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调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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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这些人不凡的谢放仔细打量了下那些领头的汉子,这些人眼神坚定,且还有着一定的组织架构,猛然间让他记起了自同僚口中得知的农会组织。

身在阳信的谢放对农会、农庄的了解不深,加上阳信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商业气氛浓厚,农庄的建设方向一直都是偏向营利。

谢放一直以为这就是个官办的农民庄园,以方便幽州州府收缴粮税罢了。

可看着眼前这些面带风霜的汉子,他不得不收回了从前的偏见,这些人表现出来的组织力、执行力,都不是从前那些散乱流民可以比拟的。

而这些表现在外的组织力、执行力,在这个时代,除去那些历史久远,法度严明的大姓士族外,甚为罕见!

对于眼前这些人的蜕变,谢放很是好奇,当即对面前的粗壮汉子拱手:

“兄台贵姓?在下谢放,现为营地辎重管事,你等若有需要,可到营地中寻我!”

“某姓马,谢过兄弟了,接济之恩,马服铭记于心!”

名为马服的汉子同样郑重拱手回礼,二人正要继续说话,就被靠近的一骑打断:

“将军要见此地的农庄负责人!要你们前去说明情况!”

听到那明显的公鸭嗓,谢放抬头,发现正是那个传令让他们做饭的骑兵少年,此刻其人手里已经换了武器,紧紧握了把颀长大弓,那根奇怪的短矛被插进了鞍袋里。

“我是!”

马服闻言,当即举手应道。

其人脸显激动,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谢放仔细看去,发现其人眼神里还带着些焦急。

回想起他所观察的流民人口比例,他当即恍然。那些应当占大多数的青壮们.....

“上马!”

比起一开始的淡然,此刻的巴彦神色严肃了许多,见到有人回话的他当即挥手,让马服骑上一匹闲置马匹,随后大马疾驰而去。

“你是修县的农庄庄主?给我讲讲修县形势!”

中军大帐内,计议的兵将都已散去,徐荣看着刚刚抵达的汉子,沉声询问。

见面前的将军问修县的形势,马服的眼睛恍惚了片刻,随着记忆的回溯开始讲述:

“袁军来势汹汹,兵力达五万之众。

修县小城,不足以承载全数的乡野之民,县令下令我等向东转移。

可敌军人太多了!即便修县吸引了大多数的袁军注意。可,前来乡野烧杀的袁军还是铺天盖地!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屋就烧!

那些可恶的乱兵!他们原先便是本地的豪强大姓!这回就是回来报复的!

我们试过反抗,可散在各处的民兵哪里敌得过全副武装的袁军乱兵?

随后我等便开始了逃亡,庄子里的小伙子们断后,让家中的妇孺老幼先行.....

县令说了,今年河北歉收,没有粮草,袁军追不了多远!

可那群袁军的骑兵,可真不是东西!他们始终坠着我们,不让俺们休息!”

面前的汉子有些语无伦次,徐荣根据自己所获得的情报对照,对修县的局势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

徐荣微微眯了眯眼,手指在地图上轻点,转头问道:“我部下斥候注意到,此地以北以西都有民夫打扮的武装,那便是你等的民兵?”

“正是!我等拿的还是农庄的新发武器,可惜变故来的太快,大家还没来得及操练,始终打不过那些袁军部伍。他们,应当是被打散了!”

“无妨!我让斥候带路!你能召集多少民兵归队?”

徐荣抬手,打断了马服挽尊的喋喋不休,沉声继续道。

马服当即拍胸口,连连颔首:

“都能!都是我等看着长大的小伙子!家人老子都在这儿,他们能跑哪里去?”

“那好!你现在便就出发,带上你们农庄的管事,将四野的民兵召回,准备再战!”

马服本来还很高兴,可听到徐荣说出的再战之辞,当即就变了色,连连摆手劝道:

“将军!?你们要与那什么袁谭开战?万万不可啊将军!他们可是有五万兵马!

我来时看过,咱们部伍不过万人之数,如何能挡?即便依靠营寨,可那五万军队压过来,这座营地顷刻也是就没了啊!”

马服心中焦急万分,生怕面前的将军不懂那五万军队的厉害,苦口婆心般连声说着。

徐荣看到马服这副模样,以为这些民兵是被袁军打怕了,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只是沉声道:

“此事无需你操心!做好你的事便可!”

半个时辰后,谢放所在的辎重营收到了扩建营地的军令。

看着被分配到自己手下的那些流民,这些人虽然有些慌乱,可行动起来却很有效率,砍树、挖坑、立柱,竟然一点不输他们这些熟练工。

“官人见笑了!这活我们今年做了不知多少次!庄子里的土屋、牲口棚、晒谷场,可都是咱们一手一脚干出来的.....”

听到谢放的询问,正在火热干活的力夫停下动作,仰起头回忆着明明很近,却感觉十分久远的记忆。

“可惜了.....土屋被烧了!好容易打出来的家具、门板也都毁了!”

说到这里,谢放本以为面前的汉子会崩溃大哭,可他却抹抹眼泪继续干活,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手里的镢头狠狠挥下,就像是瞄准了仇人的头。

谢放被汉子的情绪影响,也略微有些失落,偏过头朝着其他地方巡视。

“军爷,你刚才讲的,咱们徐将军五千破十万的战绩是真的吗?”

马背上,被马匹颠簸得脸色微微发白的马服望向面前的少年,谄笑着问道。

“那还有假?”

巴彦嘴巴不停嚼着肉干,手臂在空中挥舞两下,得意道:

“耶耶我就在战场,亲手杀了不少。”

说着他的手指掰动,像是算账一般给马服解释道:“夜袭杀了六个,伤的更多,后来的追杀,杀的人就更多了。

刀都卷刃了,你看!”

巴彦说着,左手拔出腰间环首刀,刀刃半露,可在阳光的照耀下,刀刃上的缺口是那么的刺眼,直让马服有些睁不开眼。

马服缩了缩脖子,看看面前这个笑着露齿的少年,对方脸上的天真笑容,与那满布细小缺口的刀刃交相辉映,直让他在太阳底下打个寒战。

马服不禁紧了紧衣裳,面对少年的得意面庞,干笑着找补道:“这鬼天气,咋突然变凉了?”

巴彦一点不在意马服的神色,悠然的将刀插回刀鞘,拍拍手里的大弓道:

“动作快些,赶紧召集你们那些民兵。我与你讲,真要打起仗来,不要怕!敌人都是胆小鬼!

届时跟在我们背后砍脑袋便是!”

“是是!”

马服连连颔首,哪里不知道面前是个少年杀神,手上的性命怕是双手数不过来了。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凶徒啊?不过,有他们在,兴许能打败那些袁军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马服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腰也不再佝偻着,开始挺直了向四野打望,期盼寻到那些失散的民兵武装。

“我与你讲,那帮三韩棒子太弱了,就知道跑!

头也不回,跑起来没完,倒是让日华国那帮人捡了便宜,那一路,不知道砍杀了多少人.....你可要记住,被人追杀,一定要回头,不然连被谁杀的都不知道!”

“是是是....”

修县,大河故道之侧。

袁谭坐在营地的胡床上,在侍女的服侍下,一边饮酒,一边眺望着远处犹如大地疮疤一样的河床。

“啧啧,沧海桑田,难以想象,当年的大河竟然要经过此地,从幽州入海的.....”

“是啊,当年的王莽也想不到,因为治河失当,竟然会丢了大好江山!

倒是少主,而今袁氏威望日隆,又得河北群贤推举,将来袁公或许,也能开创基业.....少主身为袁公长子,而今又亲率大军,此番只要攻下南皮,渤海一郡之地尽入我手。

莫说那自寻死路的公孙度,袁公诸子便再无可与少主比肩之人了.....”

袁谭的幕僚刘洵醉醺醺的,闻言一边抚须,一边举杯,谄笑着道。

“哈哈哈,慎言慎言!”

袁谭故作严肃的喝止,可眉眼间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显然对刘洵的言语深以为然。

“哈哈哈”

二人对视一眼,接着又是一阵会心的大笑。

笑罢过后,袁谭摆摆手,言语中带着遗憾:

“只是可惜了,修县小城,没想到县令还是个硬骨头。不过你这计策亦甚妙!

佯攻修县,大军向着南皮急速进军,以流民为掩护,突袭攻城。

哼!郡城南皮一下,我看渤海还有谁敢顽抗?就凭那些不知所谓的刁民?”

“哈哈,少主所言甚是!”

四周的将领官吏皆是颔首,齐齐举杯应和着,欢声笑语传得老远。

军营不远处,破败的土墙内外,倒伏着残缺不全的尸体。

部曲们身上缠绕着各样的布匹,长刀往下滴着血,眼神如狼般扫视着面前名为农庄所在的一切。

“该死的!这帮刁民,抢了我家的地,拆了我家的邬堡,小日子过的可以啊!”

一名明显是头目的豪强头领,一边扫视着农庄布局,一边冷笑着说道。

他一脚踢倒个三脚耧车,接着推翻面前的精致纺车,对农庄的一切深恶痛绝。

不远处,几个被部曲从隐蔽处搜出来的躲藏百姓瑟缩着脑袋,身子不停的发着抖。

头目扫了眼那群羔羊般的百姓,回忆起被小民攻破邬堡时的那一幕,恐惧占据了他的心头。

经验已经告诉了他,羔羊也是能够长出尖牙利爪的。

头目转过头,抬起的手随意的一挥,冷冷道:

“这些人,心都脏了,杀了吧!一个不留!”

河间国,乐成。

南下的幽州兵马在此汇集,物资往来不断,人马喧嚣不绝,偌大的乐成城有如一个巨大的兵营。

公孙度登上高台,望着军营内不断增多的兵力,面无表情的转头询问:

“河间国的邬堡扫清了?”

“回禀主公,多亏了火器相助。叛逆尽数伏诛,河间已定。”

改换了一身官袍的王安恭敬俯首,沉声回道。

对于面前这个羽林营出身的年轻官吏,公孙度很是器重,将起扶起后继续发问: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河间国为农庄之事奔走,依你之见,河间的农庄,能出动多少可战之兵?”

公孙度没有提起农庄建立的进程,以及百姓对豪强的反攻倒算行为的意思。

王安也默契的对此保持了缄默。

经过此次公孙度的重手,河间国的不法豪强几近灭绝,被物理消灭后的他们,已经被公孙度抛在了脑后,开始为新的敌手考虑。

王安顿了顿,没有夸下海口,小心的斟酌措辞,拱手回道:

“河间民多,哪怕经过这些日子的变乱,口众仍有百万余。

百姓新得田土,正是意气风发,愿意为田亩而战之际。只要主公下令,即日便可在冀州征兵十万。”

十万兵!

仅仅听闻这个数字,就足以让在场的幕府官吏感到咋舌,这种夸张的动员能力,已经堪比战国时期的暴秦了。

但此时的众人们却是有些麻木了,因为如此规模的动员,对面的敌手袁绍已经开始在做了。

只是,比之公孙度的主动,袁绍的兵力膨胀,则是一种被动之下的不得不为。

此刻听到河间国能够为幽州大军提供如此规模的兵力,在场官吏将领无不脸露喜色,对袁绍军的忌惮都少了些许。

可公孙度却不这么认为,他闻言当即抬手:

“不够!远远不够!”

王安惊愕的抬起头,对上公孙度的严肃目光,不由略微失了神。

“使君!?”

“袁绍来了,豪强们也就回来了。

我要你和各地农庄管事全力作为,要让冀州境内的民兵首领、民兵、青壮、老弱妇孺,每一个人,都清楚明白一个道理。

袁军是来杀人,是来夺地,是来抢财的。我公孙度可以退,幽州大军可以退,可他们不行,脚下的土地也不行,百姓们必须站出来,必须上前线,必须要与敌手拼杀!”

公孙度语气凝重,像是在下命令,又像是在对人规劝。

王安心中惊骇,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公孙度是真的打算以河北之民为牺牲来与气势汹汹的袁绍军消耗,可他念头一转,想到战事一起,民不聊生的必然后果,又觉得此事本就躲无可躲。

或许,百姓想要站起来,还得靠他们自己!想要站稳脚跟,就必须要发出足以让敌人忌惮的力量。

王安沉默片刻,凝重的拱手:

“仆明白了,只是,想要完成这类动员......”

“我知道你的难处!明日起,将有源源不断的,自辽东来的农庄候补管事,他们,皆听从你的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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