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遭遇(1 / 1)
济南,东平陵。
希律律!
马匹因为受惊而立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关羽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一众百姓打扮的刺客,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挥起长矛:
“你们找死!”
唰!
矛锋自关阳的头皮刮过,金属携带的寒意自透天灵盖,他仰头险之又险的躲过这一击,身上却霎时间起了一层冷汗。
“动手!”
关阳后退一步,只是看着在场的行动组队员,知道不是避让的时候,他再度上前,提起环首刀迎上对面大将的含怒一击。
“哼,鼠辈受死!”
关羽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在街道上的人是何来历,可对于这些做出明显刺杀举动的人他毫无怜悯之心,双腿夹紧马腹,急速向下一击,欲要结果掉这名领头之人。
“铛!”
势大力沉的长矛一击,几乎将他双手所持的环首刀压断,关阳眼睛充血,虎口已然崩裂,鲜血顺着袖口流下。
“咳咳!”
此前重伤的后遗症原因,使得关阳气力不足,被这一击促发,当即急促的咳嗽起来。
旁边拔刀的队员们没有浪费他争取的短暂间隙,一名赶车的马夫掀开后方马车篷布,车架上的简易床弩顿时显露人前,冰冷的木矛弩矢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凶光。
“不好!快闪开!”
关羽是知道床弩这一中原战事中大显身手的兵器威力的,见到这些人竟然将床弩偷运进城里,不由瞳孔一缩,大声呼喊着亲卫避开。
啸!啸!
恐怖的尖啸声顿时响彻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身子躲在战马以及摊铺背后的关羽听闻声响也不由身子一紧。
“啊!”
“啊!救命!”
中箭兵卒惨叫声霎时间响起,血腥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怒不可遏的关羽知道床弩上弦不便,当即自隐藏处闪出,腰间的环首刀握在手里,就要向那些恶徒砍去。
“咦?人呢?”
让关羽猝不及防的是,映入他眼帘的不过是兵卒遭受床弩洗礼的惨烈现场,那些突然出现的凶徒却是再无踪迹。
附近来不及逃跑的民众小心的拿手指向一处巷道点了点。
关羽眼睛微眯,将手里的环首刀向前一挥:
“给我追!”
“随我来,带上弓弩,一定要将这伙凶徒捉拿!”
当即便有人领命,呼喊着追去:
随着己方兵卒追逐凶手的身影远离,关羽略微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护卫亲兵:
“死伤如何?”
“伤了五六个兄弟,死了一个。”
听到有人身死,关羽心情愈发糟糕,闷哼一声道:“死的是谁?”
“您上月刚收下的亲兵,那个叫做周仓的骑将。胸口中了木矛,脖颈也遭利刃挥砍,若非兄弟们拼死抵抗,他的首级怕是都保不住。”
“周仓?”
听到周仓身死的消息,关羽微眯的眼睛一瞪,顿时知道了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原因。
历城发生的前黄巾军官被刺杀案,昨日才刚刚传到他的耳中,他本以为这事是那些地方上遭受过黄巾军迫害的豪强所致。
可从今日这些事件中出动的人员精锐程度,以及出动了床弩这样的军器来看,就绝非豪强报复那么简单了。
“救治伤员,收拾现场,其他人,将床弩车带上,随我去见主公!”
关羽沉吟一会儿,挥手让手下行动道。
远处,换装改扮后的关阳钻入一家临时居住的小院,院内已经挤满了神色警惕身形健壮的汉子。
见到关阳抵达,内里的汉子尽数松了口气,接着互相对视一眼后,一股格外振奋的情绪散发开来,他们毕竟在刘备军严加防守的城池中,完成了对目标人物的一次精准刺杀。
这一次对周仓的行动,远比历城那群不受重视的黄巾将官要难得多,这些人其实早就做好了因此身死的准备,却不料行动竟然如此顺利。
关阳没有寒暄,知道而今还没有脱险的他抬手下压,将院中嗡嗡的细小声音压下去,朝院中的小屋抬抬下巴,冷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赶快撤离,从地道走。”
.....
嘭!
“该死的,干什么吃的?让人当街行凶不说,还让他们跑了?”
东平陵的官衙当中,刘备罕见的再度发怒,指着城守将领连声大骂。
“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一家家客栈,一处处民居,不论何人,但凡阻拦者,以窝藏贼寇论处!”
刘备猛喘几口气,今日关羽遭遇刺杀的消息着实让他心中惊怒交加,一想到这位结拜兄弟有可能死于小人之手,他就压抑不住心中怒火,想要肆意散发发泄。
“大哥!不用找了。我手下亲兵已经找到那伙贼寇住处,他们从地道逃出城了。”
就在这时,一脸平和的关羽适时出现,及时安抚下了情绪失控的刘备。
“云长啊!”
看到关羽身体无碍,行动自如,刘备笑着上前与之把臂,接着摇头道:“地道?这些人看来处心积虑啊!”
“其实也不尽然,而今哪座城池没有地道?那些豪族绝不会将自家性命交付给官军战守,这些人都给自己预备了条退路呢.....”
关羽表现的不以为意,对地道的事情习以为常,倒是对刘备竭力搜城的举动很是支持,正好趁此时机扫荡下这东平陵里的城狐社鼠。
“大哥认为,今日的行刺,与历城的刺杀会不会是同一伙人所为?”
“有可能,毕竟死的都是些投降的黄巾兵将。
依我看,兴许是那臧霸对叛徒厌恶太甚,以至于做出这等下作手段。
而今看来,某还是不够重视这些黄巾骑将,以对方竭力扑杀的举动上看,这些人的价值,远非他们的官职可比。”
“今日行刺的刺客携带了弩车,弩车此物,向来只在中原战场上露面,寻常势力根本不能生产,更何况将之偷偷运进城里。
此事,会不会是....”
关羽对刘备的判断不置可否,说着手指朝北方点了点,若有所指道。
出乎关羽预料的是,刘备却是极为严肃的摇头,定定看着关羽道:
“此事不会,也不能是他,此事只能是黄巾军,是臧霸所为!”
关羽沉默片刻,最后颔首道:“我明白了。”
刘备不想在刺杀之事上牵扯过多心思,虽然他口中对廖化等人的身死有些遗憾,可这些人在他心中着实没有多大分量,对于刺杀者,碍于北方那位的威势,他也只是要求手下尽力搜查而已。
撇下此事,刘备拉着关羽来到地图前道:
“云长来的正好,有要事与你相商。今日某收到了来自徐州陶恭祖的信,他邀我一齐向黄巾出兵。”
“徐州远在东南,如何与我联动?”
“此事说来话长,去年夏,陶谦治下糜芳发动叛乱,勾连琅琊国的泰山贼,数次击败了前去征讨的徐州官军。”
关羽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就见刘备指着地图上的一角道:
“琅琊国西接兖州,北邻青州,乃是徐州的一处要地,而今被乱党、黄巾占据,陶恭祖自然心急。
但黄巾兵众,又有青州兵不断援助,使得陶恭祖难以速胜。故而,他邀我一同对黄巾出击。”
关羽仔细看了眼面前的简略地图,手指比划了下道:“大哥意思是,避开臧霸重兵把守的济水沿线,转为进攻齐国,再经齐国,与徐州合兵?”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很长的线,有些咋舌道:“这计划路线,会不会太远?中间出现任一变故都能使其前功尽弃。”
刘备很是无所谓的摆手:“济水沿线已经打成烂账了,再多的兵也不够往里面填的。
齐国正好!虽然沿途多险隘,可据前线斥候探查,此地黄巾的守御力度也薄弱,正好速战速决。攻下齐国,青州之地,我等占其半,届时形势便大不一样了。
我是如此想的,待秋收完毕,我领重兵迫近济水前线,你领精锐骑兵突进齐国。
至于徐州之事?呵呵,且看他陶恭祖能否平叛,若是不能,我等也是能够为其代劳的。”
关羽连连点头,对这条计策很是满意,一抹大胡子,抱拳对其恭维道:
“大哥英明!声东击西,避实击虚,黄巾必不能守矣!”
.....
关阳并不知道刘备等人对他的轻视,逃出东平陵的他很快便回到了乐安。
因为青州锄奸行动计划的顺利,关阳的名声顿时在黑衣卫内部传开了,嘉奖不断的同时,经费人员都顺利拨付下来。
就连引关阳入内的杜五也因此受到了嘉奖,就在关阳以为他们要迎来刘备军的雷霆之怒时,一封调令却是下发到了他的跟前。
“回辽东?训练?这是作甚?”
关阳看着杜五递给他的公文,很是不解道。
“我也不知,只知道今次的命令是由主公亲自下发的,调集的都是各军,各部的绝对精锐。
嘿嘿,你也被选上了,这是好事,你就偷着乐吧你!”
关阳看法不一样,纯粹的大头兵思维的他手里拽着公文,当即反驳道:“好事?调离前线也算是好事?”
“嘿,别弄乱了!”
杜五白了对方一眼,将调令抽回来好生折叠一番放进信封后才还回去,苦口婆心道:
“怎么说话的?我给你透个底,听说这一次的调令是为了设立专门的学校。
学校!听说过吗?就像那辽东军校一般,专门传授技能的。
呵呵,你啊,兴许要当老师了。去吧,好生想想怎么给那些娃娃讲杀人.....”
关阳一听要给人当老师,就一个头两个大,找借口道:“可青州的黑衣卫,还有那些新招收的队员....”
“不用你操心,青州少了你,照样是青州。”
杜五却不再理会对方的心思,转身便走,最后不忘回头提醒道:
“回去准备吧,记得明早去廖城搭乘海船。”
“好,好吧....”关阳无奈,将封装完好的公文收进怀里,眼睛呆呆望着窗外,口中喃喃着:
“辽东啊,好久没回去了.....”
当关阳再度回到辽东之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片从前被他以及外乡人一起嫌弃的土地上,正散发着让他着迷的气息。
海船没有走他记忆中的渤海海峡航线,而是横跨渤海,在西北风的吹拂下,直接冲进了辽水河口。
辽水两岸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荒僻,鸡鸣犬吠的村落、沿河的器械轰隆作响的工坊,装有高高尖角的仓库,散落在沿途两岸,竟让他有了一丝目不暇接之感。
辽水之上通行的船只众多,也随处可见停泊卸货的码头,实木搭建的栈桥深入河面,用来装卸货物的起落架高高耸立着,就像个远远招手的巨人。
在青州被视为繁华的廖城码头,在辽东却随处可见。
大船一直向北,不久便在一处河湾停泊靠岸。
铛铛铛!
大嗓门的船主敲击铃铛,呼喊着船客下船:
“辽东郡房县码头到了啊!想要去襄平的可以去码头乘坐内河船。想走陆路的也可以上岸乘坐铁路马车。”
关阳背着简单的行李快步下了海船,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乘坐跨海的海船了,下船之后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腿软,手掌有力的抓握住栈桥把手不肯松开。
“小伙子,坐车不?不收你多,五十钱到襄平,顶划算!”
就在关阳与自己的胃作斗争时,一个布衣老头笑呵呵的出现,手里拽着根鞭子招呼道。
“五十钱?”
关阳强压住恶心,听到价格后却是被转移了注意力,禁不住反问道。
“就是,五十钱,纸票、铜板,都可以!”
老头一见关阳回话,知道有戏,一边回道,一边连忙上前搀扶着。
“走吧,车上就等你一个了。你一到,立马发车!”
关阳没有拒绝老头的好意,在其搀扶下缓缓行进着。
关阳知道铁路,之前他们跟随张辽出兵时,便是乘坐铁路马车转运自渤海港口。
可那时的他们乘坐的多是制式的四轮马车,从领头的将官口中得知,马车造价加上路上的马料耗费,他们走一趟,都不是个小数目。
然而,当他真正看清了乘坐马车时,他当即便明白了价格如此低廉的原因了。
映入他眼帘的就不是个正常马车,至少不是四轮。
关阳心中默数着:“一轴、两轴、三轴、四轴,八轮啊!”
涂了油的毡布充当车顶,内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乘客,他们大多是为了便宜才选择这样的马车,故而衣着上也都是布衣,但胜在干净,看得出来都是用心打理过。
或许因为关阳是最后一人,故而等关阳抵达时,众人齐刷刷的望了过来,目光中多少有些等待多时的怨气。
“都让让,让让!”
挤满乘客的车厢,在老头大呼小叫下,还是给关阳空出了个可以容身的空间。
关阳感受着被三方包围的触感,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他,从未有过如此窘境,深感自己上了老头的当。
老头可不管自己的顾客感受如何,眼巴巴收下了关阳的钱后,坐上了车头唯一一个有垫子的座位,马鞭一抖道:
“都坐稳,发车了啊!”
鞭花在空中炸响,前排用来拉车的牲畜发一声喊,庞大的马车先是一颤,随后便缓缓动了起来。
并非熟悉的马匹声响,让关阳好奇的探出头来,这才发现,在马车前死命拉车的,竟然是几匹大小不一的驴骡。
“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