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团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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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真的!”

“太好了。”

“同意!”

众人开心起来。

腊月二十七的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盖下来。苏风小馆的灯笼刚挂上檐角,孙诺就骑着电动车撞开了巷口的雪雾,车筐里的活鱼溅起的水花在车把上冻成了冰碴。

“风哥!我妈让我带的长江刀鱼,说这时候的最肥!”他掀开门帘的瞬间,正撞见王一宁在灶台前颠勺,青绿色的蒜苗在铁锅里蹦跳,油星子溅在亮锃锃的瓷砖上。

“来得正好,”苏风从地窖里抱出坛花雕,坛口的泥封一启,醇厚的酒香漫得满屋子都是,“刚跟一宁盘点完菜名,二十一道正好凑齐‘三七二十一’,讨个周全。”

胡一菲正把泡发的海参码在白瓷盘里,闻言回头笑:“我可提前说好了,我只会洗菜不会切,切坏了可别怪我。”

唐可欣已经系上了苏风给的新围裙,正对着菜谱上的“佛跳墙”皱眉:“这道菜要十八种料?光记名字就得半小时。”

五点的钟声刚敲过,小店的八仙桌就被抬到了堂屋中央。

苏风在桌角摆上青瓷笔洗,里面插着松柏枝和蜡梅,细碎的金蕊落了满桌。

“八大菜系各挑两道硬菜,再加五道家乡味,凑成二十一道。”他指着墙上贴的菜单,红纸黑字写得端正,“从鲁菜开始,先把压轴的摆出来。”

王一宁正用牙刷细细刷着海参表面的褶皱,淡褐色的海参在温水里慢慢舒展。“这胶东刺参得提前三天发,”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海参,“先用纯净水泡二十四小时,剪开肚子去掉沙嘴,再换水煮四十分钟,最后用冰水泡着才够弹。”

苏风在灶上支起铁锅,葱白切得滚刀块在猪油里慢慢煸,金黄时倒入老抽和冰糖,咕嘟出琥珀色的酱汁。

“听说这菜是当年孔府宴客的头牌?”孙诺蹲在旁边看火候,鼻尖快碰到锅沿苏风舀起一勺酱汁淋在海参上,蒸汽裹着葱香扑过来:“最早是福山帮厨子创的,清末时候传入京城,老舍先生在文章里写过,说吃这口得配荷叶饼才不算辜负。”

海参吸饱了酱汁,原本干瘪的身体变得油亮饱满,王一宁用筷子夹起一根,颤巍巍的却不断,引得胡一菲赶紧掏出手机拍照。

九转大肠在另一口锅里翻滚,孙诺捂着鼻子躲开:“这玩意儿处理起来可真费劲。”

唐可欣正用牙签挑着肠壁上的油脂,指尖沾着白醋的酸味:“得用面粉和醋反复搓洗,焯水时加花椒和姜片去味,光这一步就得耗俩小时。”苏风往锅里依次撒入肉桂、豆蔻、砂仁,八种香料在热油里炸开,呛得人直打喷嚏。

“济南菜馆的老师傅说,这菜要转九次锅才够味,”他掂着锅颠了个漂亮的弧度,“甜酸苦辣咸鲜麻香,一口尝遍九种滋味,所以叫九转。”

装盘时用了霁蓝釉的浅盘,葱烧海参码得整整齐齐,顶上撒着翠绿的葱丝;九转大肠裹着浓稠的酱汁,旁边摆着鲜红的樱桃萝卜。

孙诺伸手想捏一块,被王一宁拍开:“等会儿,这大肠得浇一勺花椒油才算成。”滚烫的油浇下去,滋滋的响声里,香气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连窗台上的吊兰都抖了抖叶子。

胡一菲把嫩豆腐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小块,在淡盐水里轻轻晃着:“四川的老师傅教我的,说豆腐要选石膏点的南豆腐,嫩得能在勺子上跳舞。”

她手腕一抖,将郫县豆瓣酱和豆豉剁得粉碎,红油从刀刃间渗出来,染红了砧板。苏风在灶上烧着菜籽油,等烟冒尽了投进花椒和干辣椒,呛得唐可欣直往门外躲。

“这菜得用牛霖肉,”苏风把剁好的肉末倒进锅里,“汶川那边的做法讲究‘一青二白’,青蒜苗要斜切,豆腐得保持完整。”

他用锅铲轻轻推匀豆腐,淋上生抽和花椒面,最后撒一把蒜苗花。盛在粗陶碗里的麻婆豆腐冒着热气,红油浮在表面却不混汤,孙诺舀起一勺吹凉了送进嘴,刚嚼两下就直吐舌头:“这麻劲儿够意思,从舌尖窜到天灵盖!”

夫妻肺片的卤汤在砂锅里咕嘟了一下午,八角、桂皮、草果的香气从门缝钻出去,引得隔壁的小孩扒着门框看。唐可欣正把卤好的牛舌、牛心、牛百叶切成薄片,刀刃切过肉的声音清脆利落。

“最早是成都万福桥的陈婆婆创的,”她往碗里加着红油,“原来叫‘夫妻废片’,因为用的是牛下水,后来才改成‘肺片’,听起来文雅些。”

苏风往里面撒了把现砸的花生碎,又淋了勺自制的花椒油,红白相间的肉片上顿时浮起层金亮的油花。

胡一菲端着盘子转圈:“你们看这颜色,红油亮得像琥珀,是不是比饭店里的强?”

王一宁夹起一片牛百叶,在灯光下能看见清晰的纹理:“卤汤里加了二十种料,光香料包就换了三次,能不好吃吗?”孙诺已经偷吃了三块,嘴角沾着红油还嘴硬:“我这是帮你们试毒呢。”

苏风在院子里支起炭火,乳猪被铁钩吊在架子上,表皮抹着蜂蜜和白醋,在火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清远乳猪得选三十斤的,”他用毛刷蘸着香油细细刷着,“先把内脏掏空,填上葱姜八角,用沸水烫皮后挂在通风处晾干,烤的时候要先小火焖,最后大火逼出油脂,才能有脆皮。”

孙诺蹲在旁边扇风,火苗舔着猪皮发出噼啪声,油脂滴在炭上冒起阵阵白烟。

“听说这菜在广东宴席上叫‘鸿运当头’?”唐可欣举着手机录视频,镜头里的乳猪渐渐变成枣红色。

苏风用刀轻轻划了下表皮,听见清脆的“咔嚓”声:“以前是逢年过节才吃得起,现在成了家常菜,不过要做到皮脆肉嫩,还得靠功夫。”

他把烤好的乳猪卸下来,用刀切成菱形块,皮和肉之间还连着薄薄的脂肪,摆在铺着生菜的盘子里,像件精致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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