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说清楚（1 / 1）
“安子，煪肉呢？”余坤安正出神，就听到余坤清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去找余坤清，对方倒先来了。
余坤安收回思绪，抬头：“嗯，弄上了。你们家的肉也该上架了吧？”
“我阿爹在家里守着煪呢！”余坤清闷声应道，蹲在火堆旁，捡起一根松枝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着，眉头拧成了疙瘩，一脸欲言又止的为难。
“咋了？看你愁眉苦脸的，去老丈人家没耍痛快？”余坤安问道。
余坤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终于抬起头，眼神却躲闪着不敢看余坤安：“安子，我……我媳妇她……”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她……想让我以后带着她娘家几个兄弟，一块儿上山挖草药……”
余坤安听了这话，心里想着：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放下手里沾了水的松枝，语气平静但认真：“阿清，咱们哥几个上山，收获平分，那是打小处出来的情分，亲兄弟明算账，以前没计较，是咱兄弟间的情义在这儿撑着。”
他停顿了一下，直视着余坤清，“可你媳妇家的兄弟，那是另一码事。非亲非故的，我凭啥像待你一样待他们？再说了，人多嘴就杂，心思也不容易齐，这事儿指定干不长。到时候钱分不均，兄弟情分也得搭进去。”
“安子，道理我懂！”余坤清烦躁地用力挠着头，
“可我媳妇……昨儿在她娘家，当着她爹娘兄弟的面，替我应承下来了！
我……我当时那个场面，抹不开脸就点了头……现在反悔，春霞非得跟我闹翻天不可！我……我这心里头乱得很！”
他声音里透着焦灼和无奈，“她还说，让我开春后就带他们去她们杨家沟那边的山上挖天麻……”
余坤安一听，就明白杨春霞是被之前余坤清交上去的那笔钱刺激到了，想拉拔娘家兄弟。
去杨家沟的山？这念头在他脑中一转，倒是个出路！既解了余坤清眼下的围，又把那几家分出去，省得搅合在自己几兄弟这摊子里。
他上辈子跟杨春霞接触不多，只知道她嫁过来后持家有道，是个能干人。上辈子大家都穷得叮当响，自然没这档子事儿。
“去杨家沟那边？”余坤安沉吟片刻，脸上的紧绷明显松动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这倒也是个法子！”
他看着余坤清依旧愁云密布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阿清，别愁了！跟谁上山不是挖？找天麻的路数你也门儿清。咱哥俩以后各干一摊，照样发财！”
余坤清抬起手使劲搓了搓脸，仿佛要把愁绪搓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咱都好好干！明年一起发大财！”像是给自己打气。
两人默契地绕开刚才的话题，扯起了村里新近的闲话，又聊了好一阵，余坤清才起身，脚步轻快了些往家走去。
余坤安给火堆洒了点水，让青烟更均匀地包裹着肉条。
他转身回老太太屋里。收音机还开着，里面正讲着故事，几个孩子抱着狗子安静地听着。
“咦？还在听呢？”余坤安见老太太也坐在一旁，神情专注，便没打扰。
刚出屋，就见余二哥正在伙房檐下搭横杆，预备挂熏好的腊肉。
“安子，刚跟阿清嘀咕啥呢？我看他脸色不大对劲。”余二哥停下手里的活计问道。
“他媳妇想让他带着几个舅子一起上山挖药材……”
“啧，这事你二嫂跟我提过一嘴。你咋想的？”
“二哥，以后就咱哥仨自己干吧。阿清带他舅子去杨家沟那边挖。”
余二哥点点头，神色了然：“嗯，也只能这样了。免得日后为了钱伤了和气。”
他顿了顿，正色道，“安子，这事吧，我跟大哥之前也合计过。以后上山，不用再跟我们平分了。这找药材的路子是你趟出来的，进山也是你领着，这摊子事儿，你功劳最大，理当拿大头。”
余坤安一愣，随即认真摇头：“二哥，这话见外了！咱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真要分那么清，那我以前窝家里不上工的时候，不还是靠你和大哥挣工分养活一家老小？没有你们撑着，哪有我的现在？”
余老二看他神色坚决，想了想，脸上露出笑容：“成！那咱哥仨就拧成一股绳，好好干！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让咱爹娘脸上有光！”
“对！好好干！”余坤安用力点头。
转眼到了中午饭点，赶集的人还没回来。
老太太张罗着午饭，余坤安帮着打下手。做了一大锅香气扑鼻的腌肉洋芋焖饭，还凉拌了一大盆脆生生的树花折耳根。
焖饭特意给赶集的人留了一大份。
余父吃完，坐在台阶上吧嗒着旱烟，眯着眼听收音机里讲的故事评书，听得入迷。
“阿爹，这故事好听吧？”余坤安笑问。
余父磕了磕烟袋锅，眼皮都没抬，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含糊的“嗯”。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上抽动了一下，随即又绷紧了。
余坤安摸摸鼻子，得，这老头儿！心里指不定怎么美呢，脸上还硬端着。
下午两点多，院门外才传来车轱辘声和喧闹。余大哥赶着马车回来了，车上几个女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红晕，背篓、提篮塞得满满当当。
“哟呵！买啥好东西了？咋才回来？”余坤安笑嘻嘻地走上去。
余母跳下车，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一边往下搬东西一边说：
“给你们新屋添置了点家什！喏，供销社新到的带大红‘喜’字的搪瓷盆，我抢了三个！你们一家一个！还买了些新的碗筷、红纸…哎哟喂，那人多的，挤得我一身汗！”她指着背篓里露出的鲜艳盆边。
“就是就是！”余二嫂也提着篮子下来，揉着腿，“排队排得腿都直了！幸亏阿奶没去，我新做的布鞋都让人踩了好几脚！”
“锅里给你们留着饭呢，赶紧去吃，东西待会儿收拾。”余坤安招呼道。
饭桌上，几个人还沉浸在集市的兴奋里，七嘴八舌地说着见闻……
王清丽走到余坤安身边，低声道：“阿安，今儿在集上碰见我娘家那边的熟人了，托她给我爹娘捎了口信儿，说咱二十五搬新家。”
余坤安一拍脑门：“哎呀！忘了！”他这才想起，还没给老丈人那边说他答应给何鸿运做的靠椅呢！
“算了，二十五那天他们过来，当面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