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沉剑不鸣 皇命初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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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去,紫宸殿未出半封旨意。

但所有人都知道,风向已转。

太子的讲策并未被否定,三皇子的奏议也未受理。

这是皇帝最常用的手法:不表态,就是态度。

静观,就是压迫。

但这一次,太子却未再等。

东宫照常开讲,《兵录》草案第一卷由刘据亲笔写序,署年、署月、署名,无一笔假手于人。

杨洪却一反常态,整整三日未出东宫讲堂一步。

每日晨起必静坐抄录太学旧制,午后则召旧部讲理不讲事,只传一句:

“沉剑不鸣,未必不斩。”

刘据看着他略显疲态的背影,有些担心地劝:“你若不歇一歇,怕是要先熬出病来。”

杨洪却头也不抬:“不是我在熬,是皇上。”

“我们能沉得住气,他就急。”

“他若真想立储,早就封笔定策了;可他迟迟不发,是因为他心中还有权衡。”

“他还在看,三皇子——还能不能掀起水花。”

刘据迟疑道:“他不是已经输了吗?”

杨洪这才抬头看他一眼,轻声笑了:

“朝堂上输的人,不代表宫中就不能赢。”

“你只看到他没争赢,但你没看到,他一句不反驳,却也没真正承认你。”

“只要皇上还没亲口说‘立你’,他就还有可能让局翻回来。”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内却不再如往日那般笼着文人墨客的香火气。

偏厅中,韩原手中捧着中书送来的抄录副本,脸色难看得如同吞了炭灰。

“殿下……这次真的是,所有奏本都被压了。”

“杨洪送的封策文案已被太常挂入《议册录》,兵部那边已经有人口头承认其为‘准草正案’。”

“而我们的副本,被中书挂入‘杂议留观’。”

“连名字都不肯给封。”

刘旦靠坐在榻上,神情平静,甚至有些疲惫。

“他们是怕我再出手。”

“也是在暗示我,不如闭口。”

郑广坐在他对面,语气冷静:

“您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说话,而是——等皇上先说。”

“陛下是个极善藏锋的人,他从不急着收网,总要看完所有人走完棋。”

“这一次,他已经看见太子的锋芒,那您要做的,不是与太子比剑,而是——握鞘。”

“您若动了,反而被收;但您若不动,皇上就未必愿放您出局。”

刘旦闻言,忽而笑了笑:

“所以你是劝我忍?”

“忍得太久,我怕将来不是棋子,是弃子。”

郑广没有答,只低头呷了一口茶。

第七日,皇帝终于有动静。

不是明旨,而是一道内招:

“宣三皇子入宫,太子暂避讲学。”

这封诏书虽无言责,却将两人同日拆开,分而不论。

一时间,朝堂私议四起。

“这是陛下想听三皇子解释?”

“还是要给太子一记软手?”

“东宫太急,或许这一步太露了?”

杨洪收到诏书那一刻,正伏案写《兵制补录·疑兵章》。

他放下笔,望着刘据淡淡一笑:

“你看,他还是要给三皇子一次机会。”

刘据皱眉:“我是不是太早出手了?”

杨洪却摇头:“不早,是刚好。”

“我们做完了,就得停。”

“而皇上——不让你继续讲,不是为了斥你,而是怕你继续讲下去,朝堂就要站满了。”

“这封诏,是为了缓,是为了保留他最后的调控权。”

“可你放心,他要见三皇子,是真想听话?”

“不是。”

他指着案上那封诏文,语气森然:

“是想给三皇子最后一次表现机会。”

与此同时,三皇子已整装待入宫。

换下青袍,披上朝服,佩剑不带,手中持一册未启的册卷。

郑广随行至门前,低声道:

“您这次,只说一句话就好。”

“不要斗,不要辩——只递一纸请求,愿随诏南巡。”

刘旦一愣:“南巡?”

“正是。边军稳,内府静,百官咸言太子之德,但陛下最看重的从来不是德,而是能力。”

“太子在京,你便请行。”

“你只需说——愿随命巡察南府水政,为储君分忧。”

“不争,不求,只担一职。”

“你若做得成,就有再登之机。”

刘旦盯着手中那本册卷,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好。”

与此同时,杨洪亦不曾闲着。

他命人在东宫外悬榜,列出一份新书草拟计划,署名为:

《储位律典·试章草案》

其中第四章空缺标题,留待朝臣献议。

——这是一个信号。

他没有写“立太子”三字,却实则摆下了“律典之争”的场子。

讲制、讲位、讲法。

讲的不是他杨洪要立谁,而是天下应当——如何立储。

这一夜,宫城雪停,星光微出。

东宫内灯未灭,杨洪独坐前殿,一页页翻着兵制案底,手指缓缓摩挲其中某一页折角。

那一页,记录着十年前,储位未定时,兵部某一名副将私下议论一句:

“太子无兵,不足服人。”

而今日,他在那句下方写下——

“太子讲兵,不动一卒,便动人心。”

杨洪合上案卷,轻声一叹:

“陛下,这盘棋,该落子了。”

刘旦随召入宫,一路无言。

脚步落在御道青砖上时,他有一种微妙的不安感。

那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清醒——他终于意识到,这一次他不是为争,而是为“保”。

紫宸殿门缓缓打开。

汉武帝端坐在案后,神情看不出情绪。

“你来了。”他说。

刘旦顿首拜下:“儿臣在。”

“太子讲策,你也讲策,朝堂吵得乱。”

皇帝语气很轻,但句句压在心头。

“说吧,你来,是为解释,还是为请命?”

刘旦抬头,眼中没有战意,只有冷静。

“儿臣不愿争道于堂前,不愿辩权于纸上。”

“太子能讲,我便愿行。”

“愿奉诏巡察南郡三府水政,为圣上分忧,为储位减疑。”

话落,汉武帝轻轻扣案。

“你要南巡?”

“是。”刘旦答得沉稳,“不为宣德,不为夺名。为行事而自证,为解外忧、稳内言。”

“你若出行,是为辅储,还是为争储?”

刘旦顿了一顿,缓缓答:“为成全天命,不为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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