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以步破骑（1 / 1）
慕容三藏所选择的战斗地点，理论上，对骑兵消灭步兵很是有利。
北面的山岗和西北东南流向的河流，在这里形成一个自西向东开口的喇叭状平原。
当他麾下的骑兵自西向东冲锋时，足可以在1500米的宽度上，以每排500骑的规模组成十二排队列。
这意味，如果他选择冲锋战术，可以在这平原之上从西面向敌人步兵阵列连续发起十二次假冲锋后，绕到东面，再发起连续十二次的真冲锋。
没有步兵能够抵挡得住二十四次骑兵冲阵的压力。
只要他们崩溃一次，慕容三藏就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封堵上平原东面的喇叭口，在这个口袋阵里，把他们一网打进。
可真实的战场，终究与纸上谈兵不同。
这股陈军的训练有素实在叫人意外。
那座在一刻半的时间之内摆出的车垒，让慕容三藏失去了使用冲阵战术的机会。
而能够移动的弩车和其上三百步（450米）射程的床弩，反倒让陈军可以用仅仅不到700米宽的军阵正面，去封堵住那个1500米的喇叭开口。
北齐骑兵因此被分割成了西面四千，东面两千的两个战团。
而后，东面那两千骑兵便被萧摩诃指挥的一千骑卒和一千结阵长枪兵牵制住了。
这就导致，西面那由慕容三藏亲领的四千骑兵，掉进了那个原本为全歼陈军步卒准备的口袋阵里。
“嗖、嗖、嗖。”
耳畔不断响起的弩矢破空声，让弩车之上的来护儿越来越兴奋。
此刻，南北狭长的陈军车垒，已借助着步兵弓弩在射程上对骑射的压制，整体向西移动了数里。
西面的北齐骑兵被压迫到了南北开口仅有700米的喇叭口袋里。
原本布置在南北两翼的弩车也转向西面，成为了在齐军骑卒中制造恐惧的先锋。
须知道，骑兵要展开阵列，需要比同等数量的步兵更大的空间。
700米，不过勉强够每排展开280个骑兵而已。
可除了六十辆弩车在不断驰射之外，陈军车垒中还有三千弓弩手。
他们能在这个距离上排成正面一千人的三排大横队，继而前后交替、轮番不断的向齐军兵阵中投射弩矢箭雨。
无法采取冲锋战术的北齐骑兵们只能采用骑射的方式进行还击。
可阵列和射程上的劣势，让他们只能以队列前四排千余名骑兵组成的骑射火力去对抗陈军超过三千弓弩的强大火力。
战争，在这个时候，变成了简单的数学问题，在这样的火力劣势之下，慕容三藏只能一退再退，直到现在的退无可退。
他不是没有让麾下冲击过陈军阵列，只是任忠还留了二千长枪手在车垒里。
每次北齐骑兵的冲锋都会因为地形限制下的兵力密度不足，在陈军弩矢、箭矢、长枪、兵车所构成的四道防御圈中，把进攻变成送死。
没有人愿意送死，那怕是这群在齐国号称精锐的边军骑兵。
所有人在恐惧之下的本能后退，让本就因为地形越来越拥挤的骑兵队列，变得越来越混乱。
慕容三藏的指挥几乎已经失灵了。
没奈何，慕容三藏只好选择认输。
他让后队骑卒杀掉马匹堵住河流，构筑起简易的渡桥，自己则驻马于渡桥旁边，用主帅的威望勉强维持着骑卒们最后的组织度，让齐军的撤退不至于变成溃退。
但，慕容三藏今天的确十足倒霉。
齐军骑兵只由那渡桥走脱了二三百骑，立马桥边的他便随着陈军兵阵的推进，进入了来护儿弩车的射程之中。
二百五十步外，来护儿已命左右的弩手为车上的床弩装好了弩矢。
而后，弩车在来护儿的号令下停止了推进。
来护儿凭借着上千次训练射击所养成的直觉，调整着身前床弩的射击角度。
今天，他要取一桩大富贵！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在齐军阵列上空响起。
一根数尺长的弩矢，没能如来护儿期待一般，直接射中慕容三藏，而是径直穿过了他身下战马的马脖子。
栽进河里的战马把慕容三藏压得差点昏厥过去。
那从战马身上涌出的鲜血，染赤了河水，让慕容三藏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战没了。
既然如此，岸上那些被恐惧催残了大半个时辰的骑卒们，还有什么继续战斗的理由呢？
慕容三藏到底死没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现在都可以觉得他已经死了。
撤退终于还是变成了溃退。
齐军，彻底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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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大十年（576年）三月初三。
齐将慕容三藏，以六千骑设伏于睢南郡东山，将军任忠率车营六千并骑卒千余与之战。
初，齐骑卒四面围车垒数重，俄而，任忠变阵，出弩车射之，击其南北，断其为东西二阵。
任忠自引车营击其西阵四千骑，副将萧摩诃引步骑二千且战且退，阻其东阵二千。
战数刻，西阵慕容三藏冲我车营数度，为弓弩长枪所阻，皆不利，继之，为我弓弩所迫，逼入山谷。
齐人为强弩杀伤重，慕容三藏惊惧欲逃。
队主来护儿施床弩射慕容三藏于二百五十步外，毙其马，慕容三藏坠沟渠，齐人胆裂，皆呼其死，弃马而奔，西阵于是溃散。
任忠遣麾下追击之，俘慕容三藏，迫其将士入山谷，其部众数千人或死或降，得脱者仅数百而已。
见任忠得胜，萧摩诃亦纵马逆击齐人东阵，令长枪手列阵于马军之后继之。
齐人见西面军败，主将又失，皆惊恐无战心，接战数合，即溃，时地多泥泞沟渠，萧摩诃领步骑轮番追之，齐人马力多竭，俘获大部。
是役，任忠以步卒破敌骑六千，斩首一千六百余级，俘齐将慕容三藏以下三千五百二十七人，战马二千余匹，而我战没于阵者，不过四百余而已，天下为之震动。
自是，齐人不敢以弓马之利雄视南方。
是夕，任忠就势扎营于睢南城外。
三月初四。
黎明，有内应为我开东门，萧摩诃与敢死壮士数百先入，任忠引大军继之。
时齐人以前日之败，胆气尽丧，故稍为战斗，睢南即下。
得降卒三千余人，并慕容三藏南来所携战马一万七千余匹。
三月初五。
樊毅引士卒一万五千，由辽东航海，至于光州，程文季令其接替青莱守御，而自聚精兵万余人并舟船数百于光州港中。
三月初七。
吴明彻闻任忠得胜，耻己不能速破吕梁，乃引大军万余尽出，与綦连猛再战。
时段深已入徐州，綦连猛后顾无忧，故亦尽出其军四千余相与战。
吴明彻集军中马匹，得数百骑，使韩擒虎将之，隐于阵后。
又募敢死之士数百，穿重甲，用铁索连之，持长枪居于阵前。
即战，綦连猛以故计，用精骑二千冲我前阵。
士卒以铁索勾连，故齐骑虽至当面，阵不动，更奋长枪而逆击之，阵后刀盾又一时俱出。
齐人兵少，不能敌，惊骇逃遁，阵中轻兵于是先追敌骑，而韩擒虎于阵后引轻骑后发先至。
綦连猛武艺超群，引亲卫为其军断后，纵马腾跃，杀伤数十人，诸军甚惮，韩擒虎追及，奋马槊与之斗。
战十数合，斩綦连猛于马下，齐人沮丧，吴明彻乃纵大兵出击，齐人失其主帅，不能拒，溃退十余里。
是日，下吕梁。
三月初八。
时齐淮北之仁州、潼州（今泗县）尚有镇戍兵五千，因睢南之失，与中原音信断绝，又闻慕容三藏睢南之败，皆无战心，于是州县相率而降。
至是，青、徐、淮北，俱入陈境。
三月初九。
吴明彻进军，围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