行。”他端起杯子，“那老子就一句话。”
“钱不够，言语一声。”
“人不够，老子这条命，随时给你用。”
秦云笑了，笑得有些涩。
他端起酒杯，和何飞的杯子，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了，兄弟。”
酒一饮而尽。
这是斩断，也是新生。
斩断过去所有的退路和温情，走向一条注定布满荆棘新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