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如今,该轮到咱们兄弟,为母后遮风挡雨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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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尔东赞沉吟片刻,似在斟酌,又似犹豫。

良久,他突然叹了口气,幽幽问道:“下臣听闻,上朝天可汗陛下,近日颇宠魏王泰?”

听见噶尔东赞的问题,众人又是一愣。

紧接着,便忍不住微微色变。

柴令武更是瞬间皱起了眉头,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噶尔东赞。

李世民抬举李泰,打压太子李承乾之事,连他们都是刚刚知晓。

并且他们的消息来源,皆是家中自有的信息渠道。

但噶尔东赞,竟然也知道了此事,时间上还与他们一般无二,这就很让人吃惊了。

看来,吐蕃对大唐的渗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深啊!

柴令武皱眉打量噶尔东赞片刻,眯着眸子反问道:“此事,乃是我大唐家事,与吐蕃并无干系,却不知大相有何不解之处?”

柴令武这话一出,噶尔东赞便立即反驳道:“公爷此言差矣,所谓天家无私事,我吐蕃与万族共尊大唐为上国,咸服天可汗陛下,而今上国有变,自当与下国关联。”

听见这话,柴令武一时间反倒有些拿不准噶尔东赞的意图了。

噶尔东赞话说得好听,说什么吐蕃臣服大唐,与万族共尊天可汗陛下。

但实际上,国与国之间,哪来的什么心悦臣服。

说到底,还是因为利益使然罢了。

高句丽名义上同样对大唐称臣,但也不影响两国实际上的敌对关系。

吐蕃也是一样,无非就是以一个称臣的名义,去从大唐手里换取好处,以及争取在大唐眼皮子底下发育的时间。

噶尔东赞如此关心大唐国内的变故,绝不可能是出于下国对上国的问询和关切。

再者,上国的变故,什么时候轮得到下国来指手画脚了?

柴令武心思电转,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直球,淡淡道:“大相有话,不妨直言。”

噶尔东赞点点头,也不卖关子,直言道:“下臣听闻魏王泰性情宽容,淑愠纯孝,且为人乐善,广结四海。此等英豪,我吐蕃自是想结交一番,奈何求告无门,是以今日才斗胆请公爷前来一叙,妄请公爷为我吐蕃留守大唐的使节引荐一番。”

听见噶尔东赞对李泰的夸赞之言,别说柴令武愣在了当场。

一众纨绔更是忍不住瞠目结舌,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不是,李泰那个小胖子,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

李泰聪明,他们不否认。

毕竟陛下都经常夸赞李泰是李家麒麟儿,是做学问的一把好手。

但是为人乐善,广结四海,确定这八个字是用来形容李泰的吗?

更关键的是,你一个吐蕃使节,交好大唐的亲王,还是一个近日备受帝王宠爱的亲王,这是想要干什么?

提前投资,提前站队吗,还是说打算出兵帮助李泰夺嫡造反?

众纨绔震惊不已,忍不住再一次面面相觑。

很快,便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吐蕃的心思,好像不是很纯啊。

众纨绔震惊之时,柴令武却是迅速捕捉到了噶尔东赞言语之中的关键点。

他皱眉问道:“大相这是还没有放弃和亲的心思?”

听见柴令武一口道破自己内心所想,噶尔东赞倒也不惊讶。

因为促成两国和亲,本身就是他出使大唐的最终目的。

他点点头,笑道:“其实下臣一直以为,两国唯有结成秦晋之好,方能有益两国的长久邦交,毕竟我吐蕃虽不如大唐那般强大,却也是高原上首屈一指的大国。”

“大胆!”

噶尔东赞这话一出,几名纨绔立即沉下脸来。

程怀默这个暴脾气,更是忍不住呵斥道:“大相此言,置吐蕃赞普于何地,莫非尔吐蕃有不臣之心乎?”

噶尔东赞面色不变,摇头叹息道:“诸位郎君勿怪,下臣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下臣也自知下臣此言难登大雅之堂,但有些矛盾,并非是我等不提,它就不存在了。下臣一向认为,两国邦交从不在兵戈之利,而是在于求同存异。”

“哼~”

程怀默冷哼一声,斥责道:“大相说的比唱的好听,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掩盖吐蕃的不臣之心?”

听见这话,饶是噶尔东赞再好的脾气,此刻也有些不忿。

他蹙眉道:“郎君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自贞观七年高原一统以来,下臣已经连续三年,三次奉我主之命出使大唐,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吐蕃的诚心吗?”

“呵,尔究竟诚心与否,恐怕只有天知道!”

程怀默冷笑一声,还欲继续呵斥。

柴令武皱了皱眉,果断朝他扔去一个闭嘴的眼神,示意他别再说话。

迎上柴令武的眼神,程怀默有些愤然。

但柴令武的面子,他还是要顾及的,只得一脸不忿地将头扭朝一边。

柴令武见状,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随即转头对上噶尔东赞,淡淡问道:“大相倒是坦诚,莫不是当真以为吐蕃能与我大唐掰一掰手腕?”

“下臣不敢!”

对上柴令武,噶尔东赞不敢再托大,急忙躬身连道不敢。

随即解释道:“下臣知晓公爷是个明事理的人,因此下臣才不愿藏着掖着。”

柴令武点点头,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重话。

实话实说,他其实挺欣赏噶尔东赞的坦诚的。

就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足以证明他是一个有大局观和前瞻性的人,也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和外交家。

毕竟,有些事情大家都能看破,但不是谁都有勇气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来,并且诚恳的邀请旁人共商对策。

甚至在柴令武看来,与吐蕃和亲,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增强彼此在各自国中政治影响力的好办法。

因为,和亲到底有没有用,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历史上的王玄策能够从吐蕃募到兵,也是因为沾了文成公主入藏的光。

没错,是募,而不是借。

王玄策到达吐蕃之后,是直接发的檄文征召军队,最后募到了一千多吐蕃兵、七千多泥婆罗骑兵。

若非有着文臣公主施加的政治影响力,王玄策别说是募兵,只怕是借兵都难。

当然了,和亲是个好办法,但不是最佳的办法。

如果按照柴令武的想法,最佳的解决办法,还是设法让吐蕃分裂,持续内斗。

然后再想办法拉拢一些部落内附大唐,如明清时期一样,前期让吐蕃地方土司贵族自治,后期改土归流任用流官。

然后慢慢的从文化,经济层面全面渗透,直至将高原变成中原王朝密不可分的一部份。

至于战争,柴令武也不是没想过。

但不现实。

别的不说,光是一个高原反应,就已经足够让中原的军队束手无策。

连高原都上不去,更遑论打仗了。

柴令武沉默片刻,淡淡道:“吐蕃和大唐求同存异,对于两国子民来说,自然是好事。只是这和亲一事,并不在大唐已经拟定的国策之内,大相做得再多,只怕也是无用功。”

听见柴令武的回答,噶尔东赞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纵然他在大唐的时候,已经遭受了无数次的拒绝。

但如今再一次听见柴令武确切的回答,他仍是有些失望。

没办法,大唐太强了。

作为已经连续出使过大唐三次,并且已经基本摸清大唐大致情况的吐蕃二号人物,他是绝对绝对不愿和大唐这么个庞然大物对上的。

他自信,若只论战斗力,吐蕃的勇士,不会输给大唐的天兵。

但两国之间的国力,存在着巨大的差距,那不是靠将士们作战是否勇猛便可以弥补的。

也正是因为他实在太清楚两国之间的差距在何处,他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促成两国和亲事宜。

甚至不惜以国相之身,抛下全国政务,三次亲至长安。

奈何,事不遂人愿啊。

他叹了口气,却是不死心地问道:“以魏王殿下之能,难道也无法更改大唐国策吗?”

“难!”

噶尔东赞坦诚,柴令武也懒得绕弯子。

他摇摇头,沉声道:“且不说魏王殿下如今在大唐只是受到陛下的宠爱,还未成为新的太子,纵然是魏王成为新太子,以魏王的性格,也只会比如今的太子殿下更为激进,大相连现在的太子殿下都无法说服,更遑论魏王?”

顿了顿,柴令武的语气严肃起来,用近乎告诫的口吻说道:“所以,我劝大相还是莫要再作无用功了,更不用想着和魏王搭上线,甚至做出什么承诺,否则,两国必然呈现刀兵相向的结局。”

噶尔东赞被柴令武这话吓了一跳,愕然道:“有那么严重?”

柴令武点点头:“只会比我说的更严重。”

噶尔东赞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柴令武说的话的真实性。

虽说他几乎可以确定,将来大唐和吐蕃之间必有一战,甚至天下有识之士,也知晓两个接壤的大国之间,不可能和平相处。

但他不希望,这场战争是由吐蕃挑起。

原因也很简单,吐蕃统一的时间比大唐晚,起步也比大唐晚,国力远不如大唐那般充沛。

至少,目前他是不希望这场战争由吐蕃挑起。

柴令武见状,也不再多言。

反正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如果噶尔东赞听不进去,最后的结果无非便是历史重演,双方继续在松州城下分个胜负。

历史上的吐蕃,最后在松州城下败给了只率领先锋军抵达的牛进达。

如今的大唐更为强大,只会赢得更快。

噶尔东赞沉思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去赌一把的勇气,他朝柴令武拱手一礼,心悦诚服道:“下臣明白了,多谢公爷解惑。”

柴令武点点头,给了众纨绔一个眼神,随即辞别噶尔东赞,带着几名纨绔出了营帐。

帐外明月依旧,星河依旧,刺骨的寒风也依旧。

程怀默跟在柴令武身后,忍不住低声怒骂道:“原本还以为吐蕃是个好的,现在看来,这小小的吐蕃,也是狼子野心,我呸,一个小小的吐蕃,竟然还敢打听起我大唐的事情来了,早晚让陛下发兵把他们灭了。”

听见程怀默的怒骂声,其余几名纨绔也顿时附和起来。

在他们看来,吐蕃,也就这样吧。

地处高寒贫瘠之地,纵然国土面积不逊中原,但也是地广人稀,和草原上那些游牧民族没啥区别。

而大唐,最不缺的就是对付游牧民族的经验。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柴令武倒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历史上的吐蕃,的确是数次给大唐造成了威胁。

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他暂时还不用太杞人忧天。

就目前而言,吐蕃上下从赞普到民间,多数人的态度还是倾向于臣服大唐的。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一行人回到帐中,柴令武将众纨绔遣散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李世民报个信。

不管吐蕃是否会插手大唐的争储之事,先给李世民知会一声,提个醒总是没错的。

不然,万一到时候真把李泰的野心给养出来了,来上一出引狼入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借助昏暗的灯光,柴令武笔走龙蛇,迅速将今日之事写上信纸,顺便给李承乾,也写了一封信。

将信装入信封,用蜜蜡封好,随手把信件放到驻台上,柴令武便和衣躺下,开始酝酿睡意。

待他彻底沉睡之后,那两封信,也被阴影中伸出来的一只惨白的手抽走.......

与此同时,长安城,东宫显德殿偏殿的密室之中。

在旁人嘴里早已生了嫌隙的李承乾与李泰两兄弟,却是正相对而坐,小声的密谋着什么。

两人的脑袋凑到一起,非但没有外人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反而尽显亲密之态。

唯一算得上不和谐的地方,便是两人的表情,都算不上好看。

李泰一张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压低声音问道:“太子阿兄,母后的身体近日才刚刚有所好转,你确定要这么做?”

李承乾面色坚毅,非常肯定地点头:“父皇总觉得为兄聪慧不如你,果决不如恪弟,总想着要扶持你们,来给为兄施加压力,若为兄什么也不做,岂不是真遂了父皇的意?”

“可是......”

“没有可是!”

李泰话头刚起,便被李承乾打断。

他深吸口气,沉声道:“母后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让父皇继续任性下去,他倒是遂心意了。但母后的身体,早晚要被拖垮,为兄绝不能容忍那样的情况出现。”

李承乾这话一出,脸上原本还有些犹豫之色的李泰,顿时就严肃起来。

李承乾接着说道:“当年在秦王府,是母后持剑护住了咱们兄弟,父皇登基这些年,也是母后在教我们为人处世,如今,也该轮到咱们兄弟为母后遮风挡雨了。”

李泰闻言,顿时咬牙切齿起来,恶狠狠:“我不管父皇到底什么心思,我也不在乎什么太子之位和皇位,我只要母后长命百岁。”

听见李泰这话,李承乾严肃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一抹笑容。

他伸手拍拍李泰的肩膀,轻声问道:“这些年,二表兄一直在说青雀你会成为为兄通向皇位的最大威胁和对手,但这话,我从来没信过,青雀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泰愣了一下,小脸上浮现一抹愤慨,忍不住骂道:“这个柴老二,挑拨离间倒是一把好手。”

但骂完之后,他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着李承乾问道:“为什么,大兄难道就真的一点不担心小弟被人蛊惑,或者是被父皇激起野心,真和您争个你死我活吗?”

“因为有母后在!”

李承乾笑着摇摇头:“如果非要我在皇位和母后之间选一个,我选母后。”

听见李承乾的解释,李泰也笑了。

笑着笑着,他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他重重点头:“我也一样,说真的,前些日子母后病重,我差点就被吓死了。甚至我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母后当真因为咱们兄弟相争之事有个什么万一,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推上皇位,然后再去找母后请罪。幸好,幸好母后最后还是挺过来了。”

李泰说完,小胖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一抹后怕之色。

望着李泰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李承乾也是感同身受。

说真的,对于长孙被气得吐血,差点一病不起之事,他直到现在,依旧是心有余悸。

那样的场景,他绝对不想再看见第二次,更不想再经历一遍。

他无法想象,要是母后真的没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能,他真的会什么都不顾的去造父皇的反吧?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原本为兄是想着,父皇既然想要磨砺为兄,那为兄也定然不能让父皇失望才是。可如果代价是母后的生命的话,那这场磨砺,不要也罢。”

听见这话,李泰再一次重重点头,红着眼道:“好,我帮你,大不了咱们兄弟一起被贬为庶人后,便带着母后和长乐、城阳、雉奴、晋阳还有小新城去往封地过活。

到时候再把柴老二那厮拐去,让他给咱们建宅子,挖泳池,再捣鼓些小玩意儿。

至于长安就留给父皇,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这皇位也一样,他爱传给谁传给谁,咱们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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