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道途之争无退路(1 / 1)
洞府之内,石壁光华流转,灵气氤氲如雾。
一方白玉石桌,几只青竹蒲团,陈设简单,却自有一股清逸出尘之气。
秦轩安然坐于主位,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两拨泾渭分明的人马。
众人分左右落座,气氛却比洞外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都凝结成了冰。
秦轩伸手,为自己斟了一杯尚有余温的灵茶,茶香清冽,在沉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轻啜一口,这才将目光投向面色阴沉的秦德桓,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份量:
“不知族长与几位长老今日如此兴师动众,驾临晚辈这偏僻的听风崖,可是有什么要事示下?”
此言一出,仿佛一粒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激起涟漪。
秦德桓皮笑肉不笑,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在秦轩身上来回打量,他干笑两声,语气中透着一股虚假的关切,
“原本听族人汇报,说你这听风崖洞府许久未有动静,老夫心忧你的安危,特意派人前来探查,谁知竟是人去府空。
老夫还以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为此寝食难安啊!”
他话锋一转,变得尖锐起来:
“未曾想,今日文轩你竟安然归来,而且得了好大的造化,竟已重焕新颜,铸就了道基!
看来此番不告而别,是在外界得了了不得的机缘啊!”
这番话,明为关切,实为问罪,句句带刺,直指秦轩“私自离族”之罪。
“族长此言,未免有些不中听了!”
不等秦轩回应,一旁的传功长老秦德瑾已然沉声开口。
他须发微张,面罩寒霜,一股凛然正气沛然而出,
“我秦家何时有过限制族人外出历练的族规?文轩能凭自身本事筑基功成,乃是我秦家天大的喜事!
短短一年之内,文轩、文靖双双筑基,一门双筑基,此等盛事传扬出去,足以让我秦家声威大振!”
秦德桓被当面驳斥,脸色一沉,冷哼道:
“老夫自然不是要责怪文轩,只是身为家族子弟,心念家族栽培,出门在外,总该给族中留个信儿,免得长辈们挂心!”
眼看两人又要针锋相对,秦轩适时地微微躬身,脸上露出歉意,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多谢族长与传功长老的拳拳爱护之心,文轩铭记在心。”
秦轩坦然道,
“此番离族,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故而未能及时向族中报备,确实是文轩的不是。
秦轩态度谦恭,却不卑不亢,将一场风波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秦德瑾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顺势说道:
“文轩哪里的话。如今你已是筑基修士,与文朗一样,皆是我族未来的顶梁柱,理当为家族效力,不忘家族栽培之恩。
依老夫看,不如让你前往家族在外的几处产业历练一番,既能熟悉族务,也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纷扰。”
秦德桓闻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如何听不出秦德瑾的言外之意?
这是想把秦轩调离自己的掌控,好让他没有下手的机会!
他立刻沉下脸,断然否决:
“传功长老此言差矣!
文轩刚刚筑基,根基未稳,正该在族中灵脉充沛之地好生静修,以稳固修为,岂能让他即刻奔波劳碌?
什么时候,我秦家竟要如此苛待新晋筑基了?我秦家还没到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
文轩,你便安心在族中修炼即可,旁的事,无需多虑!”
秦轩看着两人为自己的“去留”争论不休,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恭敬平和的神情。
他知道,再让他们说下去,只会不欢而散。
于是他再度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两位长辈的爱护之意,文轩心领了。只是文轩此次归族,也却是如族长所言,要在家族之中静修一番,巩固修为!”
秦德瑾听完深深地看了秦轩一眼,见秦轩言之凿凿,心中不由一沉,叹了口气:
“也罢。既然文轩你执意如此,那便留在族中吧。”
他知道,秦轩已做了决定,再劝无益。
一场暗流汹涌的会面,就此虎头蛇尾地结束。
秦轩将众人一一送出洞府。
……
待到听风崖前再度恢复宁静,秦轩回到洞府中,不急不躁,取出一套茶具,慢条斯理地起火、煮水、冲泡。
一时间,满室茶香愈发浓郁。
他斟好两杯灵茶,静静地坐在石桌旁。
果不其然,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洞府门口,正是去而复返的传功长老秦德瑾。
秦轩起身相迎,将他请至石桌旁。
秦德瑾看着桌上那杯为他准备、温度正好的灵茶,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方才的暗示,秦轩早已心领神会。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沉默地品了一口灵茶,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正如眼下的局势。
终于,秦德瑾放下了茶盏,苍老的眼眸中写满了忧虑与不解:
“文轩,方才在族长面前,你既然知晓老夫的用意,为何还要执意留下?
你难道当真不知族长对你包藏祸心,图谋不轨吗?”
秦轩闻言,亦是放下茶盏,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肃穆与凝重。
“长老的深意,文轩岂会不知?”
秦轩迎着秦德瑾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是,此事涉及的,已非简单的家族内斗,而是道途之争!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秦轩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继而说道:“我与家族那位假丹老祖秦无忌,所修功法《五炁五毒真经》,同根同源,互为鼎炉。
他视我为延寿大药,我视他为成道路上的必斩之魔!这便是道争!
只要我一日不远遁千里,逃出家族之地,无论我身在何处,他都有的是办法寻到我。
与其在外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就在这秦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与他堂堂正正地做个了断!”
秦德瑾被秦轩话语中的决绝与豪气所震慑,不过刚刚筑基,竟有如此胆魄,视假丹修士如无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秦轩继续说道:
“此番闭关筑基,归族而来,并非小子一时冲动,莽撞行事。
文轩心中,亦有几分谋画与把握。
留在族中,有家族的规矩束缚,有众多族人的目光盯着,他秦德桓想动手,便不敢那么光明正大。”
说到此处,秦轩站起身,对着秦德瑾深深一揖:
“况且,有长老您在身后为我主持公道,文轩心中,便更多了几分底气与把握!”
这一拜,情真意切。
秦德瑾连忙起身扶住他,苍老的脸上百感交集,既有对秦轩胆魄的欣赏,又有对家族未来的担忧。
他长叹一声:“唉!既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吧。
若非秦德桓此举实在过于阴损,老夫也不愿公然拉起人马与其对峙,有损族内团结啊!”
“长老此言差矣!”秦轩正色道,
“家族,非族长一人之家族!您此举,乃是拨乱反正!
我辈修士,聚合于宗族之内,为的便是危难时能相互扶持,共渡难关。
若是族长为一己之私,靠着牺牲族人性命来换取所谓的‘强大’,长此以往,人心离散,人人自危,我秦家就算基业再大,也终将不攻自破!”
这番话,掷地有声,如黄钟大吕,在秦德瑾心中轰然作响。
他浑浊的眼中爆出一团精光,定定地看着秦轩,许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说得好!你这话,说到了老夫的心坎里。
也罢,你方才筑基,根基尚需稳固,老夫便不叨扰了,你好生修炼。”
“文轩恭送长老。”
将秦德瑾送出洞府,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秦轩脸上的恭敬与感激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冷静。
秦轩回到洞府之内,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光深邃。
“看来,这族长与传功长老之争,比我想象中还要激烈,这潭水,也比我想象的更深。”
秦轩喃喃自语。
“虽然不知这位传功长老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所图,但眼下,有他这面大旗挡在身前,总比我单打独斗要强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