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合章 4k】众人拾柴火焰高(1 / 1)
钱伯钧走到医疗帐篷附近,苏婉清正带着女兵们给重伤员换药。
纱布拆开时黏住伤口的嘶啦声让他皱了皱眉。
一个失去左腿的59军小战士咬着木棍不吭声,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
“怎么样?”钱伯钧轻声问。
苏婉清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到外面说话。
“磺胺不够用了,”她压低声音,“重伤员太多,而且现在天气容易感染。”
钱伯钧摸出怀表看了看:“我已经让老邢带人去附近鬼子据点看看了,他们肯定有药品。看时间,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
三辆摩托车亮着大灯驶来,老邢和特战队员们满载而归。
“团座!”老邢跳下车,拍了拍绑在后座的大木箱,“端了鬼子一个医疗站,连手术器械都搬来了!”
他转身又拎下两个铁皮箱,“还有两箱盘尼西林,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搜刮到的,这不是咱们平顺的特产药物嘛!我觉得回头得查查,搞不好,咱们内部就有内鬼!”
钱伯钧闻言,心里的冷汗就下来了。
这些物资都是他从系统偷偷兑换的,然后让系统刷新到了附近的鬼子的据点。
现在只不过是借老邢他们的手取回来而已。
这查内鬼要是查到自家团座身上,也不知道到时候老邢作何感想。
苏婉清可不知道钱伯钧此刻的心理活动,眼睛一亮,立刻招呼女兵们来搬药品。
老邢凑到钱伯钧耳边:“还抓了个鬼子军医,要不要...”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钱伯钧摇摇头:“先留着,说不定有用。”
他看了看那个被绑着手脚、嘴里塞着破布的日军军医,对方眼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与此同时,庆功大会这边,篝火旁,马彪已经和赵铁锤拼起了酒。
两人就着烤肉,你一口我一口地灌着清酒,很快就脸红脖子粗。“兄、兄弟!”
马彪大着舌头搂住赵铁锤的肩膀,“改天教教我打机枪!你那梭子扫得真他娘带劲!”
赵铁锤打了个酒嗝,拍着胸脯说:“没、没问题!我们团座说了,学习使人进步,打鬼子有益于身心健康!”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铁皮烟盒,“给,从鬼子坦克兵身上摸的,好烟!”
两人显然极为投缘,就差磕头拜把子了。
而此刻,小红绳已经靠在老赵怀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肉。
老赵小心翼翼地用军装裹住她,对过来寻孩子的村里妇人说:“让孩子睡会儿吧,今天吓着了。”
妇人感激地点头,从篮子里掏出几双新纳的布鞋:“给军爷们的,针脚粗,别嫌弃。”
老赵连连摆手使不得,妇人却已经把鞋塞给附近的伤员们。
封君少和庞长官坐在稍远的火堆旁,就着地图低声交谈。
老将军的手指在临沂周边画着圈:“鬼子肯定要报复,得让老百姓尽快转移。”
封君少点点头:“59军明天派一个营帮忙疏散。”
夜渐深,篝火渐渐暗淡。
战士们三三两两靠着打盹,有人还抱着枪,嘴里嘟囔着梦话。
钱伯钧巡视完岗哨,看见小红绳的娘正轻手轻脚地挨个火堆收碗筷。
“大嫂,明天留给我们自己再收拾吧。”他轻声说。
妇人却摇摇头:“军爷们拼命打鬼子,这点活算什么。”
她指了指睡在草堆上的女儿,“丫头说,长大了也要当兵打鬼子呢。”
钱伯钧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块巧克力。
这是他从系统兑换的稀罕物。“给孩子留着,就说...就说打鬼子的叔叔们给的奖励。”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堆篝火也化为了灰烬。
战士们和衣而卧,鼾声此起彼伏。
只有哨兵还持枪挺立,警惕地注视着黎明前的黑暗。
小红绳在娘亲怀里醒来,迷迷糊糊看见一个叔叔正站在高处,举着望远镜望向远方。
初升的朝阳给他镀了层金边,像是尊守护神像。
.......
天刚蒙蒙亮,钱伯钧就带着427团的战士们开始巡查临沂城墙的损毁情况。
被炮火轰塌的城墙缺口像一张张狰狞的大嘴,裸露的砖石上还沾着昨夜战斗留下的血迹。
“团座,东面这段城墙垮了二十多米,再不修鬼子一个冲锋就能进来。”林怀瑾踩着碎砖块,靴底碾过一颗变形的子弹头。
钱伯钧蹲下来,抓起把混着弹片的泥土搓了搓:“去找庞长官借工兵连的图纸,咱们得先摸清楚城墙结构。”
正说着,墙根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赵铁锤警觉地端起枪,却见个扎羊角辫的小脑袋从瓦砾堆里探出来。
是昨晚那个叫小红绳的丫头。
“叔叔,俺娘让给你们送水。”小姑娘费劲地拎着个陶罐,粗布衣裳上沾满露水。
钱伯钧连忙接过罐子,温热的姜糖水香气扑面而来。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丫头,怎么起这么早?”
“娘说你们要修城墙。”小红绳踮着脚往缺口处张望,“俺家以前盖过房子,爹说垒墙要用糯米浆才结实。”
这话倒是提醒了钱伯钧。
他转身对王文仲说:“去村里打听打听,看谁家还有没有筑城的材料。再问问有没有老瓦匠——等等,先把这孩子送回去。”
小红绳却不乐意了,攥着钱伯钧的武装带直跺脚:“俺能帮忙!村里小娃子都听俺的!”
见大人们不信,她突然扯开嗓子喊:“栓子!毛蛋!快出来!”
墙根下顿时冒出七八个小脑瓜,个个挎着竹篮,里头装着热乎乎的煮红薯。
最大的孩子不过十二三岁,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结满痂的伤疤。
钱伯钧眼眶发热。
他蹲下来平视着孩子们:“叔叔们要修很——高的墙,你们帮得上大忙。”
说着从兜里掏出几颗水果糖,“去告诉村里大人,就说国军征集工匠,管饭还有工钱。”
孩子们欢呼着跑开,像群麻雀掠过麦田。
不一会儿,村口老槐树下就聚起百十号人。有扛着铁锹的老汉,挎着针线筐的妇人,还有拎着瓦刀的后生。
“老总,俺们不要工钱。”领头的白胡子老汉拱手道,“就是...能不能给伤员们匀点药?村东头老李家媳妇难产...”
苏婉清立刻带着医护兵跟上老乡。
钱伯钧则跳到磨盘上,摘下钢盔擦了把汗:“乡亲们!咱们一起把城墙修得比原先还结实!会砌墙的站左边,有力气的站右边,妇女同志帮忙烧水做饭!”
人群很快分流。
二十多个老瓦匠围着王文仲看图纸,不时用烟袋杆指指点点;
青壮年们已经开始清理碎砖;
几个小脚老太太已经架起铁锅,往里头倒整袋的粗盐。
“糯米浆真管用?”赵铁锤小声问。
正给大伙儿发烟的老瓦匠听见了,咧开缺牙的嘴笑:“老祖宗的法子!俺爷爷那会儿修县城,往灰浆里掺糯米汁和鸡蛋清,洋炮都轰不开!”
很快,城墙下就支起十几口大锅。
小伙子们抡锤砸碎青砖,姑娘们筛出细沙,孩子们穿梭着递工具。
有个跛脚的老汉坐在条凳上编竹筐,篾条在他手里像活过来似的上下翻飞。
“老哥这手艺绝了!”钱伯钧蹲在旁边看。
老汉憨厚一笑:“年轻时在济南府做学徒,给张大帅的衙门修过飞檐。”
说着指了指城墙,“这豁口得打夯,光砌砖不顶事。”
正说着,村口突然传来引擎声。
三辆59军的卡车满载着木材驶来,封君少跳下车,军靴踩在泥水里溅起老高:“钱团长!我们工兵连伐了三百根杉木,够不够当支撑?”
“太及时了!”钱伯钧迎上去握手,发现对方掌心全是血泡。
封君少满不在乎地在裤腿上蹭了蹭:“弟兄们连夜砍的,庞长官那边正在拆鬼子坦克的铁板,说是能当钢筋用。”
很快,城墙缺口处就架起脚手架。
老瓦匠们指挥年轻人往模板里灌混凝土,妇女们排着队传递盛满砂浆的瓦盆。
小红绳带着孩子们穿梭其间,给大人们递汗巾送凉茶。
“注意水平!”老瓦匠李三爷举着水囊管吆喝。
他孙子在城头拉着麻绳当铅垂线,晒得黝黑的脸上全是汗道子。
钱伯钧正和战士们抬着根杉木当承重梁,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惊呼。
抬头看见个十五六岁的后生脚下一滑,从三米高的脚手架上栽下来。
他箭步冲上前,肩膀硬生生接住下坠的身影。
两人一起摔进沙堆,钱伯钧的军装被钢筋划开道口子。
“没事吧?”他扶起吓傻的少年。
那孩子突然“哇”地哭出声:“俺...俺把灰浆桶打翻了...”
果然,地上汪着一滩珍贵的混凝土。
周围人都沉默了。
“哭啥!”李三爷过来踹了孙子一脚,“去把瓦刀捡起来!老总们拼命的时候,你见谁掉过猫尿?”
少年抹着眼泪去干活了。
钱伯钧拍拍老瓦匠的肩膀:“孩子还小...”
“小?”李三爷指着远处抬石头的妇女们,“你看看那些丫头,哪个不比他小?鬼子可不管你是大人小孩!”
正午的太阳毒辣起来。
钱伯钧脱下湿透的军装,和战士们一起往城墙上背条石。
有个精瘦的老汉非要跟着扛,扁担压得他青筋暴起也不肯歇。
“老伯,您歇会儿。”赵铁锤去抢扁担。老汉一扭身躲开:“别瞧俺五十多,年轻时走镖,二百斤的盐包一天能挑三十里!”
后来才知道,这老汉是村里唯一的骡马把式,两个儿子都死在前线。
很快,第一批加固的城墙已经初具规模。
新砌的墙面上插着密密麻麻的杉木桩,远远望去像只刺猬。
庞长官亲自带着警卫连来验收,老将军用枪托敲了敲墙面,满意地点头:“比原先还厚实!”
“报告长官,”钱伯钧敬礼,“乡亲们提议在墙根埋陶缸,能听鬼子挖地道的声音。”
庞长官眼前一亮:“好主意!老子之前在淮河就用过这招。”
转头对参谋说,“去把缴获的汽油桶都搬来,倒扣着埋下去!”
在众人的通力配合下,城墙已经修复了大半。
炊烟从临时灶台升起,妇女们正在煮杂粮粥。
有个小脚老太太颤巍巍地端来盆咸菜:“老总们尝尝,俺腌了半年的老酱菜。”
钱伯钧夹了筷子,酸辣爽脆的口感让他竖起大拇指。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等打完鬼子,俺把方子写给部队上的厨子!”
突然,城东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是老邢带着特战队回来了,还押着十几个垂头丧气的伪军。
最绝的是他们居然赶着三辆大车,上头堆满鬼子的钢筋水泥。
“团座!端了鬼子一个补给站!”老邢抹着脸上的黑灰,“这帮二鬼子看见我们就跪了,说是被强征的民夫。”
钱伯钧检查着战利品,突然发现车底藏着几捆日文报纸。
苏婉清翻译说这是日军内部发行的《战况速报》,上面赫然写着“第五师团将于三日内攻克临沂”。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赵铁锤一脚踢飞报纸。
碎片随风飘到正在夯土的乡亲们脚下,被无数双草鞋碾进泥土。
夜幕降临,工地亮起松明火把。
59军运来十几盏汽灯,把城墙照得如同白昼。钱伯钧巡查到西门时,看见小红绳蜷在草堆里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个没编完的柳条筐。
他轻轻脱下军装盖在孩子身上,转头发现她娘正在和妇女们熬制糯米浆。大锅里黏稠的浆液咕嘟冒泡,映着火光像融化的琥珀。
“老总,”妇人擦着汗说,“俺们商量好了,以后每天轮二十个媳妇来帮厨。”
钱伯钧刚要道谢,远处突然传来欢呼。
原来是庞长官派人送来两头肥猪,此刻正挂在临时搭的肉架上。
炊事班长老李乐得合不拢嘴,磨刀霍霍:“明天给大伙儿炖红烧肉!”
钱伯钧蹲在新砌的城垛后面抽烟。
月光下的临沂城墙像条苏醒的巨龙,伤痕处生出更坚硬的鳞甲。
脚下传来“咚咚”的闷响——是老乡们在连夜夯实地基。
王文仲拿着花名册过来:“团座,今天参加劳作的百姓有四百二十七人,年纪最大的六十八,最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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