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行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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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对韩忠的急躁心态不以为然,与此相反,此时的他,对于前路有些迷茫,对于幽州、对于辽东,竟然有了些许的近乡情怯的心思。

脱离长安之后,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掌控大军的凉州大将,若没有与公孙度的约定,徐荣觉得此时的他大概会在长安朝廷当个无人在意的泥雕木塑,并在某一次的朝廷争斗中牵连身死。

韩忠无语的看着晒太阳的徐荣,觉得此人一点不像那个让曹操、孙坚等人连连吃瘪的大将军,更像个在门槛上蹲坐就食的邻居老头。

他无奈的摆摆手,将空气中飞舞的牛虻扇走,自顾自的离开了。

“公孙升济啊!这才多久啊,想不到便做出这般大的事业!”

徐荣望着韩忠离开的身影,眼睛有些失焦,想到公孙度这些年的成就,徐荣心里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而在韩忠离开之后,他拿着一根树枝在一旁的沙地上缓缓画着,梳理起这段时间的行路路线,以及弹汗山的地形地理。

最终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牧羊人,鲜卑的普通牧民,远没有徐荣在战争中见识的那些鲜卑骑兵那般暴戾,这些人,某种意义上,与中原、与天下各地的普通百姓无甚区别。

但徐荣也透过自己的视角察觉到了,鲜卑人内部的不稳,各部头人的争权夺利也远比中原更为酷烈。

徐荣在军事上的才能不缺,他很轻易便察觉出了以幽州起家的公孙度的一大短板,那便是边境不安,鲜卑人始终是幽州难以解决的问题。

如何解决这个后顾之忧呢?

“出兵攻打?”

徐荣摇摇头,他不怀疑此时汉军的战力,在一般情况下,汉军的战力都是远胜草原人的,可一场胜利改变不了什么。

“击败鲜卑不难,难在如何控制这些人?

强若汉武也只能击败匈奴,却无法掌控草原。

草原上牧草产出是有限的,牧民注定要四处流浪。

流浪的部落内根本建立不起中原那种官吏制度。

相反,檀石槐提出的世袭血缘制度却能因为利益相关,而被这些头人拥护而推行下去。

呵,难不成想要控制草原,就要先在草原上开枝散叶?”

徐荣被自己的念头给逗笑了,想起那个不甚正经的老友要为了草原稳定而日夜操劳,他的笑声就越发大了起来。

就在徐荣为前路而胡思乱想之际,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徐荣蹙眉,起身望去,就见刚刚离开的韩忠打马而来,与此前的失落不同,这回他脸上满是兴奋,远远的就朝徐荣招手高呼:

“将军,幽州来使,我等可以归家了!”

刚刚还有些迷茫的徐荣倏的站起来,那根当作画笔的树枝被他生生捏碎,心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名为游子归乡的情绪。

他将手心中的木屑抛在风中,眼睛望向东方,口中细细喃喃着:

“归家?家啊!”

青州济南国,历城。

历城位于济水之畔,济南之西,泰山余脉延伸到此,拦住了兖州向北的通路,留下了历城这一重要的缺口据点。故而此地向来是齐地的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刘备在占领济南国后便在此地派驻了重兵。

至于防备谁?自然是刘备心底一直不敢小觑的兖州牧曹孟德了。

此人自上任兖州牧后便整肃上下,清理境内盗匪,将流窜入内的黄巾乱兵尽数驱逐消灭,继而携大胜之势,对兖州的豪强软硬兼施,硬是将中原这群豪强硬骨头训得服服帖帖,眼见着又会是个强敌。

刘备自诩天命在身,一路走来还算顺利,可是与这位曹使君相比,则完全相形见绌。

曹操本身出身三公之家,士林威望颇高,加上有力主抗击董卓的事迹在前,所以他并未付出多少代价便获得了兖州士林的一力效忠,其间的顺利程度,就连北边抵抗公孙度颇为狼狈的袁绍都难以企及。

但让刘备松了口气的是,今年秋,袁术对曹操悍然发动了战争。

两个汉地诸侯因为豫州的归属,彼此出动数万兵马,与中原之地再度厮杀起来。

见到曹操的兵力被西方战局牵制,这使得刘备以及其他周边势力都暗自松了口气。

历城的一家酒肆中,人头攒动,饮酒吃食的纷纷扰扰,别有一番热闹。

幸赖此地和平,来往此地的商旅颇多,为历城带来了巨大人流量的同时,也使得历城的商业无比繁荣。

人一多,自然少不了闲言碎语,其中也就夹杂些各地情报。

“听说了吗?刘府君与那臧霸谈和了,两方罢战了!”

旁边的就可当即接话:

“什么?不大可能吧,官军还能向黄巾低头?以往不都是不死不休吗?”

这人一看便是个初到青州的人,对于青州的复杂情况一无所知。

对此旁边的酒客也不在意,耐心的与其解释起来: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这臧霸可不是一般的渠帅,要知道,当年高唐一战,歼灭青州官军无数,就此奠定了他青州之主的身份。

说起来,咱们这历城前段时间可也都是在人家手里呢,若非刘府君出兵,现今我等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臧渠帅呢!”

“咦?之前历城是黄巾在管?我等怎不知晓?”

这话的确惊讶到了另一群人,他们长期来往兖、青二州倒卖物资,倒的确没有注意到大王旗的改换,同时心中庆幸,黄巾军也不尽是些杀人放火之辈。

“头上的是黄巾军头领,下边办事的还是那些人手,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当然察觉不到。

只是,你没有察觉吗?黄巾军离开后,本地的小民都收敛了不少,生意都好做不少?嘿,你不知道从前这些刁民有多难缠,为那一斤粮食就要打杀于我.....”

另一名极为富态的商徒尝一口吃食接话道。说起之前在乡野间受到的刁难,心中犹自愤愤,似乎那是什么极大的羞辱一般。

另一人见到胖子在乡野吃瘪,插嘴取笑着:

“嘿,谭胖子,你家粮行缺斤少两的名声早就传开了。不怪人家打杀你!要是我,你若想脱身,这身肥肉都要留下个十斤八两!”

谭姓商徒回望一眼发言的汉子,那是个到青州贩马的北地汉子,一脸的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商徒知道自己惹不起,讪讪一笑,低头自顾自继续就食。

“你们说,两方为何罢兵?此前不是说刘府君手上的骑兵战力无双,就连那骑兵逞凶的公孙度也在他手上吃过亏吗?”

“我听说啊,好像是水路被断了,黄巾军出动了大船小船无数,截断了济水、大河上的补给....”

“我怎么听说是这济南国不太平呢?我有一亲戚,此前便传话与我,说济南国有民乱发生,劝我尽数离境呢!可昨日又传信,说咱们刘府君英明,竟然一己之力平息了这场民乱。”

“胡说!些许民乱怎会被刘府君看在眼里,分明是咱们刘府君手下的兵马不稳。”

“对,此事我也听说了,有人说是本地的豪族部曲发动兵乱,被刘府君迅速平息,这才没有蔓延成兵祸!”

“错了,错了,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不是豪族部曲,是那些黄巾降兵,此辈想要反复.....”

嘭!

众人正因为刘备与臧霸罢战的缘由争吵不休之时,酒肆雅间的一名酒客沉沉的将酒碗顿在案几上。

廖化听见那些商徒小民如此编排于他,心中有气,可还是挤出笑脸,向着面前的一众将官强颜欢笑的抱拳道:

“诸位继续,某今日有些不适,就此告辞!”

“好说!廖兄今日为军伍训练操劳过甚,辛苦了,来我等先干为敬,廖兄自去便是!”

在场的一名将官见到廖化要走,带着一众手下起身举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廖化没有被此人架住,瞥了眼对方,一口将碗中的酒水饮尽后,将之掷到案几上后对身后的护卫道:

“我们走!”

噔噔噔!

望着廖化等人远去的身影,剩余的将官一脸不服,各种阴阳怪气的话语挨个冒出:

“装什么样?不就是个黄巾乱党罢了,这等人耶耶从前还砍的少了?”

“是极,这厮一来就冷着个脸,给人脸色,也不看看这里是谁家地盘,真以为这还是从前的黄巾军营地?”

“还要他那个什么骑兵操典,说什么取自辽东军校!我去营中看了他们的骑兵操练,哈哈,一个个骑兵不练习骑术,整日里驯马,列队,营中还到处都是标识,一个军队搞得跟道门似的。”

“诸位还是离此人远点,据说此人在黄巾军那里很受重用,战败投降我等可以理解。

可此人竟然还主动背叛旧主,为此坑害了不少旧日同僚。

与这种人相处,背后须多长两双眼睛才行啊!”

“哈哈哈!”

众人闻言,齐声发出会心的笑,其中少数人或许对廖化的为人处事有意见,可更多人心中怀着的,则是对廖化这种能力高,却出身有问题之人本能压制。

廖化不知道这些历城的将官是如何编排于他的,他的脚步很快,历城的繁华似乎完全与他无关。

卫兵披着甲胄,各自把着长刀,将前方的人流劈成两段,给廖化留下颇为宽敞的路。

一家酒肆的二楼,关阳嘴巴含在酒盏边缘,小口小口的饮着,眼睛却透过窗棂缝隙,一动不动的打量着楼下路过的廖化兵将。

终于,在廖化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关阳回头看向本地的黑衣卫头目:

“其他人的位置都查清楚了吗?”

“回禀头领,都查清楚了,当年来辽东就学的三十名辽东骑将,阵亡十七,六人回归青州黄巾外,现有七人在刘备麾下效力。

除了廖化因为表现出众,而被刘备重用让他训练骑兵外,其他人都被闲置,当个普通军官罢了。

只是,这里面还有一人,名叫周仓的,不知为何,竟然与关羽搭上了线,成为了其人的亲兵。关羽此人身为大将,武艺高强不说,身边的护卫也都是好手,怕是不好对付....”

“唔,不急,一个个来!咱们先送历城的这六人上路,至于关羽,呵呵,我改日再去领教这位本家将军。”

关阳并不在意这些叛徒的身份,反而对接下来的行动相当兴奋。

说着他朝桌子上丢下足额铜钱后起身,对身后紧紧跟着的手下吩咐道:

“招呼下去,今夜动手!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明日我要见到这六人的脑袋!

当然,若是出了意外,启动备用计划便是。”

夜里,历城城北的一家小院中。

“啊——啊”

随着男人的腰身耸动,妇人婉转呻吟着,宛若黄莺啼叫。

“呼!”

忽地,男人身子一颤,随后长长出了口气,翻身便倒在榻上,喘息片刻后,他大手拍打在妇人身上:

“去,给耶耶提些水来洗洗,一身的汗!”

妇人眼中的哀怨一闪而过,低声应承着,先用榻上的软布清理床榻,继而提着木盆出门而去。

吱呀!嘭。

木门开关发出熟悉的摩擦声响,一阵清风趁机窜入屋内,秋夜里的风有些寒凉,廖化情不自禁的拉过榻上的毯子裹在身上。

布谷!布谷!布谷!

一阵杜鹃鸣叫在这寂静的夜里忽地响起,浑身酥软,即将入睡的廖化眼睛倏的睁开,他猛地立起半个身子,手掌习惯性的去抓握兵刃,可这一抓竟然抓了空!

对此廖化反而平静了下来,身上裹着一张薄毯的他光脚着地,目光望向不知何时敞开的大门。

“出来吧,三声杜鹃啼,这是紧急撤离的讯号吧?”

啪啪啪!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内,轻轻拍着掌:

“不愧是廖兄啊,至今都没有忘记我辽东军的条例!

只是你这回错了。

传闻秭归啼鸣,怨魂归来。

某只是想让那些弟兄回来看一眼,看看你这叛徒是如何授首的!”

关阳缓缓靠近着,声音愈发冰寒,面巾遮蔽下的眼睛里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意。

“等等!我有话要说....”

廖化知道来者不善,嘴里连声解释的同时,将被服掀开,向着关阳抛掷过去,想要以此遮蔽对方视线,为他争取时间。

被服飞在空中,软绵的它铺展开来,彻底阻绝了关阳的视线,廖化见此大喜,站起身就要夺路而逃。

嗖!嗖!

忽地,屋内响起一连两下的箭矢破空声。

箭矢自廖化的左右胸口突入,霎时间刺破内脏,他整个人若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下来,嘴里呼呼的喘着气,眼睛里满是惊讶。

踏踏!

两个黑衣蒙面人手里持着手弩自阴影中站出来,他们一边走一边向关阳点头示意。

一人持弩警戒,一人缓步靠近,其人手指抵在廖化鼻前探视了下,回头禀报道:

“断气了!”

“哼,便宜他了!”

关阳冷哼一声,自腰间拔出环首刀,一刀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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