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土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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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随着一声骇人的咆哮响起,斑斓猛虎自林间窜出,山君的眼神冰冷,锋利的爪牙向着面前的两脚兽狠狠抓去。

随着玄菟郡府兵安定下来,天生的种地属性让府兵开始了向大自然要地的征程,荒地沼泽山林,产出肉食皮毛木材的同时,也不断为府兵增加着田亩面积。

大昌号仓库内的皮草,除了从胡部收取外,大部便来自府兵们进山狩猎的产出。

“小心!举矛!”

自进入山林后,卑启便时刻紧绷着神经,预防着野兽袭击,当老虎露出面貌后,他当即高呼一声小心,随后命令部曲高举长矛。

咔嚓!

“啊!”

长长的木矛在猛虎的拍击下显得不堪一击,举矛的部曲身子如麻袋一般被拍飞出去,发出一声凄厉哀嚎!

交锋的刹那间,血腥味便弥漫在了密林之间。

猛虎一击建功后并不恋战,当即一个跳跃,厚厚的肉垫让这个顶级捕食者能够悄无声息的游弋在猎物左近,仅仅片刻间,高大身影再度消失在林木之间。

铮!

卑启拔出长刀,刀尖指向前方,余光瞥向受创的部曲,其人倒伏在地,胸腔上下起伏着,手臂撕裂的伤口泛出白色骨茬,滋滋冒血的同时也蒸腾出汩汩白气。

一边负责善后的部曲连忙上前,使用庄园里的纱布针线对其进行救护,伤员咬着牙,强忍着疼痛不去看受创严重的手臂。

“还好,人保住命了!这头该死的老虎,吃了我家多少牲畜,害了多少性命!今日一定要将它灭杀在此!”

眼见着受创部曲在救护下止住了出血,以卑启的经验,冬日严寒的好处之一便是伤口不容易化胧,眼前的部曲多半能保住这条命。

“小心!”

就在卑启下决心要杀掉这头对他们庄园威胁极大的猛虎之时,卑衍的呼喊在他的背后响起。

卑启回头,就见一头黄色身影自林间扑出,沾染鲜血的利爪泛出寒光,猛虎口腔喷出的恶气几乎要将他熏倒在地。

长刀在短时间里调转方向,对上了直扑而来的猛兽,卑启侧过身子,身高力壮的他有信心,打算凭借身上的甲胄与精铁打造的兵刃与这头猛兽搏杀。

砰!

刀锋上的阻力还未传来,卑启的身侧便传来一声巨响,他的眼睛几乎能看到火枪枪口喷出的焰火,鼻尖传来一丝淡淡的灼烧之感。

眼见着父亲遇险,早先准备好装药的卑衍立刻举起火枪,对着近在咫尺的猛虎发出了怒吼。

指头大的铅弹越过空间,直直钻入猛虎的身体,巨大的动能让它将所过之处搅得天翻地覆。

砰!

跳起的猛虎竟然在弹丸的冲击下有了短暂停滞,巨大的躯体似乎霎时间失去了动力,高高举起的利爪没来及扑杀猎物便就在伤势带动下缩了起来,扑杀而来的猛虎竟然在火器的攻击下趴在了卑启的跟前。

山君艰难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两脚兽站在原地,远处的两脚兽手里拿着冒烟的东西,巨大的创伤让长久盘踞在这座山林的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

吼!!呜!

猛虎的头颅微微抬起,咆哮从激荡山野慢慢转变为受创后的呜咽。

噗!

卑启上前,长刀自猛虎的口腔而入,直插后脑,真正解决了这头肆虐山林的野兽。

“好东西啊!”

检查了下老虎尸体,铅弹除了在皮毛上灼烧出了一个小洞外对整张虎皮并没有大的损伤,眼见着火枪威力,卑启禁不住对儿子竖起拇指夸赞道。

“手脚麻利些,将这头孽畜剥皮拆骨,老虎全身都是宝!就是最近玄菟郡杀的老虎有点多,价格逐年走低.....”

随后,卑启开始招呼跟随的部曲收拾老虎尸体,除了皮毛外,虎骨、虎鞭往常都是有价无市之物,让他格外欣喜。

部曲们同样欣喜,他们拿出工具,极有经验的开始给老虎剥皮,对他们来说,虎皮虎骨之物难以消受,可这头猛兽身上的血肉却是会进他们肚子的,由不得他们不高兴。

卑启指派着一部分部曲收拾猎物,一部分在外警戒。他对火枪的威力赞不绝口,眼睛望着四周的山林时都带着贪婪:

“有了火枪,咱们都组织几次狩猎,将林子里的猛兽都给屠了。来年就可以砍伐大木,开辟山田,某听说人参这药材在南边价值不菲,到时找些人参种上。呵呵,这玩意我倒没看出有什么作用,不过,南边那帮土财主的钱,不挣白不挣!”

卑衍颔首,从这几日的见闻中他能够总结出而今的府兵们是如何壮大家业的,除了对外开战抓丁口外,就是想方设法的创收了。

对此,卑衍不觉得有何不对,府兵本身是没有任何军饷的,州府除了在战事为他们补充粮草、军械外,府兵们作战的武器、战马都要他们自行筹措。

与府兵不同,民间招募的募兵虽然可以从州府领取制式装备,日常所需钱粮都源自官方,可由于官僚自带的属性,让募兵的战力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一旦官方哪个环节出现问题,其对募兵作战积极性以及战力的影响都是极大的。

即便公孙度铁血整治,还将工坊商贾拉进了军备配发工作中,发生的吃拿卡要,索贿受贿等问题仍旧层出不穷。

这也就是当前属于物资极大紧缺的年代,募兵们从一无所有而来,使得他们对发到手上的武器要求并不高,铁甲不论坚固,能挡箭矢即可,箭矢不论好坏,能发出去即可,弓弩不论标准,能够击发即可,这种低要求正好与现实的低标准相匹配,将公孙度军队战斗力维持在了高位。

与募兵的巨大投入不同,府兵更像是一帮国家以政策扶持养起来的职业军人,他们的授田没有限制,宽限的部曲制度让府兵能够脱产全年进行锻炼,并且府兵新丁们还可以在老兵的指导下,完成这时代最为专业的军事训练。

同时,府兵中充斥着大量有军事经验的老兵,这些人为后来者指路,他们往往能根据战场经验,让府兵配备更为适宜的武备,更为精良的武器。

也正是他们的存在,让襄平等一众武备制造作坊有了生存之地,正是这些小作坊的存在,也让辽东单一的武备制造有了新的生机。

与募兵的训练成本不同的是,府兵是有拉之即战的战略优势的!

正是如此,州府才为了增强府兵战力反而想方设法的增加府兵家庭的收入,以让他们能够装备足够精良的武备。

卑衍看着父亲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周围山林沼泽的开发,似乎卑家的未来便在这片土地上一般。

卑衍回忆起自己所学的一切,禁不住开口道:

“父亲,汉家未来不在农业,而在工业,随着技术进步,南方那些工坊将能生产出更多更优良的产品,其产出的财富将远超我等脚下的土地。”

卑启瞥了一眼年轻气盛的儿子,微微摇头道:

“你老子我不懂什么工业农业,我只知道,这世上最贵重的东西不是金银,而是咱们脚下这片能够不断产出的土地。你说的工坊、机器,将来能够生产出多大的财富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工业比咱们种地风险高多了,你施家叔父今年搞那劳什子羊毛,差点搞破产.....”

“可是!”

卑衍对父亲的顽固早就有所预料,仍旧忍不住反驳,却被卑启抬手阻止:

“别说了,卑家丁口不丰,将来等你的弟弟长大,或许可以出去闯荡!”

卑启说着,眼睛看向眼前的山林,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再说,土地多了总是好事的。工业将来能发展出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要想炼铁炼钢,就要矿产!”

他用力蹬踏了下脚下的土地,对儿子挑挑眉道:“我早就让人探过了,咱们脚下的山里就有一座铁矿,据说品相还不错.....”

“呃!”

卑衍闻言愣在当场,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父亲并不是蠢人,肯定早就意识到了工业的潜力,可那是属于老农民的睿智让他选择了当矿主。

卑启知道儿子别有想法,可作为府兵,在没有其他继承人的情况下,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搞什么工业,当即拍着对方肩膀,手指向宽阔的北方山林:

“儿子,你说的技术进步,生产力发展我不懂,可我知道,那什么工业不就是生产加工吗?产品越多,原料就越多。

原料来自哪里?不就是咱们脚下的土地吗?

你放眼看看,东北边的扶余人,西北边的鲜卑人,更北边的林中野人,这些异族,都是些野蛮不开化的野人,这些野人根本没有能力阻挡汉军的脚步,偌大的土地等着我们去占领,去开发!哪怕那地方天寒地冻,短时间没有收益,堵着林子收些皮子也是好的!”

就在辽地的府兵对着北方表露野心时,中原之地随着寒冬到来,战事逐渐陷入了停滞,各方极有默契的收回了刀兵,选择了罢战。

关中长安。

随着马日磾、赵岐等人的回归,由于郭李掌权带来的长期混乱,竟然有了停滞迹象。

忙于内斗的长安高官们猛地意识到,在他们互相争斗时,河北大地上竟然迅速崛起了一股新势力,这个以公孙度为首的新势力,竟然短短时间便就击败了有天下诸侯盟主姿态的袁绍,稳稳坐上了天下霸主之位。

面对这个庞然大物,长安的朝官们竟然一时无措,不知作何举动。

短短时日,马日磾、赵岐的府邸便被各方势力光顾,人们急切上门,想要打探关于公孙度的一切,宫中的献帝派遣宫人,从府库中找出一切关于公孙度的文牍,似乎想要让公孙度以往的只言片语中看出其人的做派心思。

另一边,相互为最高权力争斗,意图复制董卓路径的郭汜李傕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罢战,共同将目光望向了东方。

破败凋敝的长安城内,两大军阀头子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庭院内相聚。

外人看来水火不容的二人见面却是分外和气,随着双方亲兵在外止步,两个昂藏大汉迈步入亭,在早就布置酒食的亭内安坐。

“李兄,去年此时,我等何尝想过有今日?”

郭汜看似粗豪,可眼神中带着狡黠,率先给李傕倒酒,先是缅怀了一下往日光景。

“是啊,当时局势,你我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生死之别。”

面前的酒水都是经过亲兵检查,李傕没有犹豫的举杯饮下,随后发出一声感慨,看着面前的粗豪汉子,并不会被对方表现说迷惑,对其的示好根本不放在心上。

“而今与去年有何不同?只是危险从那不知所谓的王云,变成了那雄霸中原的公孙度罢了!想想那袁本初,那是能让董公吃过亏的人物,却被那公孙度一鼓而下,冀州被夺,地方上半点水花没冒,到了现在也没听说有人叛乱。

有这样的人做邻居,可以说,而今我等的处境,比之去年,更为危险了。”

郭汜同样举杯饮下,看着对而今的局势十分担忧,满脸愁绪的说道。

李傕心中一动,思索着对方言语,脑袋轻轻点着,说出来的话却不同:

“郭兄所言极是,公孙度雄霸中原后威胁极大,可若说此人能立刻对我等造成威胁,却是有些杞人忧天了。那曹孟德、刘玄德之辈,皆不会眼睁睁看着彼辈扩张势力。

再说,关中有地形阻隔,只要我等布设重兵,以他公孙度军力,想要进攻也不容易。”

“哦?李兄的意思是?”

郭汜挑挑眉头,举起酒盏给对方倒满,接着问道。

李傕毫不客气的接下,一边饮下,一边举起手指比划道:

“我等的首要威胁不在关东,而在关西,在凉州。你我都是凉州出来的,最为了解那块地方。

凉州最安全的时候是他混乱时,最危险的时候是他平静时,马腾、韩遂与我等面和心不和,加之宫内那位不死心的与之勾连,呵呵,总有一天,会闹出事端!”

郭汜闻言,酒杯举在空中,心中思索着而今局势,不由缓缓颔首,正如李傕分析那般,要说天下近百年间最不安泰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凉州,那地方就像个活火山,处于随时都能喷发的阶段,而今那里平静,的确让他们心中难安。

“那,你我联手,先败马韩联军?”

郭汜放下酒盏,对着李傕举起手掌,试探着开口。

“嗯,先败马韩联军!”

啪!

李傕嘴角微翘,与之合掌,随后大笑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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