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天杀的畜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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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乾立于坛上,手持九节杖的身影在朝阳中镀着金边。当人群聚集到坛前时,他突然将杖尾重重顿地。

“嗡——”

金属震颤的余韵里,坛下十二口大铁锅同时腾起蒸汽。早就候在锅旁的道士们掀开锅盖,黄米与野菜混合的香气瞬间席卷整个镇口。饥肠辘辘的人群骚动起来,但立即被维持秩序的黄巾力士用木棍隔开。

“排成十列!”

白发老道在坛下高喝,“妇孺在前,青壮在后!”

方老丈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衣角。低头看见是昨夜那个篦头发的小女孩,孩子掌心托着三粒红枣,献宝似的举到他眼前。老人喉头滚动两下,突然听见坛上传来铜铃的清响。

吕乾正在焚香。三道青烟从青铜鼎中笔直升起,在离地一丈处突然化作鹤形。灾民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有人已经跪下来磕头。

这远比昨日的金鸟符更震撼——烟气凝成的仙鹤竟在人群头顶盘旋了三圈,最后落在吕乾肩头。

“今日赐粮,更赐太平。”

吕乾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甜而锋利。他解下腰间葫芦,将褐色的药粉倒入早已备好的水缸。药粉入水即溶,清水顿时变成琥珀色。几个原本咳得直不起腰的老者被扶到缸前,饮下符水后,涨红的脸居然肉眼可见地平静下来。

方老丈突然发现,饥民队伍里混着不少穿短褐的汉子。这些精壮身影不该出现在濒死的灾民中,他们粗粝的手掌上还有常年握刀的茧子。老人刚要警示,却见吕乾似有感应地望过来,轻轻摇了摇头。

正午时分,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第七锅粥分到一半时,镇子里突然冲出一队官兵。为首的驿丞骑着枣红马,腰牌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二十多个持矛衙役跟在马后,矛尖对准了分粮的道士。

“妖道聚众谋反!”

驿丞的喝骂声都在发抖,“全部拿下!”

灾民们像被狼冲散的羊群,瞬间乱作一团。方老丈被推挤着摔倒在地,恍惚看见那几个可疑的“饥民”突然暴起,从怀里掏出短刃扑向官兵。更惊人的是,他们的刀刃上都贴着黄符。

吕乾站在骚乱中心纹丝不动。他左手结印,右手九节杖指天,诵咒声竟压过了全场喧嚣:“雷公电母,听我号令——”

“轰!”

一道紫雷凭空劈下,正落在驿丞马前。受惊的坐骑人立而起,将主人甩出三丈远。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雷接踵而至,精准地劈在衙役们的长矛上。

电光顺着金属矛杆窜下,二十多个官差如同牵线木偶般抽搐着倒下。

混在人群里的黄巾力士趁机大喊:“天命在黄巾!”“苍天已死!”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吕乾拂袖收起九节杖,坛下的黄巾力士已经将昏迷的官差拖到一旁。那位驿丞的枣红马惊魂未定地嘶鸣着,马蹄在地面刨出深浅不一的土坑。

“道生无量天尊。”

吕乾轻诵道号,指尖在虚空中勾画出一道淡金色符咒。符文化作流光钻入马匹眉心,躁动的畜生立刻安静下来,温顺地低下头。

方老丈被这神异景象惊得说不出话。他看见吕乾眉心的“黄天”符文比昨日更显清晰,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混在灾民中的精壮汉子,此刻都解开了短褐,露出里面明黄色的内衫——每件内衫胸口都绣着北斗七星图案。

黄巾如浪,在安平镇灰褐色的城墙上翻涌。

方老丈站在队伍第三排,粗糙的手掌紧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这原是收割麦子的农具,此刻却在朝阳下泛着红光。他身旁站着昨夜那个篦头发的小女孩,孩子手里攥着块尖锐的碎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开粮仓!杀狗官!”

前排的黄巾力士突然齐声呐喊。

这喊声像往滚油里泼了瓢冷水,饥民们瞬间沸腾起来。方老丈感觉有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七十年来被赋税压弯的脊梁竟不知不觉挺直了三分。

“轰!”

吕乾的九节杖第三次重击地面。镇口的木制大门突然自燃,青紫色的火焰转瞬间将三寸厚的门板烧成灰烬。守门的弓手惊叫着后退,却被混在人群中的黄巾力士用短弓射穿了喉咙。

“尔等父母妻女皆在饿殍之中!”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站在燃烧的城门下高呼,“何苦为虎作伥?”

有个年轻衙役的弓弦突然松动,羽箭歪斜地扎进黄土。他呆滞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转身跑向城内。

这举动引发了连锁反应,半数守军丢下武器四散奔逃。

方老丈随着人潮涌进镇子。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街角堆着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几只野狗正在啃食一具女尸的指骨。

当饥民们经过时,这些畜生竟然不躲不避,只抬起血红的眼睛冷漠地瞥了一眼。

“粮仓在东市!”有人高喊。

转过两条街巷,景象愈发触目惊心。

某户大宅门前,五个孩童被草绳绑成一串,脖子里插着草标——这是卖儿卖女的标记。有个妇人扑在其中一个孩子身上痛哭,她的右臂只剩半截,断口处缠着发黑的布条。

“是魏三的宅子!”

不知谁喊了这一声,人群突然转向。

方老丈被推挤着来到一座青砖院落前,朱漆大门上“明镜高悬”的匾额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砰!”

十几个青壮年抬着撞木,三两下就砸开了门栓。

院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滞:廊下挂着风干的火腿,池塘里游着肥美的鲤鱼,而粮仓门口,五个白胖的厨子正在宰杀第三头猪。

方老丈的镰刀突然变得千斤重。他看见粮仓里堆着近百石白米,麻袋上赫然盖着官府的朱印——这些都是本该用来赈灾的官粮。

“天杀的畜生!”

白发老道突然暴喝,拂尘狠狠抽在粮袋上。

雪白的米粒瀑布般泻出,在地上积成小小的山丘。

饥民们疯了似的扑向米堆。有人直接抓起生米往嘴里塞,有人脱下衣服当口袋,更多的则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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