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越民,汉民,黄天子民!(1 / 1)
北疆
北狄的铁骑刚退,楚军的报复就来了。边境七个村落被扣上“通敌”的罪名,一千三百口人,被活活烧死在村口的谷场上。
而在更远的雪原上,一群幸存的村民围着一堆篝火,沉默地听着一个跛脚的游方道士讲述“太平道”的故事。
“……苍天已死,”道士的声音嘶哑,“黄天当立。”
一个浑身冻伤的少年突然抬头:“道长,咱们还能怎么办?回去是死,不回去……也是死。”
道士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是死,是活。”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郑重地放在雪地上:“刀在这里,命在自己手里。要么死得无声无息,要么……死得让天下人都听见!”
翌日清晨,北境七座烽燧同时燃起大火。守卫的楚军全被割喉,取而代之的是飘扬在烽火台上的一面面黄旗。
雪地上,用血写就的八个大字触目惊心——
“宁死不跪,黄天立世!”
......
当大楚的朝堂还在争论如何镇压“乱民”时,太平道的星火已经烧遍了九州。
丹阳城的老铁匠带着三百贫民攻破了西市粮仓,分粮时,他高呼的不是“抢粮”,而是“取粮”——“这本就是我们的血汗!”
青州的农民军队一路北上,沿途不杀降卒,只诛恶吏,每攻下一城,必开仓放粮。他们说:“我们要的不是城,是人。”
北疆的烽燧黄旗插满雪原,幸存的边民组成了一支没有军饷却死战不退的“黄巾边军”。
大楚的史官们在竹简上颤抖地写下:“岁末,民变四起,黄巾贼众势如破竹,其势……不可挡。”
而在无数个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在被吊死的“乱党”户牖间,在被焚毁的村庄废墟上,一条条染血的黄巾却越来越多地出现。
它们沉默地飘荡着,仿佛在告诉这个腐朽的王朝——
“你们可以杀死我们,但你们再也无法让我们跪下。”
......
盘瓠败退的当夜,南疆百越的群山密林里飘起了幽幽磷火。
断魂谷的隘口被鲜血洗刷了三遍,黄巾军的战旗插在了最高处的岩石上,可那血染的布条底下,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头缠黄巾的农夫,也有浑身涂满毒油的鬼面蛮兵。山谷内腥气冲天,光是腐肉的臭味就能熏得活人呕吐三日。
“酋帅输了。”
山腰处,百越部落的老猎户“盘戈”蹲在火堆旁,粗糙的手指捏着一块染血的黄巾布条。这块布是从一个战死的黄巾士兵身上扯下来的,那人的脸被鬼面蛮兵的毒油烧烂了,可临死前,他还死死攥着这块布,嘴唇蠕动,似乎还在念着什么。
盘戈不识字,但他认识布条上绣的“黄天”二字。
“这到底是什么?”他问。
身后,一个跛脚的汉人药农“周瘸子”咧嘴一笑,牙齿在黑夜里泛着森白的光。
“活路。”
周瘸子曾是楚朝军中的药师,五年前因不肯给军官炼制“人脂膏”(一种用活人脂肪炼制的药膏)而被砍断了一条腿,丢进南疆自生自灭。他在密林里爬了三天,被百越的猎户救下,可活下来后才发现——百越人自己也在等死。
“楚人征税要兽皮、香料、草药,百越人交不出,就把孩子送去当‘猎奴’。”
周瘸子用树枝拨弄火堆,火星溅在盘戈的脚边。
“你们的酋帅盘瓠,年年向丹阳城送‘人头税’,换回几袋发霉的粮食,喂不饱半个寨子。”
盘戈沉默。他没有反驳,因为周瘸子说的是事实。
“可太平道不一样。”
周瘸子咳嗽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他们不抢粮,不分贵贱。入教者,同吃一锅饭,同饮一瓢水。”
盘戈盯着那块木牌,忽然发现符文是用血写的。
“这是……?”
“入教誓言的‘血符’。”周瘸子咧嘴一笑,“黄巾军在南疆藏了两年,现在,轮到咱们了。”
次日清晨,盘戈带着那块黄巾布条回到了自己的寨子。
他的寨子叫“沉香寨”,以采摘百年沉香为生。
三年前,楚朝征税官来过一次,强行征收了寨子里所有的沉香木,说是要炼“龙涎香”献给皇帝。
寨民反抗,结果十七个青壮年被当场斩首,头颅挂在寨口的风干架上,至今未取。
寨子里剩下的人,已经不会说话了。
盘戈走进去时,寨民们麻木地抬头看他,眼神空洞。几个孩子饿得皮包骨头,蹲在角落啃着树皮。
一个女人抱着死婴,呆呆地坐在门槛上,婴儿的小手里还攥着一撮干草——那是她用来骗孩子“再忍忍就有饭吃了”的谎言。
盘戈走到寨中央的火塘,把那块染血的黄巾布条丢进火里。
布条燃烧,青烟飘起,寨民们茫然地看着他。
“昨夜,黄巾军攻破了断魂谷。”盘戈哑着嗓子开口。“盘瓠败了。”
寨民们没有任何反应。
盘戈忽然暴怒,一脚踹翻了火塘,火星四溅。
“你们还要忍多久?!楚人今年要的是沉香,明年要的是人!再忍下去,咱们的孩子全得被拖去丹阳城炼油!”
寨子里依旧死寂。
直到角落里,一个干瘦的老妪颤巍巍站了起来,她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指,指向寨口的方向。
那里,挂着十七颗人头。
“戈娃子……我们打不过。”老妪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
盘戈死死咬着牙,忽然拔出腰间的猎刀,朝自己的掌心狠狠一划!鲜血滴进火塘,发出“嗤嗤”的声响。
“打不过,那就死!”
他甩手将血洒向寨民,红着眼睛嘶吼:“但就算死,也要让楚人知道——咱们不再是跪着的牲口!”
三天后,沉香寨消失了。
寨民们带走了所有能带的东西——猎刀、毒箭、火石、草药,甚至还有几块珍藏的百年沉香。他们离去前,放火烧了寨子,熊熊烈火中,十七颗人头终于从风干架上坠落,被火焰吞没。
同一天夜里,南疆十七个寨子同时举事。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只有悄无声息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