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矿产总办(1 / 1)
司靳山依足了礼数,几乎是弯着腰双手捧杯回应:“上皇陛下言重!老朽既蒙陛下不弃,留此残躯,自当竭尽驽钝,为上皇陛下、为扶桑略尽绵薄!陛下但有驱策,万死不辞!只不过上皇陛下,若是那些细节,我还需自己完善,并非在此时的大殿之上,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若是陛下感兴趣,老朽稍后去完善这个细则...”
司靳山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仿佛承受不起这份盛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入喉,心中却是雪亮。
这步棋,成了!郑宝豹的信任与看重,远超预期。
他自然是不会傻到把他满盘的计划,在这样的地方告诉大家。
郑宝豹自然是明白的,对于司靳山更是看中了几分。
而此时,紫宸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郑宝豹点头,随后说道:“好!太好了,还是大人考虑的周全,一切都是我欠考虑了...现在能够得到郑宝豹上皇陛下的青睐,乃是朕之幸,乃是扶桑国之幸运。”
郑宝豹说完之后,旋即爆发出热烈的应和声。
原本就对司靳山位置心存敬畏或嫉妒的朝臣们,此刻看向那首席上依旧谦恭拱手的司靳山,眼神更是复杂难言!
惊骇、佩服、算计、忌惮,不一而足。
寥寥数语竟切中了扶桑的顽疾,连上皇陛下都赞誉“国士之策”,此人之能,远超他们预料!
而且,这个司靳山说到了关键的时刻,就闭嘴了,不再说下去了。
这个人,并非虚名。
这是大家的第一个心中想出来的想法。
而此时郑宝豹看到了司靳山一饮而尽之后,也是爽朗的笑了起来。
“好!”郑宝豹大笑出声,极为畅快,“先生爽快!朕也干了!”他豪迈地饮尽,将金樽重重放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内的气氛在君臣这番互动后,重新活跃起来,歌舞声似乎也变得更响亮了。只是这表面的繁华下,暗流涌动得更甚。
郑山河坐在司靳山下首,心头的狂喜几乎要压抑不住。
他听着父皇对司靳山近乎推心置腹的话语,又瞥了一眼对面脸色铁青、闷头灌酒的郑岳,只觉得一口恶气狠狠出了出来,通体舒畅!
虽然郑宝豹看似说了,司靳山是不太可能是他师父的。
但是郑山河可是很清楚,司靳山就是他师父。
无论他父皇怎么说...
都是改变不了。
司靳山老师果然厉害!这计策简直是神来之笔!不仅解了他和老师的危机,还一下子就把郑岳踩到了泥里。
他努力绷着脸,想做出沉稳的样子,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眼睛。
而殊不知,此时在一旁郑宝豹眼中,郑山河依旧是那副小人得志、沉不住气的鲁莽样。
郑宝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郑山河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这个长子,空有其表,难堪大用。相较之下,司靳山这份沉稳老辣,才真正值得倚重。只是...
郑宝豹他目光微沉,司靳山越是表现得才能卓绝、谦逊忠诚,他心中那点源于过往地位的微妙忌惮就越发清晰。此人绝非池中之物,用得好是把利剑,用不好...
郑宝豹眼底闪过一丝锐芒,很快又被更深的笑容掩盖。
他不再理会两个儿子,身体微微倾向司靳山,显得十分亲昵:“先生,方才一策,如拨云见日,令朕茅塞顿开!这‘以矿易器,明暗并行’之法,实乃妙绝!”他声音刻意压低,虽然司靳山刚才不愿意明着说,但是他,还是想要问一问的...
毕竟,司靳山的如此聪慧,还是需要给他立下一些敌人...
帝皇之术,向来就是一个制衡之术...
“只是,具体如何操作,还需先生为朕细细参详。比如这明路,当与何国交易更为稳妥?如何划定区域、订立密约才能最大限度保障我扶桑之利?至于暗路,又当如何甄选接触对象,既得实利,又不至过于惊动西方上层,反遭其忌?你不用说细节,可以把大概的想法跟着朕说一下啊,朕是着实好奇...的”
司靳山自然是看出来了,郑宝豹心里的想法...
司靳山很清楚,他的计划一出,势必会引起幕府家族的对立,而且,此时司靳山也感觉到了郑宝豹是故意离间他和郑岳之间关系。
司靳山只有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才会老老实实的跟着郑宝豹的...
司靳山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也知道此情此景不说是不行了....
司靳山放下空杯,神态更为恭谨,心中念头却在飞快转动:“回禀上皇陛下,此事千头万绪,确需万全之策。老朽以为...”
话音未落,殿内角落传来一声清晰的冷哼,带着浓浓的忧虑与不满。众人循声望去,正是刚才那个质疑司靳山“杀鸡取卵”的幕府家族重臣,山田信。
“司靳山大人国策高妙,令人叹服。”山田信站起身,对着郑宝豹深深一躬,然后转向司靳山,语气看似恭维实则尖锐。
司靳山听到了山田信的话之后,自然是听出了他言语外挑衅...
这可是把他高兴坏了...
当然,司靳山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分毫的...
这个山田信很显然,还是有着其他话想要说的...
所以,司靳山只是做出了一脸谦卑的表情,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二话不说。
“只是大人来自泱泱大夏,于我国地理矿产,所知竟如此精深,甚至超过我等世代扎根于此的老人,实在让山田佩服不已!”此话之中其实已经带着一丝的挑衅和嘲讽之味了...
“陛下...”他又转向郑宝豹,恳切道,“矿产乃天赐根基,交予外人开采,犹如授人以柄。且西方各国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国门洞开!老臣并非质疑司靳山大人,只是兹事体大,关乎国运,恳请陛下三思,缓行此策,应先详勘矿藏,谋定而后动啊!咱们先要按照司靳山大人所知道,确定了这些个矿藏都是在哪里?有多少...”
山田信这番话,立刻引起了不少本土派大臣的低声附和。矿产牵扯到地方豪族的根本利益,他们怎能容忍外人染指?
郑岳低垂的眼帘猛地抬起,里面闪过一丝阴冷的算计光芒。真是天赐良机!这个山田老家伙跳出来,正好给他递刀子!他刚想开口帮腔,借着本土派的力量打压司靳山。
要知道平时这些个本土幕府派是不会给他的帮忙的,但是这个机会也真的算是一个天降良机...
然而他快,司靳山更快!
没等他开口趁机说上那么一嘴。
只见司靳山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愠怒,反而露出一个温和又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
他甚至微微叹息一声,也站起了身,对着山田信也拱了拱手:“山田大人忧国之心,拳拳可鉴,老朽感同身受!大人所言极是,矿产确为国家重器,岂能不慎?”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充满了老练和沉稳,目光坦然地扫过郑宝豹和全场大臣:“然而,山田大人,您是否想过,正是因为深知矿产之重,我才提出此策?”
“扶桑脚下之矿藏,纵使价值连城,若深埋地底,于国何益?不过是顽石尔!”
“我等知其珍贵,却苦于无力发掘,空守宝山而不得其用,何其无奈?岂非更辜负了上天赐予之利?”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清晰。
“此策,绝非引狼入室,实乃变废为宝、借鸡生蛋之良方!西方所求,矿也。我所急需,器与技也!交易,便是互通有无!”
“通过这份交易,我们才能触及那些精妙技艺的门槛,才能培养我扶桑自己的工匠、学者,才能最终摆脱受人掣肘、仰人鼻息的局面!今日暂且予他一条矿脉开采之利,换来的,可能是日后百座矿山可自采之能!这,是买椟还珠吗?不,这是弃子争先,谋得长远!”
司靳山一字一句,愣是把在场的人都给说愣了...
见所有人没有接茬开口。
司靳山继续说道!
“再者...”司靳山的目光变得锐利,并没有着急说下去,反而是顿了顿直视着山田信和一众本土派大臣。
“正因我扶桑对此勘探、开采之力尚弱,初期更要引其技术。西方要开采,就必须带来勘探的技士、开采的机械、冶炼的工法!这些,恰恰是我们观摩学习、培养己方人才的绝佳机会!若无此交易带来的‘利’,他们为何愿意将技术呈现于我等眼前?若无‘器’,我等又凭何在未来守住这脚下无尽的宝藏,避免其被西方强行掠夺?大人难道以为,闭门造车、故步自封,便能挡得住外面那些坚船利炮的窥伺?那时,别说矿石保不住,恐怕连江山社稷都将倾覆!请大人细思!”
“而且,根据我们走之前,也发现了那个落后,闭关锁国的大夏国也开始有着变化了...我听说了,他们已经是解除了闭关锁国的政策。不仅仅是解除了闭关锁国的政策,他们还要大力改革,很显然他们也是经过这一次体会到了‘器’之便利了...”
“最为主要的是,他们大夏国也是俘虏了西方不少人,以及首领...他们在求变,而我们若是不变,那么,对于我们而言,可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他们大夏国都愿意这么做,我们又有何不可呢?而且机会稍纵即逝...一旦被大夏国抢先在我们之前...到时候,我们真的想要做都不行了...”
他的一连串反问,掷地有声,带着洞悉时局的深刻,仿佛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颗巨石,激起惊涛骇浪。不仅山田信一时语塞,那些方才附和的大臣也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深思和动摇之色。是啊,空守宝山和引敌入室,哪个更危险?没有技术,有矿又能如何?
郑宝豹看着这精彩的一幕,眼底的欣赏几乎要满溢出来。
好一个司靳山!
有理有据,有智慧有胆识,更有洞穿人心的口才!
将山田等本土派的担忧不但化解,反而化作了推动此策的力量!
看来之前秦裕勋和郑宝豹来的信件之中,对于郑宝豹褒赞并不是假的...
“司先生所言,字字珠玑!”
郑宝豹用力鼓掌,声音洪亮,彻底盖过了殿内的所有议论。
“山田爱卿,尔等拳拳为国之心,朕深知。然而,司靳山先生‘弃子争先,谋得长远’这八字,方是王道!我扶桑欲在此大争之世崛起,岂能因噎废食,畏首畏尾?”郑宝豹不再给反对者机会,直接对司靳山下令!
“明日朝会,朕便点你为‘矿业总办’,全权负责与西方接洽矿产贸易及技术引进事宜!一应章程细则,由你拟定,朕亲自过目!”
郑宝豹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矿业总办?这是一个什么职位?”
“是啊,上皇陛下,矿业总办是负责什么业务的...”
郑宝豹说道:“朕决意了...这个矿产总办,就是负责扶桑国一切矿产勘探和规划。还有就是全权负责与西方接洽矿产贸易及技术引进事宜。由司靳山先生直接负责,矿产总办由朕来统筹管理...直属于朕管理...“
郑宝豹此话一出。
全场皆惊讶。
要知道,按照郑宝豹说,这个矿业总办的职务!
这可是实权要职!非心腹近臣不能任!
最为主要就是直属于郑宝豹直接管辖。
要知道,郑宝豹此举,几乎是将扶桑的未来命脉交到了一部分在司靳山手中!
郑山河激动得差点捏碎手中的酒杯,眼中迸发出狂喜!
而一侧的,郑岳黑着脸紧攥着手中的金樽,看着他用力的样子,仿佛想要把这个金樽给捏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