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阎长官对砚哥儿的初印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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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熔金,给林家村镀上了一层温暖而静谧的余晖。

阎长官用过晚饭,在院中散步消食,信步便走到了村中古老的林氏祠堂附近。

还未走近,一阵清亮却带着铿锵力道的歌声便穿透暮色,传入耳中:

“青布衫,剪辫头,

新学堂里精神抖。

左手书,右手锄,

练就筋骨护神州。

操场上,脚步响,

报国心比黄河长。

煤油灯,照天明,

少年志在山河兴!”

歌声整齐划一,充满蓬勃朝气,与这古朴祠堂的肃穆形成奇妙的碰撞。

阎长官循声望去,只见祠堂前宽阔的晒谷场上,整整齐齐列着一百多名少年!

他们中最小才5~6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清一色穿着裁剪合体的草绿色小号军服,虽显稚嫩,但个个挺胸抬头,精神抖擞。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们年轻而认真的脸庞上,仿佛给这支小小的队伍注入了无穷的活力。

歌声落下,一个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的少年上前一步,声音洪亮:“立正!稍息!各分队,按序进入食堂,准备开饭!”

“是!”少年们齐声应道,动作迅速却不慌乱,分成几列,秩序井然地朝祠堂旁边新搭建的一排宽敞瓦房走去。那里飘出了诱人的饭菜香气。

阎长官看得兴趣大增。

这支少年队伍,精神面貌迥异于他见过的任何私塾学童或农家孩子,倒有几分准军事化管理的影子。

他示意随从不必惊动,缓步跟了过去。

食堂内窗明几净,长条桌椅摆放整齐。

少年们按分队坐好,安静地等待。

很快,几位村中健妇抬着大木桶和食盆进来。

饭菜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阎长官站在食堂窗外,目光扫过少年们面前的粗瓷大碗。

这一看,让他这位见惯世面的督军也微微动容!

碗里,是堆得冒尖的、黄澄澄的粟米饭!

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饭上浇着浓稠的、油汪汪的炖菜!

大块的土豆、萝卜,竟然还有不少指头粗细、油光发亮的肉条!

旁边的小碗里,是绿油油的时蔬。

这伙食标准,别说普通农家,就是省城不少学堂也未必能顿顿如此!

尤其在这粮食金贵的年头!

“娃娃们,敞开吃!管够!”一个管事模样的汉子笑着吆喝。

少年们欢呼一声,立刻埋头苦干起来,吃得喷香。

阎长官注意到,他们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动作并不粗鲁,吃完后碗里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

他招手唤过食堂门口一位看起来像管理员的半大少年,和颜悦色地问道:“小兄弟,你们这少年团,吃得可真不错啊!这肉,是村里特意给你们加餐?”

那少年认得阎长官,有些紧张,但还是挺直腰板回答:“报告长官!不是特意加的!是咱们少年团的常例伙食!顿顿有肉!”

“哦?”阎长官更惊奇了,“常例?这花费可不小,谁供应的?”

少年脸上露出自豪:“是我们自己挣的!还有砚哥儿筹的!”

“自己挣?砚哥儿?”阎长官心中一动,追问道,“怎么个挣法?砚哥儿又是谁?”

少年打开了话匣子:“年前,砚哥儿带着我们少年团的人,漫山遍野挖田鼠洞!

“可别小看田鼠,它们洞里藏了好多粮食!”

我们挖了好些天,存下了不少谷子、豆子!后来,林永年林老爷看我们辛苦,又知道我们少年团在工业区还没修好水渠的时候,天天排班给工地和村里孤寡老人运水,就给我们开了工钱,还按运水的量额外补贴了粮食!这些就是我们少年团最初的‘粮饷’!”

他指了指碗里的肉条,眼睛发亮:“至于这肉嘛!“

“是砚哥儿安排的!”

“我们少年团有‘军事组’,每组都配了一只灰太狼头领手下的狼跟着巡山和训练!”

“巡山的时候,狼可厉害了,能发现野兔、獐子,有时候还能逮到落单的野猪崽子!”

“这些猎物,就是我们的肉食来源!军事组负责打,后勤组负责处理,大家都能分到!”

阎长官听得心中波澜起伏!

挖田鼠洞储粮?

组织少年运水换粮饷?

利用驯化的狼群协助狩猎获取肉食?

这环环相扣、自力更生又充分利用资源的模式,竟然出自一个孩子之手?

“砚哥儿…他多大?”阎长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砚哥儿今年六岁啦!”少年回答得理所当然,语气里充满了崇拜,“他可厉害了!点子多,懂得也多!少年团就是他一手建起来的,歌也是他教的!”

六岁!

阎长官心中如同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之前对林砚的种种猜测和好奇,此刻被这个年龄和眼前少年团活生生的实例,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个六岁的孩童,能在灾年想到组织同龄人挖鼠洞自救?

能想到用“运水”这种劳动换取工业区的支持?

能想到利用驯养的狼群进行狩猎补充肉食?

还能建立起这样一支纪律严明、精神饱满、自给自足甚至伙食优渥的“少年团”?

甚至编写出那首充满家国情怀的团歌?

他望着食堂里那些吃得心满意足、脸上洋溢着健康红润光泽的少年们,又想起前几日血战中少年团护理组在尸山血海中的无畏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阎长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对那少年管理员温和地笑了笑:“好,好孩子,你们做得很好,吃得饱,长身体,学本事!去吃饭吧。”

他转身,缓步离开食堂。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没有回住所,而是信步走向村外,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林家大宅的方向,眼神深邃无比,充满了探究与深思。

信步走出村口,沿着一条被踩得光亮的土路前行。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青草和若有若无的硝烟混合的气息,那是大战之后与丰收时节交织的特殊味道。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那处维系着林家村生机、创造了亩产奇迹的新水源。

只见一处依着陡峭山壁搭建的简易木棚映入眼帘。

山壁灰褐,岩石嶙峋,毫不起眼。

然而,就在那离地足有十多丈高的地方,一道狭窄岩缝中,一根粗大的、被磨得油亮的竹管探出头来!

一道清亮得令人心颤的水流,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的银龙,从竹管口激射而出!

它带着沛然的力道,狠狠地撞击在下方的青石槽上,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哗啦——哗啦——”声,在这暮色四合的寂静山谷中格外悦耳,仿佛大地欢快的心跳。

水流在石槽中稍作盘旋,随即被巧妙的分水石堰引导着,汩汩地注入旁边几个巨大的石砌蓄水池中。

池水清澈见底,倒映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光和山影,如同一面面镶嵌在大地上的明镜。

水面蒸腾起细微的凉气,带着山泉特有的清冽甘甜。

虽然已过了用水高峰,但池边仍有七八个村民在排队。

他们或挑着水桶,或提着瓦罐,安静地等待着。

两个精壮的村汉在一旁维持着秩序,提醒大家小心湿滑。

取到水的村民,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护着来之不易的甘泉离开。

阎长官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幅景象。

这水,就是林家村能在去年大旱中独善其身、今夏获得惊人丰收的生命线!

其位置如此隐蔽,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在这毫不起眼的岩壁缝隙中,竟蕴藏着如此丰沛的活水?

他缓步走近,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位正在排队、须发皆白的老农身上。

老人肩上搭着汗巾,脚边放着两个厚实的木水桶。

“老哥,取水啊?”阎长官和颜悦色地开口,用的是最地道的山西方言。

老农闻声转头,看清是阎长官,连忙放下扁担,有些局促地搓着手:“啊…是长官!是,是,家里婆娘等着水做饭哩。”

“这水源,真是天赐福地啊!”阎长官望着那飞泻的银练,由衷感叹,“位置找得可真是绝了!若非亲见,实难想象。”

“可不是嘛!”老农一听提到水源,浑浊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长官您不知道,去年那场大旱,可真是要了命了!”

“河干了,井枯了,地里的苗都焦黄卷了边儿,眼瞅着就要绝收!全村人急得嘴上起泡。”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神秘而充满感激,枯瘦的手指指向那高处的岩缝:“就在大家快绝望的时候,是砚哥儿!突然就指出来了!说这里有水!当时谁信呐?那么高,那么窄的缝!可老族长信他孙子,立刻组织人手,搭架子,凿石开槽,硬是让人钻了进去!”

老农的声音充满了后怕和庆幸:“嘿!您猜怎么着?里面发现一个水潭!那水又大又甜!我的老天爷啊!要不是砚哥儿,今年,咱们村怕是…”他摇摇头,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是劫后余生的余悸和深深的感激。

“砚哥儿?”阎长官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就是林永年家那个…六岁的小公子?”

“对对对!就是砚哥儿!”老农连连点头,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推崇,“别看他年纪小,那本事,大着哩!是咱们村的福星!”

阎长官没有再问,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那道从高耸岩缝中奔涌而下的清泉。

水流撞击石槽的哗啦声,此刻在他听来,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一个六岁的孩童,在绝望的大旱之年,找到了这处深藏于绝壁、连经验丰富的老农都发现不了的救命水源!

这已经不是早慧或者运气可以解释的了!

如果说少年团的组建和运作,展现的是惊人的组织能力和生存智慧;那么找到这处水源,则近乎于一种神异!

这需要的是对山川地脉的洞察?

还是某种无法言喻的感知力?

阎长官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捻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指尖冰凉。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山后,暮色四合,山谷中水声依旧清越。

他站在蓄水池边,身影仿佛融入了渐深的夜色里,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微难辨的光芒,如同暗夜中蛰伏的鹰隼,牢牢锁定了林家大宅的方向。

林砚,这个六岁的孩童身上笼罩的迷雾,比这暮色更深,也更让他这个见惯风浪的枭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探究欲和一丝难以名状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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