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开拔回洛阳（1 / 1）
他快步走到元修身边，压低了声音，恭敬而急切地说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洛阳城中还有诸多事务等待您处理，咱们……必须得尽快赶回宫中了。”
元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他并没有立刻下令出发，而是转头，再次看向了一脸狂喜的刘珏。
“刘县令。”元修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将刘珏从兴奋中拉了回来。
“臣……臣在！”刘珏赶紧躬身应答。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元修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朕交给你一个比招募新兵更重要的任务。”
刘珏心中一凛，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请陛下示下！臣万死不辞！”
“趁着这次招募新兵的间隙，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整个荥阳县的户籍，给朕彻彻底底地清查一遍！”元修的语气不容置疑，“一户都不能漏，一个人都不能少！无论是藏匿在山中的流民，还是被各地乡绅隐瞒的‘隐户’，朕要知道，我大魏的荥阳，究竟有多少子民！”
听到“清查户籍”，刘珏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额头上刚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这可是个天大的难题，历朝历代，清查户籍都是地方官最头疼的事情。
那些地方豪强为了逃避赋税和徭役，藏匿人口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官府根本无力查处。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此事……此事恐怕极难。万一……万一下面的乡绅豪强，故意隐瞒不报，臣……臣怕是……”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张可孤便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对着刘珏，也对着元修躬身道：“刘县令，你多虑了。”
刘珏不解地看向这位天子近臣。
张可孤胸有成竹地解释道：“刘县令，你莫非忘了今日源泉镇之事？你放心，不出三日，天子亲临荥阳，剑斩恶霸，为民做主的事迹，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荥阳的每一个角落。”
“到那时，会发生什么？”张可孤循循善诱，“届时，各地百姓想报名参军的热情，必定会趋之若鹜，势不可挡！你试想一下，若此时有哪家豪强，还敢隐瞒家中佃户的人数，这意味着什么？”
刘珏愣了一下，随即茅塞顿开！
张可孤继续道：“这意味着，他就是在阻挡这些村民投身军旅，博取功名富贵！就是在断人前程！这已经不是官府和豪强的矛盾，而是豪强和所有渴望改变命运的百姓之间的矛盾！你说，那些豪强，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下官……下官明白了！”刘珏激动地一拍大腿。
“我再给你支个招。”张可孤成竹在胸，“你即刻回县衙，张贴一张告示，就写明：凡有志参军报国者，若受宗族或乡绅阻挠，可径直到县衙告状！你只需将状纸统计好，直接上报朝廷！你放心，那些土豪劣绅，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顶风作案了！”
刘珏听完，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康庄大道铺在了面前。
他对着张可孤深深一揖，又对着元修重重跪下：“陛下圣明！张常卿妙计！臣……臣感激涕零！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将荥阳户籍查个水落石出！”
元修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起来吧。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才是我大魏的根基。此事，办好了，朕重重有赏。”
“臣遵旨！”
交代完一切，元修不再停留。独孤信一声令下，羽林军将士们迅速集结，再次列成了整齐的队列。
看到天子真的要走了，刚刚才站起来的村民们，又一次黑压压地跪了下去。
许多人的眼中，都流露出真切的依依不舍。
“恭送陛下！”
“陛下保重龙体啊！”
元修骑在马上，回身望着这漫山遍野跪拜的子民，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勒住马缰，对着众人朗声道：“诸位乡亲，都起来吧！好好过日子，朕，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说完，他不再犹豫，一挥马鞭，带头朝着洛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恭送陛下——！”
身后的呼喊声经久不息，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夕阳的余晖将整支队伍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回程的路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肃杀和紧张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凯旋般的兴奋与轻松。
元修在队伍的最前方，独孤信和张可孤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而独孤义、贺拔威、乞伏浑、杨恺、纥奚达布等一众猛将，则簇拥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今天的行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兴奋。
而今天谈论的绝对核心，毫无疑问，就是莫名其妙成了“准新郎”的独孤义。
“义之！你小子今天可真是赚大了！”嗓门最大的贺拔威第一个开腔，他骑马凑到独孤义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笑得一脸羡慕嫉妒恨，“不但跟着陛下在阵前出了大风头，还他娘的白讨了个媳妇！这买卖，上哪儿找去！”
一旁的杨恺也跟着起哄，满脸促狭地笑道：“可不是嘛！而且还是荥阳第一美人！义之，你小子艳福不浅啊！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可得去好好喝杯喜酒，顺便瞻仰一下弟妹的芳容！”
独孤义被众人说得满脸通红，窘迫不已，只能一个劲地挠头，嘿嘿傻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队伍里的活宝纥奚达布眼珠子一转，也凑了上来，他可不管独孤义的尴尬，直接对着前面的元修大声喊道：“陛下！陛下！您看，独孤义将军都发媳妇了，这赏赐也太好了！臣也想要！就算……就算县第一美轮不到我，您给臣弄个镇第一美也行呀！”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贺拔威斜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就你？人家是义之生得俊朗，才被赵老丈一眼看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跟个霜打了的倭瓜似的，人家姑娘也得能看上你啊！”
纥奚达布被噎了一下，顿时不服气，立刻展开还击：“凛夫，你少埋汰我！要说咱们这帮人里谁长得最丑，你跟乞伏浑，你俩肯定是不相上下，谁也别笑话谁！”
乞伏浑正默默地听着，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只是无奈地摸了摸自己那张在战场上被划破、留下狰狞疤痕的半边脸，倒也不生气，知道自己现在这面容确实谈不上英俊，只是苦笑了一下。
可贺拔威一听纥奚达布居然把自己和乞伏浑相提并论，顿时就炸了毛！
他可是自诩为猛将里长得比较周正的。
“嘿！纥奚达布你个憨货！你把话说清楚！”贺拔威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接驱马赶到元修旁边告状，“陛下！您给评评理！臣就算生得没信之那般俊俏，但也比乞伏浑强多了吧？！这纥奚达布他……他这是人身攻击！”
乞伏浑一脸无辜，心说关我屁事。
独孤信则是忍着笑，装作没听见。
整个队伍所有人，包括一直沉默的张可孤，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等着看他们年轻的皇帝如何“断案”。
元修也被贺拔威这活宝给逗乐了。
他勒住马，回过头，先是煞有介事地看了看一脸愤愤不平的贺拔威，又瞧了瞧满脸疤痕、表情无辜的乞伏浑。
最后，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缓缓地吐出了五个字：
“你俩，是卧龙凤雏！”
此言一出，先是片刻的安静，大家都理解不了里面的含义，为何陛下这么比喻。
但是想了想，好像也没毛病，而且卧龙凤雏用到这里还觉得有点好笑！
随即，整个队伍大家都乐呵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卧龙凤雏！陛下圣明！总结得太精辟了！”
“凛夫，你俩可真是咱大魏军中的卧龙凤雏啊！”
贺拔威和乞伏浑面面相觑，虽然没完全听懂这个新词的具体含义，但看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贺拔威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说不出话来，而乞伏浑则是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夕阳下，一行人的笑声在旷野上回荡，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纯粹的快乐。
这一刻，他们不是君臣，不是上下级，而是一群刚刚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
而他们的前方，是灯火渐明的洛阳城，一个属于他们的，崭新的时代，正等待着他们去开启。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了西边的地平线，天幕由瑰丽的紫红迅速转为深沉的靛蓝。
几颗零星的寒星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天鹅绒般的夜空中眨着眼睛，晚风带着秋日的凉意，拂过每一个归程中将士的脸庞。
队伍在官道上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行进着，所有人都还沉浸在白日里那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和君臣同乐的轻松氛围之中。
就在此时，队伍最前方的独孤信忽然勒住了马缰，高高举起了右手。
“停！”
一声令下，他身后那支由羽林军精锐组成的队伍瞬间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马蹄声和盔甲摩擦声戛然而止，空气中只剩下秋风的呼啸。
“怎么了，信之？”元修驱马来到独孤信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朝前方望去。
只见大约十里外的官道尽头，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蠕动的阴影。
在那片阴影的前方，扬起了一股淡淡的尘土，在星月微光的映照下，如同夜色中的一缕薄雾。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片阴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可以确定，那是一支正在快速接近的军队，看那阵势，人数绝不在少数，浩浩荡荡，怕是有数百人之多。
独孤信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前方。
“陛下，情况不明。”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警惕，“这个时辰，洛阳城中不应有大队兵马出动。除非……”
他没有说下去，但元修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除非，洛阳城中，又生了变故！
元修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点，谁还出兵？高欢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斛斯椿的余党也早已肃清。
难道是洛阳城中哪家自己还不知道的势力，趁着自己出城，动了什么歪心思？
“全军戒备！”独孤信没有丝毫犹豫，清脆而低沉的命令迅速下达。
“哗啦啦——”
他身后的数十名将士动作整齐划一，瞬间组成了防御阵型。
持盾的士兵在前，长槊手在后，弓箭手则拉开了弓弦，将箭矢搭上，整个队伍如同一只瞬间竖起了尖刺的刺猬，散发出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贺拔威、乞伏浑等人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一个个面色肃然，抽出了兵器，将元修和张可孤等人牢牢地护在了阵型中央。
紧张的气氛，在夜色中迅速蔓延。
对面的队伍越来越近，马蹄声已经如同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
因为天色昏暗，距离又远，根本看不清对方打的是什么旗号。
“会不会是……高乾？”独孤义也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毕竟高乾的兵马还驻扎在洛阳城外，是目前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不像。”独孤信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前方，“高乾若要动手，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更像是……急行军来接应的。”
就在众人心中充满猜测和紧张之时，那支队伍已经近在咫尺。
借着越来越亮的星光，独孤信终于看清了队伍最前方那人。
而旗帜下方的那个骑在马上，身形略显单薄，正拼命催马狂奔的领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曹磊！
看到来人是曹磊，独孤信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身后众人道：“是曹侍郎！解除戒备！”
元修也看清了来人，心中的一块大石顿时落了地，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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