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天子审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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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的赵家族人也全都吓傻了,跟着家主一起,拼命地磕头,心中充满了恐惧。

家主刚才还要招陛下为婿,这可是冒犯天威的大罪!

万一天子怪罪下来,他们赵家庄……就完了!

元修依旧没有理会跪在一旁的刘珏,他转过身,走过去,亲手扶起了还在不停磕头的赵老五,温和地笑道:“赵家主,快快请起。朕微服私访,你并不知情,不知者不罪嘛!”

就在这时,源泉镇外围的道路上,又传来了新的骚动。

原来是附近别的乡镇的村民,听说吴旭、王准和杨铭等豪强被官军诛杀,纷纷赶来看热闹。

独孤信一看这情况,立刻对杨恺等人下令,让他们去维护秩序。

杨恺领命而去,直接对着那些新来的村民大声道:“肃静!当今天子在此!所有人原地跪下,不得喧哗!”

这些后来的村民一听,都觉得这将军在吹牛,但他们搭眼一瞧,只见整个源泉镇上的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连县令大人都跪在最前面,他们哪里还敢不信?

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也在原地跪了下来。

被元修扶起的赵老五,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不敢起身,又跪了下去,哭丧着脸道:“草民刚才冒犯天威,还……还想招这位独孤将军为婿,草民罪该万死!请陛下千万不要怪罪!”

“嗯?”元修故作惊讶地看着他,“赵家主,你刚才不是说,肯让你族里的青壮都报名参军吗?朕感谢你深明大义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你呢?”

赵老五一愣,心里嘀咕道:嗯?什么意思?真的不怪罪我?

他还是不敢相信,连忙继续道:“陛下,那……那婚约之事,万万算不得数!我们这等山野小民,怎么配得上陛下身边的龙骧虎将呢!”

一直垂头丧气的独孤义,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喜:嘿嘿,太好了!不用娶媳妇了!还是一个人自在!

然而,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听见元修眼珠子一转,朗声说道:“朕亲口说了,独孤义要迎娶你的女儿。难道,朕这个天子保的媒,赵家主你不愿意吗?”

独孤义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

???

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刚刚冲到顶峰,又被一脚踹下了万丈深渊。

贺拔威和乞伏浑等人,刚刚才板起来的严肃面孔,此刻再也绷不住了,一个个拼命地忍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赵老五也彻底傻了,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问:“陛……陛下……您的意思是……这婚约……还作数?”

“当然作数!”元修的语气不容置疑,“能给义之找到荥阳最漂亮的姑娘,是他小子高攀了!朕看着这婚约就很好嘛!刚才,你不是都已经和他的兄长独孤信达成约定了吗?独孤义父母不在身边,长兄为父。既然你们都已经说妥了,朕看着,这婚事就这么定了!”

独孤信何等机灵,立刻上前一步,对着赵老五深深一揖,沉声道:“赵家主,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从今日起,我们独孤家,便与你们赵家,正式结亲了!”

这一下,赵老五终于确认了!

他先是呆滞,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形容的狂喜,如同山洪暴发一般,瞬间淹没了他!

天子赐婚!这是何等的光耀门楣!何等的无上荣光!

他笑得后槽牙都露了出来,又立马对着元修拼命磕头,口中大喊:“谢陛下赐婚!谢陛下赐婚!草民……草民全家,叩谢天恩!”

独孤义站在一旁,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中一片悲凉:完了,这媳妇……是非娶不可了!

而下面的赵家族人,看到家主非但没有被怪罪,反而真的跟陛下的将军结了亲,顿时都如释重负,紧接着便是满心的激动和骄傲。

他们看着那个对伤残军士关怀备至、对自己家主又宽宏大量的天子,心中那点参军的念头,此刻已经变成了坚定的决心!

家主说得对!跟着这样的天子当兵,绝对没错!

这时,独孤信才悄悄提醒了一下元修,还一直跪着的刘珏。

元修像是才想起来这个人,他缓缓走到刘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道:“刘县令,此次荥阳军制推行,你辛苦了。平身吧。”

“谢陛下!”刘珏如蒙大赦,恭恭敬敬地起身,退到了一旁。

元修环视了一圈越聚越多的村民,看着那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群,心中念头一转。

他朗声道:“既然朕的身份已被诸位知晓,那也无须再遮掩。今日,朕就在此地,当着所有荥阳父老的面,公开审判吴旭等人!也顺便,给大家好好讲一讲,我大魏朝廷,即将推行的新政!”

元修那句“公开审判”的话音一落,整个场面的气氛瞬间由一种对皇权的敬畏,转变为一种对即将到来的大戏的强烈期待。

独孤信、张可孤和刘珏三人,都是反应极快之人。

他们几乎在元修话音落下的同时,便领会了圣意。

独孤信目光一扫,立刻对身边的几名羽林卫低声下达了命令。

几名精悍的士兵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就地取材,将几个大石头搬到了人群中央,又从附近店铺借来几张厚实的木板,在案几上又加高了一层,一个简易却不失威严的审判高台,在短短一刻钟内便搭建完毕。

张可孤则指挥着衙役和羽林卫,以高台为中心,清空出一大片空地,将俘虏和围观的村民分离开来,形成一个天然的公审广场。

而刘珏,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跑前跑后,安排人给元修搬来了一张太师椅,恭恭敬敬地摆放在高台正中。

他又亲自检查了高台的稳固性,确保万无一失后,才退到一旁,等待着天子登台。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高效得令人咋舌。

周围的村民们看着这番景象,心中更是敬畏。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天子亲自坐镇,审判他们本地的豪强,这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元修满意地点了点头,在独孤信和独孤义的一左一右护卫下,缓步走上了高台。

他没有直接落座,而是站在高台边缘,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跪成一片的人群。

风吹动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明明身形清瘦,但站在那里,却仿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了丹田之气,洪亮而清晰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我,乃大魏天子元修!”

这一声自我介绍,比任何人的证明都更具分量。

“众位乡亲,都平身吧!”

下方跪着的村民们,听到这充满威严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听到“平身”二字,又有些迟疑,不敢擅动。

元修见状,再次朗声道:“朕让你们起来,便都起来!朕今日微服私访至此,本意是探查民情。然,荥阳县令刘珏,奉朝廷旨意,在此推行利国利民的新军制,却遭到了本地豪绅的公然阻挠!”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他们不止阻挠新政,更纠集泼皮,当街围攻朝廷命官,意图抓捕朝廷常卿!按照我大魏律例,此乃谋逆重罪,当斩!”

“那些当街闹事的泼皮,其首领吴三,已被朕与身边的将士亲手诛杀!经查明,此人正是当地大族吴旭的家奴!”

“吴旭在得知其家奴被正法之后,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勾结柳下镇的王准、杨泉镇的杨铭,纠结了七百乡勇泼皮,妄图以武力对抗朝廷,彻底阻断新军制的推行!此等行径,与造反何异?按大魏律,更是罪无可赦,当满门抄斩!”

元修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坎上。

他们这才明白,原来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不是简单的乡绅和官府的矛盾,这是对皇权的直接挑战!

“所幸,我大魏将士用命!朕身边这五十名健儿,面对十数倍于己的叛匪,奋勇杀敌,已于镇外隘口,将这七百叛匪一举击溃!阵斩百余人,俘虏五百余众!主犯王准、杨铭,已在乱军之中授首!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主犯,吴旭!”

说到这里,元修眼中寒光一闪,沉声喝道:

“把罪犯吴旭,带上来!”

这一声令下,独孤信立刻向不远处的贺拔威使了个眼色。

贺拔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大步走到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吴旭面前。

吴旭此刻早已没了半点平日里的威风,他双目无神,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软绵绵地瘫在地上。

刚才高台上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他亲耳听到那个在大道上阻拦自己的年轻人,就是当今天子时,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什么吴家百年的基业,什么在荥阳县说一不二的威风,在“天子”这两个字面前,都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算计,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贺拔威可不管他心里想什么,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吴旭的后衣领,像是提溜一只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地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向高台,然后“砰”的一声,将他重重地扔在了高台中央的地面上。

吴旭被摔得七荤八素,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绝望。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独孤信走到元修身边,低声建议道:“陛下,此獠穷途末路,恐会口出狂言,秽乱圣听。是否要用麻布堵住他的嘴?”

元修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同样低声回道:“不必。朕今日不但要审他,更要诛他的心!朕就是要让他开口,让他把心里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说出来。朕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些所谓的‘乡绅栋梁’,究竟是何嘴脸!荥阳,将是朕推行新政的第一个样板,此战,不仅要打在战场上,更要打在人心上!”

独孤信闻言,心中一凛,看向元修的眼神中,敬畏之色更浓。

他默默退后一步,不再言语。

元修这才缓缓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吴旭,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问道:“吴旭,朕刚才所言,句句属实,你也听得清楚。朕说你犯了死罪,你可有怨言?”

高台下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旭身上。

然而,吴旭依旧趴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元修,眼神中充满了麻木的绝望。

“嗯?”贺拔威见他竟敢无视天子问话,顿时火冒三丈。

他上前一步,根本不给吴旭任何反应的机会,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接一拳砸在了吴旭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吴旭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口鼻之中鲜血迸流,几颗牙齿混着血水飞溅而出。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颤,也仿佛将他从麻木的状态中彻底打醒。

“陛下问你话呢,哑巴了吗?!回答!”贺拔威怒吼道,声音如同炸雷。

这重重的一拳,似乎击碎了吴旭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双眼赤红,充满了疯狂的恨意。

他没有看贺拔威,而是死死地盯着元修,用尽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

“我吴家!世代居住在源泉镇!是我们在维护本地的安宁!是我们,在帮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向这些刁民收税!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倒好,说一道旨意就一道旨意,要断我们的根!现在还要杀我们!你们这是卸磨杀驴!是过河拆桥!我不服!天底下所有的乡绅,都不会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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