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契反噬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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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渊将老吴头轻轻挪到供桌下的空隙里,粗糙的手掌在老人颈侧探了探。

脉搏虽弱,却比半时辰前稳了些——方才用玄珠转化的灵气渡入他体内时,那些被鬼修血契污染的黑血顺着老人指缝渗出,在青砖上洇出个暗红的小水洼。

“老叔,委屈您再睡会儿。”他扯下衣角撕成布条,仔细裹住老人肋下的刀伤。

指尖碰到布料时,掌心的玄珠突然发烫,像在提醒什么。

他抬头望向庙门——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风里有股焦糊味,是火把的气味。

“交出妖人!否则一把火烧了这破庙!”

粗哑的喊声响在庙外。

苏渊耳尖微动,听出是王烈的声音。

那是青岚矿场的监工头,从前总爱用铜鞭抽矿工脊背取乐,此刻嗓门里却带着股刻意拔高的狠劲,“赵执事说了,谁能抓住那小杂种,赏五块下品灵石!”

供桌下的老吴头动了动,发出含混的呻吟。

苏渊迅速按住他肩膀,目光扫过庙内残破的窗户——透过结满蛛网的窗棂,能看见十几个晃动的火把影子,其中一个举得老高,映出王烈那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

他腰间还别着矿场特有的淬毒短刀,刀鞘上的铜钉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来得倒快。”苏渊低笑一声,指腹摩挲着掌心的玄珠。

星髓空间里,完整的血契逆转咒文正流转如活物,那些他方才在地上划出的歪扭符文,此刻已连成细密的锁链,每道链纹都泛着淡金色的微光。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根扎进神识的“血线”在跳动——那是青面鬼修强加给他的血魂契,此刻正随着阵纹的完善,从灼痛转为麻痒,像条被拽住尾巴的毒蛇在拼命挣扎。“先把法阵结了。”他咬着牙坐回原位,指尖蘸着老吴头渗出的血——方才鬼修攻击时溅在供桌上的,此刻还带着点温热。

玄珠突然震动,他的神识里浮现出咒文最后一段:“以伤引契,以血为媒,逆则成,顺则溃。”

第一笔落下时,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血契之力顺着经脉窜上来,像无数细针在刺穿识海,他眼前闪过矿场的刑房,闪过鬼修捏着他手腕强行滴血的场景,闪过王烈举着铜鞭抽向老吴头的脊背——这些画面刺得他眼眶发酸,却让握着血指的手更稳了。

第二笔,阵纹边缘泛起红光。

庙外传来王烈的骂声:“砸门!那小杂种肯定在里面!”

接着是木棍撞击木门的闷响,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苏渊能听见王烈急促的呼吸,像头看见猎物的恶犬。

第三笔,玄珠突然爆发出一股清凉。

那是星髓空间里储存的灵气,顺着掌心涌入他经脉,将血契的刺痛压下三分。

他想起方才女子离开时的金色符文,想起玄珠在矿洞岩壁上第一次发光的模样,想起自己被丢进矿场时,母亲塞在他怀里的半块玉珏——此刻那些记忆都淡了,只剩一个念头在轰鸣:“我要把这根扎了半月的刺,亲手拔出来。”

“轰!”庙门被撞开了。

王烈举着火把冲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矿丁,手里的木棍还滴着木屑。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碎砖,最后落在苏渊身上时,瞳孔骤然收缩:“你...你在画什么鬼东西?”

苏渊没有抬头。

他的指尖已经画出第七道纹,离完整的阵眼只剩最后一笔。

血契之力此刻不再挣扎,反而像被什么牵引着,顺着他的指尖往阵纹里钻——那是玄珠在解析,在转化,在将这根锁了他半月的“毒链”,变成滋养他的灵气。

“抓住他!”王烈挥了挥手,两个矿丁举着木棍冲过来。苏渊能听见他们踏碎砖块的声音,能闻到火把上的松油味,甚至能听见其中一个矿丁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吞咽声。

但他的神识全在阵纹上,在那最后一笔上——

“嗡!”

玄珠发出清越的鸣响。

苏渊的指尖重重按在阵眼上,最后一道血纹连成闭环。

整座古庙突然震动起来,地上的阵纹像活了般窜起红光,如一条被惊醒的赤蛇,直扑向庙门方向!

“啊——!”

凄厉的惨叫不是来自冲过来的矿丁,而是来自庙外。

苏渊抬头,正看见青面鬼修从房梁上跌下来。

他原本青灰色的面皮此刻泛着诡异的青白,双眼暴凸如鱼眼,额角的血魂契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眉心收缩,每收缩一分,他的身体就透明一分,“不可能!你...你竟能逆转血契!”

王烈的火把“啪嗒”掉在地上。

他盯着鬼修逐渐透明的身体,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和鬼修额角的纹路如出一辙,“这...这是什么?”

“赵铁山让你来当饵。”苏渊站起身,阵纹的红光映得他眼底发亮,“他早知道鬼修伤重,故意让你带人来围,好引鬼修现身。你以为能拿灵石,他却在你身上下了血契——和我一样的血契。”

王烈的脸瞬间煞白。

他想往后退,却被阵纹的红光缠住脚踝。

那红光像有生命般钻进他体内,他的七窍开始渗血,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不...不可能...赵执事说...”

“他说的?”苏渊冷笑,“他说的话,能信?”

青面鬼修的惨叫突然拔高。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庙外的月光,神魂被血契反噬扯得支离破碎:“我...我修炼百年...竟栽在你个练气境的小崽子手里...”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砰”地炸成一团黑雾,连句完整的诅咒都没留下。

王烈“扑通”跪在地。他的七窍血越流越多,最后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身后的矿丁们早吓得丢了木棍,连滚带爬往外跑,有两个被门槛绊倒,撞翻了还在燃烧的火把,火苗“蹭”地窜上了供桌的破布。苏渊快步走到老吴头身边,将老人背起来。

火势蔓延得很快,浓烟呛得他咳嗽,却掩不住鼻尖那缕若有若无的清香——像是方才那个女子身上的味道。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玄珠,星髓空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卷泛着血光的残卷,封皮上的古字他不认识,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走了。”他轻声说,背着老吴头往庙外走。

晨雾不知何时漫了过来。

庙外的火把早被矿丁们扔了,只余几缕残烟在雾里飘。

苏渊踩着潮湿的青石板,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雾里荡开,一下,两下,像敲在某个未知的命运鼓点上。

玄珠在他掌心轻轻旋转,星髓空间里的血术残卷突然泛起微光。他望着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山路,喉咙动了动——他知道,从今天起,那些曾经踩在他头上的人,那些把他当蝼蚁的人,终将明白:被踩进泥里的种子,一旦生根,便要刺破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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