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不做任何人的棋子 （1 / 1）
雨水顺着李青书的脸颊滑落，他抬手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
夜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让他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他强迫自己挺直腰背，将脸上的沮丧和失望统统收敛。
战红衣的眼睛太毒，庄豆豆又太敏感，他不能让她们看出端倪。
靴子踩在泥泞的山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脑海中，义父的声音突然响起。
【傻小子，不要再犯我和你师父一样的错误。】
李青书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又继续向前，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若是想除尽这天下的邪修，和皇族联手是必不可少的。】
义父的声音难得严肃。
【仅凭一己之力的话，难如登天。】
“我知道。”
李青书低声回应，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年师父和义父就是太过刚直，最后落得那般下场。
可明白归明白，心里那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
九州皇或许真有苦衷，朝堂之上或许真有不得已，可那又如何？
他李青书凭什么要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剑？哪怕是九五之尊的剑也不行。
山路的尽头已经能看到青云观的轮廓，隐约有灯火透出，李青书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他想做的是听命于自己内心的人，而不是任何人的棋子，皇帝也不行。
【你这倔脾气，跟你师父当年一模一样。】
义父叹了口气。
【罢了，路是你自己选的。】
李青书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所以就算是撞南墙，我也要自己选个姿势去撞。”
雨势渐小，天边隐约透出一丝亮色，李青书站在观门前，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
他抬手推开门，脸上已经挂上了熟悉的笑容。
“我回来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扑面而来的是烤肉的香气和温暖的灯火。
李青书站在门槛处，雨水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深色。
战红衣正坐在石凳上擦拭银枪，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她的目光在李青书湿透的衣袍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只是默默推过来一个酒碗，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
“师父快来喝酒哇！”
庄豆豆脸颊红扑扑的，挥舞着油乎乎的手。
“二师父烤的兔子肉可香了！”
她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却笑得比谁都灿烂。
院中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姜瓷正和李红叶低声说着什么，见李青书进来，冲他举了举杯。
李红叶依旧冷着一张脸，但眼神已经柔和了许多。
李青书突然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散了大半，他大步走过去，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烫得他眼眶发热。
赵老三又给他满上，咧嘴一笑。
“慢点喝，这酒可是我花大价钱搞来的，别糟蹋了。”
李青书抹了把嘴，这才发现桌上摆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烧鸡、烤肉、还有战红衣最拿手的菌菇汤，不知怎么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隐剑派的前辈们呢？”
他故意岔开话题，又夹了一筷子菜。
庄豆豆赶忙抢着回答。
“走啦走啦，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说他们门规森严，不能饮酒作乐。”
她学着大长老的样子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逗得众人发笑。
雨后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像是被洗过一般明亮，李青书又干了一碗酒，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
战红衣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边，悄悄往他碗里夹了块最嫩的烤肉。
她低声说。
“傻子，先把湿衣服换了去，别再着凉了。”
李青书这才发现自己的道袍还在滴水。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起身，却被庄豆豆塞了满手的肉串。
小徒弟眼睛亮晶晶的。
“师父先吃饱了再说！今天我可是帮着赵师叔打了三只野兔呢！”
夜风拂过庭院，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
李青书看着眼前这群人，突然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又给自己倒了碗酒，这次慢慢品了起来。
酒是辣的，心是暖的，这就够了。
院子里酒香四溢，笑声不断，李青书撸起袖子，正手把手教庄豆豆猜拳的诀窍。
小徒弟学得认真，却总是输，脸蛋已经喝得红扑扑的。
庄豆豆嘟着嘴。
“师父你耍赖！你肯定偷偷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法子！”
李青书笑着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胡说八道，为师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明明是你自己反应慢。”
战红衣在一旁看得好笑，举起酒杯。
“来，我教你个新鲜的。”
她手指蘸了酒水，在石桌上画了个简易棋盘。
“这是我们行军时候的行酒令，你肯定比不过我。”
赵老三和姜瓷已经拼起了酒量，两人面前摆了一排空酒坛。
李红叶虽然不喝酒，却也难得地露出笑意，时不时给众人添些下酒菜。
夜风送来阵阵花香，混着酒香，让人昏昏欲醉。
李青书仰头饮尽杯中酒，忽然觉得，人生能有这样痛快的时刻，那些烦心事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是啊，就算是十恶不赦的邪修，就算是天大的阴谋，也等明日酒醒了再说。
今晚，就让他们暂且做一回普通人，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就在这其乐融融之际，院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这个时辰是谁这么扫兴啊？”
赵老三醉眼朦胧地抬头。
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月光下，一个身着素色锦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身后只跟着一个老仆。
他朝院内众人拱手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失皇家气度。
“深夜叨扰各位前辈，实在抱歉。”
五皇子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李青书身上。
“青书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院中的欢笑声戛然而止。李青书手中的酒杯顿在半空，酒液晃出几滴，落在石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战红衣的手已经按在了银枪上，赵老三的酒意也醒了大半。
庄豆豆眨巴着眼睛，看看师父又看看门口的皇子，不知所措。
李青书缓缓放下酒杯，瓷器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他望着五皇子被月光勾勒出的轮廓，忽然觉得嘴里的酒有些发苦。
李青书站起身，衣袍上的酒渍还未干透。
“五殿下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是来讨杯酒喝吗？”
五皇子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
“父皇让我把这个交给道长，他说您看完自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